第三十二章 會盟
夏日，天空湛藍。
萬裏高空，閑雲慘淡，狂風呼號，天地一派燥熱！
青雲門五位最傑出的弟子禦空怒馳，速度已然快至極處。
曾書書身著藍色道袍，腳下踏著紫光爍爍的“軒轅仙劍”，宛如有道真仙，一時間風姿無二；蕭逸才與其並肩，一襲墨綠道袍，腳下則是藍光熠熠的“七星仙劍”，也是風采過人；陸雪琪速度最快，腳踏天琊劍飛在最前麵，一襲白衣隨風飄舞，宛若九天仙子謫落凡塵；至於林驚羽和葉天兩人卻是在最後，林驚羽自然是站在碧綠的斬龍劍之上，而葉天腳下隻是雲霧聚散不停，縈繞不絕，仿若騰雲駕霧。
五人之中，就禦空而言，論風采自然是陸雪琪獨占鼇頭，若論飄逸卻是葉天這駕雲之術。
林驚羽看得新奇，不由道：“葉師兄，你這也是禦劍之法？”
這兩日，住房本著不浪費金錢的原則，除了陸雪琪單獨一間房，四位大男人兩人一間。葉天和林驚羽住在一起，兩人幾番交談下來，便是熟了。這番問辭其實早就想問了，但由於先前不是太熟的原因，一直沒敢，現下正好時機合適。
葉天笑道：“這是結合禦劍飛行自創的‘乘雲禦龍’法訣，算不得什麽，隻是使起來好用就是了，林師弟若是想學，我教你便是。”
林驚羽畢竟是少年心性，聞言，連忙默運劍訣，靠近了葉天些許。
葉天也不藏私，直言說了出來。
他聲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反正除了林驚羽之外，其他三人也是聽得一清二楚，越聽越是對這位大竹峰道兄佩服異常。
果然，號稱青雲門年輕一代第一人的名號不是白叫的。
乘雲禦龍訣雖然被葉天稱為小玩意，但是四人聽在耳中，卻是另一番感受。
載乘雲氣，似禦真龍，飄渺無形，盡顯逍遙之意。若非對“道”有著獨特深厚的理解，是絕然無法創出此等法訣的。
便是陸雪琪也不由多望了葉天兩眼。撇開情感問題不論，陸雪琪對這位大竹峰的師兄卻是極為佩服的。若非空桑一戰壞了他的道基，可能現在他的玄法估計已能超越掌門師伯了。
……
行至第四日早晨，一座臨近死亡沼澤的村落展現在五人麵前。
難得是一個大晴天。
蕭逸才提議在此地休整一番，臨近中午的時候再前往死亡沼澤。其餘四人自然沒有異議，紛紛落下雲頭，步入村落。
村落名字叫做大王村，卻是村民信奉一個叫做“大王”的神靈而得名。不過很顯然，這位大王極不負責任，從來也不顯靈，令得村民終年生活艱苦，不僅如此，住在村裏的人還經常麵臨著毒蟲的威脅，動輒之間就是死亡。
如此一來兩往，便使得這裏荒涼了起來，大多人都搬到東方三四十裏的黑水鎮了，或者直接往中土富饒繁華之地去闖蕩去了。剩下留在此地的，大多是一些胸無大誌，或者老弱病殘的人。眼見得一輩子就晃晃悠悠過去了，一點好日子都沒有過上，也便認了。
不料就在大王村數百人民抱著這個念頭的時候，老天仿佛刮了上下風，竟是一群群貴人從天而降，到他們這裏來打探消息。打探消息也就罷了，但這些貴人仿若神仙人物，出手闊綽，隨便一個消息，竟也打賞他們一兩銀子，著實令得當地人民發了一筆小財，個個盼著還有貴人到來。
這不，葉天等人一落地，步入村莊，沒走幾步，便有一個老頭快步走了過來，熱心的介紹這，介紹那，還主動說什麽西方有金色靈光照射九霄，幾日不絕。不過，他說完之後也不走了。其他四人不明所以，倒是葉天會意，從包袱中拿出一些碎銀子給他，方才心滿意足地去了。
待得這位老頭走後，蕭逸才撫掌道：“這卻是錯不了了，應該真有異寶出世了。”
