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親受騙
中國,北榮縣,位於黃河之北,據說在北宋時候就已經建縣,距今已有上千年曆史。不過經濟卻並不發達,走在大街上,也很難再看到真正擁有曆史底蘊的建築,乍一看,和普通的北方縣城並沒有太大區別,樓宇不高,車輛不多。
北榮縣人民醫院,病房區三樓的一個房間內。
“爸,好點了麽?”
說話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中等身材,留著短發,濃眉大眼,鼻子高挺,此刻他的眼裏閃過極度的憤怒,同時又有點泛紅,雙手青筋暴徒,極力抑製著內心的激動。
病床上躺著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掛著吊瓶,頭發已經半白,麵貌很蒼老,乍一看像是鄉下老農。他眼睛愣愣的睜開著,看向屋頂的天花板。潔白的牆壁映在臉上,更增添了幾分蕭索。此人正是年輕人的父親,李江。
李江原來是北榮一中的曆史老師,幹了近三十年老師,去年剛剛辦理內退,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收集各種古董。
退休之後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古董方麵,就在半年前,他突發奇想,在縣城臨街的位置租了間房子,開了一家小小的博物館。博物館完全免費,半年來,在這個小小的縣城也算有了一定知名度。
博物館並不大,隻是一座臨街的三層小樓,除了作為住所的三樓,一樓擺放的都是這些年他收集的一些普通的物品,像過去的糧票,各式各樣的酒瓶,煙盒,許多年前出版的報紙之類的,二樓則是稍微有些價值的文物。
當然也僅僅是有點價值,畢竟他來自工薪家庭,幹了一輩子人民教師,太貴的東西也買不來。不過在他眼裏,這些東西卻是無比珍貴,餘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獲得一件真正的文物。
本來他以為這個願望永遠都難以實現。可是就在前兩天,李江的朋友給他介紹了一個人,說是手中有東西要出售,這個朋友和李江關係還算可以,認識了已經十多年,也算老交情。
於是李江興衝衝的去看了一下,那人聲稱手中的物品出自乾隆年間,白玉翡翠碗,開價就是二十五萬。
白玉翡翠碗,外形很是漂亮,口略外撇,曲壁,弧腹,圈足略小,釉色很正,時時散發著乳白色的誘人光芒。
李江一看,頓時大為心動。但是他對這個了解不多,而且價錢實在超出他的底線太多,因此準備拒絕,可是最終架不住這位老朋友的挑唆,最終以二十萬的價格成交。
也該當李江倒黴。就在他買下翡翠碗的第二天,縣電視台的記者就找上門,邀請他參加一檔縣裏剛剛開辦的鑒寶類節目。原本他還沒有能拿出手的文物,這下正好。當然,丟臉也是丟的最大。
興奮的拿著翡翠碗過去,卻被當場鑒定為仿品。二十萬的東西一夜之間打了水漂,李江到現在也忘不了那些人目光中的憐憫和同情,可他們越是憐憫,他就覺得越是難受,撕心裂肺的難受。
二十萬塊錢幾乎掏光了李家全部的積蓄,另外還向同事借了十萬。從小有積蓄到欠債十萬,雖然老伴沒有絲毫埋怨,但他卻不能原諒自己。
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的電視台,最後的記憶就是——知道上當之後立刻拿著翡翠碗去找那個朋友,可是人家死活不認帳,至於另外的人,壓根再也找不到。在和那個朋友大吵一架之後,急怒攻心,當場暈倒,也幸好救得及時,不然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
想到這裏,李江沉重的歎了口氣,擴散的瞳孔慢慢聚焦,終於將目光從天花板收了回來,仔細的看了兒子一番,忍不住又要老淚縱橫,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兒子的頭,寬慰道:“樹軒,別擔心,爸沒事。”
“爸,”
李樹軒努力忍著就要燒到心口的怒火,盡管他此刻心如刀絞,卻又找不到好的方法安慰父親,這次事件對李江的打擊很大,原本身體硬朗的父親,幾乎是一夜白頭,情緒更是低落到極點。
“都是孫立強那個混蛋,我要殺了他。”
說罷李樹軒站起來就準備出去,不過還沒等他轉身,衣角就被父親拉住,有氣無力的說道:“樹軒,你怎麽還是這麽衝動,什麽時候才能改改。那是犯法,你難道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麽?”
李樹軒無語,他現在正是大四下學期,實習單位還沒有找好。沒想到家裏就出了這檔子事,被父親拽著衣服,他自然不能走,頹然的坐回椅子上,將頭重重的埋在兩膝之間,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
他心中的憤恨卻是更加濃鬱,急切的需要找個人發泄出來。
看到兒子不再執著報仇,李江總算舒了口氣,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太衝動,慢慢的他閉上眼睛休息,渾然沒有發現兒子眼中閃過的寒光。
“老李,好點沒有?唉,錢沒了可以再賺,你一定要保重身體,不然我和兒子怎麽辦?”
很快李樹軒的母親王蘭就來到病房,手裏拎著雞湯,看到李江已經醒了過來,滿是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悅。隻是想到發生的一切,她實在高興不起來。
“剛燉的雞湯,趁熱喝了。”
王蘭坐在病床前麵,從櫃子裏拿出碗和勺子,給李江盛了滿滿的一碗雞湯。
看著父親眼圈通紅,顫抖著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雞湯,李樹軒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悻悻的站起身,在病房裏來回走了幾圈,突然抬頭道:“爸,媽,我先回去了。”
“也好。你都一夜沒睡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我請了幾天假,留在這裏照顧你爸爸。”王蘭道。
等到父母都點頭,李樹軒急匆匆的推門走了出去,兩隻手緊緊的攥在一起,暗道:“混蛋,把我爸害成這樣,我要你好看。”
李樹軒打了聲招呼就匆匆離開,讓王蘭看的皺緊了眉頭,不過大概是以為他心情不好,倒也沒有產生太大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