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絕神刀
狐岐山，鬼王宗總堂。
冰冷的密室，石門緩緩打開了，鬼厲走了進來。他眼中的紅芒消失不見，他臉上的猙獰消失不見，他雖然還是一襲黑衣，但明顯洗去了血腥……
這半年來，他都是在奉鬼王宗主的命令征南戰北，時常終日不回，甚至數日不歸，但是他如果一回來，必然第一時間來這間冰冷的密室……事實上，在他的眼中這間密室遠遠要比外麵溫暖得多……外麵盡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而這裏有著他最愛的人，最是溫暖……
每次來之前，必定將一身的血腥洗脫，他要讓碧瑤知道他還是她眼中的“小凡”，千萬年亦不會改變……
轟隆隆……
石門合上了，鬼厲站在了裏麵。
麵前冰玉做成的床上，她靜靜地躺在那裏……一襲綠色的裙裳是如此的美麗，留下的記憶是如此的深刻……
鬼厲看著躺在那裏的碧瑤，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但到了嘴邊隻變成了這七個字：“碧瑤，我來看你了……”
她不發一言，雙眸輕閉，睫毛彎彎，蒼白的臉上再也分不清是喜是悲……
……
昆侖之巔，天池邊。
葉天盤膝而坐，心念投入身體之中，調整體內暴亂的真氣。
天池的水隻是配合他身體的自愈能力修複了他的身體，卻沒有調氣的功效……
三種真氣在體內混戰著……
其中太極玄清道產生的青色真氣透著絲絲寒性，卻是最強的，與身體的親和力最好……暗黑色的魔氣次之，完全是上次觀看魔典不自主形成的，此刻竟是吞噬八大魔教高手攻入體內的魔氣，匯聚成一大團，瘋狂地攻擊著葉天的筋脈……金色的佛力是那次觀看天書第四卷不自主煉成的，最是弱小，但也最頑強……
三種真氣爭鬥起來，葉天苦不堪言，幾乎要死去……
但是他那堅強的意誌再一次挺了過來了……
當他收起神念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體內三股真氣的征戰終於以他控製著太極玄清道的真氣鎮壓其他兩股真氣告終，雖然是勝了，但此番一鬧，他的實力卻是直線下降，太極玄清道因為拚鬥損耗外加鎮壓其餘兩股真氣的原因，竟是連玉清第一層的境界都達不到……
對此，葉天唯有報以苦笑。
……
自從半年前那場大變，正道青雲門和天音寺之間關係頗為緊張，然則整個正道與魔教之間的爭鬥更是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大竹峰，膳廳。
九個人依次坐在長條桌上，唯有最尾端空缺了兩個位子，是留給張小凡和葉天的……隻是空著的位子上碗筷俱全，其中右邊那個更是放了一個小小的酒杯，內裏斟滿了酒……那是屬於葉天的……
眾人默默地吃著飯，心裏並不是很好受。
相比於張小凡轟然叛門，葉天的死顯得聲勢微不足道……
但是相比於活著的張小凡，大家卻更加懷念“已死去”的葉天……
葉天的身世比起張小凡來說更加淒慘，他卻始終不曾在別人表現他內心的痛苦，他是個驕傲的人……他就像那曇花，朝開暮謝……
他的名字又有誰能夠記得呢？
若非他殺死那八個魔教高手，青雲門現在可能會更加的艱難……
可是，又有幾個人能記得這位青雲的英傑呢？
萬劍一，這個驚才絕豔的人，曾經引領了青雲門的一代人，可謂獨領**，風光豪情無限……葉天，這個比萬劍一還要驚才絕豔的人，他卻是默默無聞，錯過了一次又一次風光無限的機會，直到失蹤的那一刻……
想到這裏，田不易不禁有些後悔當年讓葉天出去尋找機緣……或許葉天不出去尋找機緣，一切事情又要不一樣了……或許……
可是，世上哪有後悔藥可以吃！
……
清晨，涼風吹來。
小竹峰，望月台。
陸雪琪，這個恍如天山雪蓮般的女子靜靜地立在那裏，似欲乘風而去……
這半年來，她的實力突飛猛進，出手也越發冷然，和她交手的魔教中人非死即殘，修為儼然超過了蕭逸才、齊昊等人，成為青雲年輕一輩第一人……
此刻，她又想到張小凡了，想到這個有點傻氣，卻很純樸老實的大竹峰弟子，想到他和自己同時身在死靈淵下相扶相持的場景……
聽說他現在已是鬼王宗鬼王手下第一戰將了……
她每每想到這些，她都有種衝動，想要去將他喚醒，把他拉回來……
隻是想起了這些，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葉天葉師兄……
這個人……難道自己注定要一生欠他，一生都還不了麽？
陸雪琪不是很喜歡欠人情。
想起這個，她便忽然有些心煩了……
……
這是一個古老的地方，葉天可以肯定這一點。
這裏是一處絕淵。絕淵深處的大地寬闊無比，卻也荒涼無比，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陣陣古老氣息撲麵而來……絕淵的兩邊是高逾萬丈的絕壁，越是往上，絕壁隻見的距離越是狹窄，從下往上看去，僅能望到一線天空！