葉天點點頭，道：“如此，我們從當地人民這裏換些口糧，休整片刻，便繼續前進吧。”
眾人自無異議，蕭逸才道：“如此正好，前一日焚香穀李洵和天音寺法相都發書給我，言稱自己要與我們一道，所以先行一步，已在死亡沼澤中了。”
……
狐岐山，湖心小亭。
鬼王和鬼厲並肩而立，目光俱都投向遠方，倒似真在觀賞清水湖泊一般。
鬼王神情自若，悠然道：“聽說此次異寶出世，非但正道中人蜂擁而去，連萬毒門、合歡派中高手也打算插手，至於總堂就在死亡沼澤附近的長生堂，更是當仁不讓。你，怎麽看這件事？”
鬼厲沉吟了許久，方道：“這一次我們收服煉血堂，教中除了四大派閥之外，最後一個較有實力的派係也被瓜分完畢。”
這句話很明顯不是回答鬼王的問題。
但是鬼王卻對他顯得格外有耐心，點了點頭道：“不錯。”
鬼厲道：“魔教之中，向來山頭鼎立，四大派閥無不想彼此侵吞。往日迫於正道外力，才共同抵禦外敵，如今自然不同於當年。而眼下教中勢力逐漸排定，再進一步，便是四大派閥激戰，隻不知道由誰先動手，先動誰的手罷了？”
鬼王聞言，嘴角漸漸露出了笑意，道：“好！”
鬼厲眼中卻沒有半分自得自傲之色，隻是轉過頭，靜靜凝望著湖泊。
鬼王又道：“這般說來，我們聖教之中，四大派閥既然免不了一場廝殺，那麽依你來看，覺得我們先動手好呢，還是靜心等待？”
鬼厲道：“先發製人！”
鬼王笑容更盛，道：“好！那你以為先對付哪一派？”
鬼厲道：“長生堂。”
鬼王道：“為何？”
鬼厲道：“如今鬼王宗與萬毒門實力最強，合歡派與長生堂稍次。合歡派向來低調，但長生堂堂主玉陽子道行雖高，卻自傲自大，一向以當年青雲山正魔之戰中主持人自居，以為魔教中惟他獨尊。如此蠢材，不選他選誰？”
鬼王大笑，道：“不錯，說得好。如果是你來主持，該當如何進行？”
鬼厲略一沉吟，道：“此次便是良機。死亡沼澤之中有異寶出世，玉陽子必定視為囊中之物，決不容外人染指。但正道眾人蜂擁而至，我們可待長生堂與正道火並，其後兩敗俱傷之際，再暗中連結萬毒門、合歡派一起下手，這等落井下石之事，他們必定不會推辭。如此一戰必可成功！”
鬼王笑聲戛然而止，默然看著鬼厲，半晌無言。
鬼厲慢慢轉過頭來，望著他，淡淡地道：“怎麽？”
鬼王心裏慨歎了一聲，緩緩道：“沒有，你說的與我所想，幾乎一模一樣。”
鬼厲不再說話。
鬼王又笑道：“你再休息兩日，便去死亡沼澤吧。具體安排之事，我已經在這信中寫的清楚了。到了大沼澤之後，宗內一切人物，皆聽你調遣。”說著，他拿出一封書信，遞給了鬼厲。
鬼厲接過，收起，然後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未行得幾步，忽聽鬼王又道：“還有一件事情……”
鬼厲頓住了腳步。
鬼王道：“你與我說話之間，怎麽稱呼我們聖教，還是一口一個‘魔教’？”
鬼厲冷冷地道：“我入教十年，整日征伐血鬥，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無時不有，怎麽配得上一個‘聖’字？”
鬼王笑道：“哦，那你出身的正道之中，又是如何？”
鬼厲仿佛抖了一下，最終平靜地道：“正道中人所做凶惡之事，也不比魔教中人差了！”
鬼王饒有興趣地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心中，什麽是正？”
