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虛心求教

一想到從此就要離開學校，李樹軒心中頗為悵然。

對於現在的學生來說，三歲上幼兒園，如果一切順利，二十二歲大學畢業，整整二十年時間，幾乎全部都在求學。從三歲小兒，懵懂無知，到風華正茂的青年，友情，愛情，親情，所有你能遇到的情感，都能在這裏找到。就算再沒心沒肺的人，想到上學時候的那些人，那些事，心中都注定難舍難忘。

俗話說的好，男人之間有四種友情最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一起分過髒。對李樹軒來說，當兵沒機會，剩下的那兩項直接想都不敢想，唯一能夠讓他記在心裏的，正是這些可愛的同學們。

陽泉汽車站，李樹軒直接買票上車，按照計劃，他準備先回家一趟，聽聽父母的意見，之後返回陽泉找工作。

陽泉是離家最近的大城市，而且是中魯省省會，經濟發達，同學又多，李樹軒很希望能夠在這裏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在這裏上了四年學，對這裏的一切雖說不至於了如指掌，卻很是熟悉。

剛剛發現自己一手製作的贗品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拍賣會的時候，他的確有過震驚，甚至恐懼。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出去避避風頭，但幾天下來，恐懼已經慢慢變得平靜。且不說陽泉市人口數百萬，從這麽多人中找到自己無異於.大海撈針，就算真的找到又如何，隻要一口咬定那就是祖傳。什麽，假的？別開玩笑了，假的怎麽可能賣出去。而且我又不懂古董鑒賞，那分得清真假。

反正不管怎麽說，李樹軒已經下定決心，絕不離開陽泉市，沒必要。而且就這麽離開，豈不是給人做賊心虛的感覺。就算真被捅出來也不怕，祖傳之物就不能是仿品嗎？誰規定的。

李樹軒比較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車之後，他邊想邊咬牙切齒，同時有點後悔。對董天賜這樣的人，他內心裏充滿警惕，期望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他才好。

隨著時間推移，車上的人越來越多，眼看著到了發車時間，他身邊終於有人坐下。隨著那人坐下，一股淡淡的清香飄了過來，香中帶甜，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忽略掉。李樹軒對味道比較敏感，倒不是他的嗅覺多麽好，而是他對某些味道過敏。

聞到這股淡香，李樹軒心中一動，轉頭看去，頓時眼睛瞪得老大，心中誹謗道：怎麽又遇到她了？上次想遇到的時候，一路上那叫一個清靜。不想遇到的時候，她卻出現了。

米粒很生氣，她又一次被排除在了大案之外，這次更可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上次假古董的事已經讓她憋了一肚子火，這次更好，追捕犯人根本沒她什麽事。為此，她專門跑回家，對著老爸狠狠地發了一回飆。可飆發完了，總得回去上班啊！作為一位有責任感的人民衛士，她可以為了不能參與案件偵破而憤怒，卻不能將工作拋在一邊。

雖然帶著墨鏡，米粒還是能夠感覺到身邊那個猥瑣的男人正在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頓時惱羞成怒，吼道：“看什麽看？再看別怪姑奶奶不客氣了。”吼完之後，定睛一瞧，她一下子愣了，驚訝道：“李樹軒，怎麽是你？"

發現米粒發飆，李樹軒滿頭黑線，心說：我招誰惹誰了，你對我發什麽火，小辣椒，當心以後嫁不出去！不過既然人家認出來了，他也不能視而不見，聞言訕笑道：“米警官，我們又見麵了，好巧！”

米粒眼睛一瞪，嘀咕道：“真倒黴，怎麽又碰到他了。”

上次來陽泉的時候，靠在他肩膀上睡了一路，這還不算，居然還流口水。當時的糗樣肯定被他看到了，一想到這裏，米粒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扭啊扭的坐立不安。

女人的心思本來就難猜，李樹軒哪裏知道她此時的想法，他更不會想到此時米粒正為了上次的事暗暗羞怒。相比起那件早被他拋在腦後的小事，他現在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問題，趁著有專業人士在，他趕緊問道：“米警官，有件事我比較奇怪，能不能問問？”

米粒一愣，趕緊調整好心態，正色道：“什麽事，你說吧！”

李樹軒撓撓頭，開口道：“上次我爸爸受騙之後，我對古董這方麵做了一番研究，因此一直有個疑問。比如說我參加拍賣會，通過競拍得到一件古董，上麵有知名鑒定家的正品報告，後來卻證明是贗品，那最開始賣這件物品的人，算不算詐騙？”

李樹軒對這個問題可是相當關心，那東西是他費了一天一夜工夫製作出來的，後來被董天賜買下。接著通過拍賣會被人拍走，如果後來證明物件有假，他會不會承擔責任呢？

對於法律，米粒倒是很熟悉，聞言笑道：“這還用問，如果賣家明知道是仿品還賣高價，肯定是詐騙，就算不是詐騙，也是不公平交易。隻要起訴到法院，就有機會取消交易。否則自然不算詐騙。拍賣行最多算是中介，基本沒有什麽責任。”

“現在的古董買賣，在我國還很不規範，很多時候並不能一概而論，還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至於一些所謂鑒定家，”米粒重重的哼了一聲，接著道：“目前的問題就是，他們鑒定物品的過程中，完全看他們的職業操守。理論上講，他們的鑒定報告並不需要承擔任何法律責任。換句話說，如果一件古董，他鑒定是真品，賣了高價。就算後來證明是仿品，他也完全不用承擔法律責任。”

李樹軒一聽，頓時大為驚訝。他突然琢磨個味來，暗道：按米粒的說法，那兩枚印章，就算最終被發現是仿品，對出具鑒定報告的人，最多就是造成名譽損失，卻不會承擔法律責任。對拍賣行來說，肯定也是這麽回事。但他就不明白了，拍賣行或者鑒定人，他們難道絲毫不怕名譽損失嗎？

大概看出李樹軒的疑惑，米粒開口道：“這還不明白？鑒定古董這種事，誰能保證次次都正確，看走眼純屬正常。就算是圈內人，也不會在意這些。隻要利益足夠，就算一個馬桶，他也能給你鑒定成秦皇漢武用過的馬桶。”

李樹軒點點頭，雖然他覺得不會那麽簡單，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露出一副心悅誠服，你真聰明的神情，讓米粒看的暗暗得意。

暗暗捧了米粒一番，李樹軒心中惴惴，卻又忍不住問道：“米警官，我爸那件事，你看如果把他們抓住，大概能判幾年？再比如說，如果我自己仿造了兩件古董，賣了七八萬，不小心被抓到，後果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