此時此刻，黑水玄蛇來到了這裏，葉天也站在這裏。
“你是要我去拔出那把刀。”葉天說道。
他的目光投向了前麵一座古老的祭壇，祭台上插了一把通體玄黑的大刀。大刀的造型很普通，顏色和樣子也很古樸……
玄蛇不會說話，但是它卻通靈，點了點頭。
……
半年以前，葉天身體在天池之水調養之下，終於能夠站立自由行動了，無聊之際，開始做起了那三百六十五種姿勢，雖然沒有真氣輔助，但是練就起來，也是虎虎生風，能起到強身健體之效……
如此習練了幾日，忽然突發奇想，竟是將太極拳揉進了三百六十五種姿勢中去，創出了新生的拳法，暫且取名為真武道！
真武道雖初成，但顯露的威力已是不凡，但葉天卻不滿足於此，開始想著如何將太極玄清道也融入真武道之中……可是如今太極玄清道雖然天天在運轉，但是由於葉天本能的影響下，無名佛力和魔典魔力也天天在運轉……三者皆在增長之中，太極玄清道所產生真氣竟是隻能作鎮壓其餘兩種真氣和護養心脈之用，再提不出半分……
真氣無法提出，他的境界便一直停留在玉清第一層，無法禦劍飛行……便無法回到青雲門，無法自由自在地走出昆侖山……
如此壓力之下，葉天終於突發奇想，將三種真氣融合到一起……
這又是一個漫長而艱苦的過程……
所幸曆經將近六個月後，他成功了，雖然並不是很順利，甚至實力還倒退到了上清第一層的程度，但好歹卻是成功了，能夠生澀地運用三種力量了……
可以自由運用體內的真氣，葉天倒是好受多了，在一日前，凝冰成刀，耍了一番刀法……不料，被黑水玄蛇看到了……
於是，黑水玄蛇便領著他來到了這個絕淵……
然後，就看到這座灰色的祭壇和這柄黑色的大刀……
……
見得玄蛇點頭，葉天緩緩走向了祭壇了！
祭壇不算大，也不算小，成圓形，共計八十一層台階，通體灰色，顯得很衰敗，坐落在這裏也不知多少歲月了，葉天甫一接近，便能感受到陣陣蒼涼古老的氣息迎麵而來。
嘎吱！
剛上台階，一腳踩在了一個不知名的東西上麵，竟是發出了一聲脆響！
葉天目光一凝，向著腳下望去……
居然是一塊骨頭，骨色灰黑，早已不知年月……
葉天沒有管它，繼續向上走去，越是往上，這類骨頭也是越多，整體的形狀也越來越完整……最後竟然是……
人！
這些骨頭都是人的骨頭，他們死去都不知多少歲月了，隻是體內一些最精華的骨質沒有被歲月腐化，方才保留了下來……
葉天可以猜測這些人都是修真煉道之人，因為尋常人根本來不了這裏……
而且，越是祭壇上麵的“人”生前越是修為精深，因為隻有修為精深的人，他們的骨骸才會保留的越完整……
隻是，這些人究竟為什麽死去了呢？
葉天不由看了看恍如一座魔山插立祭壇頂端的黑色大刀！
一步一步，葉天緩緩地走了上去，手按住了刀柄……
刹那間……
……
狐岐山，鬼王宗總堂。
湖心小築，方亭之中，鬼王傲然而立，他身後站著青龍聖使。
“還沒有追查到麽？”鬼王道。
他語氣很平淡，仿佛並不是很傷心似地。
青龍搖了搖頭，道：“那人實在是比當年的萬劍一還要驚才絕豔，我實在無法想出此人能夠在聖教八大高手圍殺之下逃脫，甚至……”
說到這裏，他忽然住口了。
鬼王淡淡地道：“聽說此人還是鬼厲的師兄，是麽？”
青龍沒有說話，卻是點了點頭。
鬼王輕輕一笑，繼續看著湖泊，不再說話。
世界仿佛沉默了下來……
……
手按在刀柄之上，便再也挪不開了，仿佛粘住了一般……
葉天眼前忽然出現無數把刀，各式各樣，五顏六色，仿佛鋪地而下的雨點一般，密密麻麻地向著自己衝了過來……
本能的，他感到危險的氣息傳了過來，可是他卻動不了了……
一如當年遇到玄武一樣……
莫非想要得到什麽東西的認可，就必須承受相應的考驗麽！
或許吧，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免費的午餐！
究竟有多少把刀，葉天記不得了；究竟過了多長時間，葉天也記不得了……現在的葉天處於極苦與極樂之中，上一刻極苦，下一刻極樂……
每一把刀都插在他的心髒處，都插進了他靈魂深處……令他的靈魂享受著撕裂般的折磨，然後下一刻那把插入的刀崩碎，化成一股靈魂之力湧入他的靈魂，瞬間修複他即將破碎的魂魄，令他爽到沒邊……接著，再一次的撕裂般的痛處傳來……
無盡輪流著……
這絕對是一場慘無人道的考驗，葉天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挺過來的，隻是每到崩潰的邊緣，想到她，便又強迫著自己挺過去，活下來……
終於，到盡頭了……
葉天隻感覺到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絕神，印入自己的腦海……
接著，他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