鬼厲沒有回答，但是耳畔忽然響起了葉天的話語。
“世間本無正邪之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益往，太多的人，往往都看不開利益這兩個字。利益糾纏之下，和著人的感情，又生出了許多恩怨情仇，到了最後，卻也分不出誰是正，誰是邪了！我一直以為誰能造福蒼生，誰便是正，這也是我等修真煉道之士責任所在。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句話竟是直指本心！
鬼厲也不得不承認它，現如今想起，內心也久久無法平息。
良久……鬼厲終是低聲道了一句：“我不知道。”
……
就在鬼厲走後，又有一個人來到這裏。
是青龍。
鬼王道：“什麽事？”
青龍道：“萬毒門的那個老怪物又差人秘密過來，詢問宗主何時派遣人手進入死亡沼澤，大家一起共行大事。”
鬼王道：“你回複他們，三日之後，鬼王宗與萬毒門、合歡派一起入澤。”
青龍點了點頭，道：“好。”
鬼王略微沉吟，忽又道：“青龍，你怎麽看鬼厲？”
青龍一怔，抬眼向鬼王望去，隻見鬼王眉宇間一片平和，但目光深邃，竟仿佛能夠洞穿人的心靈，沒來由地一寒，一時竟忘了回答。
鬼王道：“怎麽？”
青龍頓時驚醒，遲疑不定，鬼王又道：“青龍，你我相交多年，有話但說無妨。”
青龍似苦笑，似感歎地道：“這般說吧，我如他這般年紀時候，道行沒他高，城府沒他深……”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
鬼王皺眉道：“怎麽了，還有什麽，一並說吧。”
青龍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道：“手段沒他狠！”
鬼王沉默了。
青龍繼續道：“這些年來，尤其是最近兩年，鬼厲行事手段越來越激烈凶狠，動輒殺人，在權爭中更是辣手無情。而且我們鬼王宗年輕一代之中，較出色的人才如殺生和尚、燕回等人，盡數都聚集在他的下。”
鬼王忽道：“你覺得這樣不好。”
青龍一怔，旋即搖了搖頭，道：“也不是，隻是當年他……怎麽如今竟變作了這等模樣？”
鬼王淡淡地道：“其實我當初也看走了眼。”
青龍一驚，又聽鬼王道：“我傳他天書二卷的時候，本以為以他資質，至少要三十年才能有成，但這十年間，特別是最近五年，鬼厲的修行突飛猛進，直可說是一日千裏，隻怕他是內秀於心，連我也不曾看出來！他性子堅韌，於修道一途實是大大有益，但我仍懷疑，隻怕其中還有其他緣由。”
青龍不由道：“難道他還有什麽秘密？”
鬼王搖了搖頭，道：“你應該知道他身懷青雲門的太極玄清道和天音寺的大梵般若吧。”
青龍點頭道：“不錯。”
鬼王道：“以我暗中觀察，他非但在我們聖教天書真法上已有大成，便是青雲門的太極玄清道與佛家的大梵般若真法，同時也突飛猛進，這三門真法，難道暗中竟有相輔相成之奇效嗎？”說到這裏，他忽然轉過了身子，看著青龍，道，“此番他攻打煉血堂回來，功力似又有精進。以他如今的修為配合噬魂，縱使你有乾坤青光戒，對上他怕也是有敗無勝！”
青龍知道鬼王所言不假，微微一笑，道：“老了，比不過年輕人了。”
……
天一直灰蒙蒙的，像是隔了一層渾濁的煙霧，令人的目光無法遠望。
死亡沼澤外圍的無底坑。
葉天五人經過三日行程，終於先後和天音寺、焚香穀弟子相遇，破開幾股長生堂弟子的伏擊，最終抵達了此地。
此次，天音寺來了四人，焚香穀也來了四人。
天音寺四人中除了陸雪琪、曾書書熟悉的法相、法善，還有兩位叫做法中、法智的，不過在葉天看來，除卻法相和法善實力堪至大梵般若的寂滅之境，其餘兩者還在皆空之境。
焚香穀四人俱是一身淺黃色的服飾，整體實力與天音寺差不多，除了李洵和燕虹達到了焚香玉冊的純陽之境，其餘兩者隻是少陽之境。
天音寺和焚香穀兩大宗門此次出動的實力加在一起還不及青雲門一派之力，看來這天下正道領袖的確不是浪得虛名。
看了看天空，蕭逸才提議道：“天色已晚，我們就在此地露宿一晚吧。”
眾人無二話，除了陸雪琪和燕虹兩位女子無需幹活，其他人都有分工，或是尋些幹柴、雜草生火，或是采摘一些野果，或是獵些小型動物……
……
劈裏啪啦！
雖然死澤潮濕，柴料也不幹燥，但是有焚香穀這等生火的專家在，不消片刻，就燃起了兩堆篝火，眾人圍之而坐。
葉天將早已洗淨的一條約有兩米長大蟒蛇削去頭顱，剁成十幾塊，分批放好，然後取出兩塊用木棍穿好，放在篝火上慢慢烤了起來。
其餘人有的還儲備的幹糧，也就拿出來吃了起來，天音寺眾人也拿出采摘的野果伴著硬餅吃將開來……邊吃，大家也邊談了起來，不時間還有笑語，看起來其樂融融。
談話間，蛇肉也慢慢開始變色，葉天打開包袱，取出一些鹽巴辣椒，又配上一些奇異野果的果汁均勻地塗抹在蛇肉上，不一會兒，陣陣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傳了出來……
頓時，大部分人都將目光投向了葉天。陸雪琪更是詫*看著葉天……早在葉天拿出鹽巴辣椒的時候，她便開始注意他了，但最終還是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一手極好的燒烤技術……
被這麽多人看著，饒是葉天臉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麵色微紅。
坐在他身邊的林驚羽不由驚道：“葉師兄，你……”
葉天笑道：“我以前在大竹峰就專門負責夥食的，知道此次出門鐵定有野外露營，所以就帶了寫吃飯的家夥來。”
林驚羽給了一個“我服了你”的眼神，不再問。
葉天將兩塊蛇肉用兩片幹淨荷葉盛起，一份遞給焚香穀燕虹，一份遞給陸雪琪。
兩女怎麽敢要！
但是葉天直接來了一句，女士優先什麽的，眾人聞之有理，紛紛不冷不熱地勸了一句，兩女也就道了一句“謝”，順勢收下了。其實，葉天本意隻是打算給陸雪琪的，但是若隻是給她一個人，她絕然不會要，隻好剽竊了一句“女士優先”了，也便宜燕虹的胃了。
接下來，葉天又烤了三塊，眾人隻待他會分給自己，哪知葉天給了林驚羽一塊，自己一塊，最後一塊給了墨軒，愣是一塊沒有給其他人了。
看著其他人大惑不解的樣子，葉天來了一句：“大家喜歡吃蛇肉的話，自己拿著烤，不用客氣。”
除了那群光頭和尚看熱鬧之外，其餘幾人在心裏差點沒把葉天罵死，不過嘴上卻是不敢說，紛紛咽了咽口水，繼續吃幹糧去了。剩下的十幾塊又被葉天烤了，全部塞給墨軒了。
其實，這倒也不是葉天小氣。隻是他雖然喜歡廚藝，而廚藝很好，但不代表他喜歡做廚子，更不喜歡為陌生人燒烤。而且若真是烤給幾人吃了，大竹峰的名聲估計就被他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