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得光碟

林風雷是一個標準的Loser。

這個名字很有氣勢，一聽就知道他父母對他寄予厚望的家夥，從小就聰明過人，乖巧懂事，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一直過著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可惜這種生活在他十歲那年，父母雙雙車禍身亡之後就一去不複返了。他的父母都是獨生子女，他的奶奶、外公、外婆經受了老來喪子的打擊，幾年之內相繼鬱鬱而終，隻剩下他爺爺一個人獨自強撐到把他拉扯到22歲，從一所二流大學畢業後也去世了，隻給他在這座內陸小城市留下了一套房齡比他的年齡還大的老房子。

林風雷在鄰居的幫忙下草草操辦了爺爺的後事，便開始找工作，可是他畢業的大學沒有任何名氣，學的專業也是爛大街的市場營銷，想找個好工作談何容易，最後他隻有在自己的家鄉進了一家小小的私營公司做了一名業務員，一個月的底薪隻有一千塊，沒單子就沒提成，不過好歹房子可以住自己的，省了一筆房租，一千塊倒也湊合著能過。

說起來林風雷雖然學的是市場營銷，但是他實在不適合做銷售，因為自從他一夜間父母雙亡後，他的性格就變了，變得沉默寡言，這種性格對於經常要做陌生拜訪，一見麵就得自來熟的銷售行業來說實在有些不適合，不過好在他還有一個優點，就是能吃苦，跟著爺爺相依為命的日子裏，他什麽苦沒吃過？因此在公司幹了一年多以後，他的業績也在不斷增長，雖然增長幅度很小，但是收入好歹也接近2000一個月了，正當他心中充滿了希望，幻想自己銷售業績大幅增長，當上公司的銷售部經理的時候，他被炒魷魚了，理由是公司的業績一直沒有什麽起色，養不起那麽多人，實際上林風雷心裏清楚，肯定是上個月同在銷售部的老板的小舅子想搶他的一筆單，結果因為那個客戶看重林風雷的成熟穩重而沒有成功，這本不是林風雷的錯，卻也因此得罪了老板的小舅子，當時他本來以為這不是什麽大事，沒想到這麽快報複就來了。

失業之後，林風雷又投了不少簡曆出去，但是都沒有什麽回音，他的履曆上實在太缺乏亮點了。在家裏閑待了一個多月，更大的打擊接踵而至，他交往了三四年的女朋友小霞跟他提出了分手，她哭著對林風雷說她媽媽給她找了個公務員，說那個公務員能給她更穩定更好的生活，她實在是沒辦法。聽了她的哭訴，林風雷默然了，他能說什麽呢？說自己以後能給她更好的生活？對，自己是有信心改變現在的生活，可那需要多長時間？她等得起嗎？她跟他是大學同學，現在年齡也不小了，女人的青春易逝，因此他無話可說，他也不準備死纏，從他父母出事後，他的自尊心就變得非常強烈了。他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等小霞走後，他這才感到心裏有一種錐心的痛，那種痛撕肝裂肺，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是深愛著小霞的，準備和她共渡一生，可是現在，他就這樣失去了她，永遠地失去了她，他的心都似乎撕成了兩半。這種痛是他無法承受的，他覺得自己需要一些東西麻醉自己，於是站起身來，步履蹣跚地下樓，買了一瓶烈性白酒和一袋花生米，回到家裏一杯接一杯，很快就把一瓶白酒喝得幹幹淨淨，從沒喝過酒的他一下子就醉得不省人事。

等他酒醒後，外麵已經是深夜，他掏出手機一看，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他感到自己的胃火燒火燎的，這才感覺到餓。自從閑待在家裏，他的飲食本來就不是很有規律，早上很少吃早餐，今天早上他就沒吃早餐，空腹喝了那麽多酒，又睡了整整一天，什麽東西都沒吃，不餓才怪。

他下了床站在地上，身體晃了一下，差點沒摔倒下去，他苦笑了一下，酒還真不是什麽好東西，以後可不能這麽喝了。他洗了一個冷水臉，讓自己清醒了一下，打算上街去買點吃的填下肚皮。

走在大街上，林風雷找了半天沒找到一家開門的小餐館，在這個內陸小城市，夜生活本來就沒大城市那麽豐富，現在又是冬天，半夜還開門的餐館更少，超市、小賣部什麽的也都早早關門了。走了好幾條街，本已不做指望，準備回家餓上一宿的林風雷突然看到街角有一盞昏黃的燈光下似乎在冒著熱氣，他喜出望外地快步走了過去。

走近了一看，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在守著一個餛飩攤，看到林風雷走過來，老人渾濁的眼神裏出現了一絲希冀：“來吃一碗餛飩吧，這麽冷的天，吃下去就熱乎了。”

看著老人花白的頭發，籠在袖子裏的雙手，和那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身軀，林風雷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爺爺，他的眼眶濕潤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自己的情緒，用盡量平靜的聲音說：“給我來一碗吧。”

等老人下好餛飩端上來後，林風雷吃了一個，餛飩的味道好得出乎他的意料，皮薄餡大，滋味鮮美，饑腸轆轆的他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都吞下去，他風卷殘雲般地把一碗餛飩吞進了肚皮，一下子覺得身上暖和了起來，宿醉帶來的不適感也好了許多，但是他並沒有吃飽，於是他又讓老人給他下了一碗。

第二碗餛飩他吃得不像吃第一碗時那麽快了，一麵吃他還一麵問老人道：“老人家，您包的餛飩太好吃了，不過您怎麽這麽晚了還出來擺攤啊？”

老人歎了一口氣：“白天出攤的話擺攤的太多了，我這個老頭子搶不過他們啊，再說還有城管。晚上是獨家生意。”

林風雷向四周打量了一圈：“可是晚上哪有人出來吃東西啊？”

老人說：“這附近有個廠子，工人三班倒，再有半個小時就有一撥工人下晚班了，大多數人都要從這裏經過，那時候就有生意了，我包的這點餛飩經常還不夠賣呢。”

林風雷這才恍然大悟。等他吃完第二碗餛飩，覺得有個七八分飽了，也不好意思再叫一碗，就起身付帳，可他摸遍了全身，也沒找到零錢，隻好從錢包裏拿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老人，老人為難地說：“兩碗餛飩才6塊錢，我哪有那麽多零錢找給你？要不你明天再來給我吧？”說著又要把那張一百元遞回給林風雷。

林風雷哪裏肯要，他一見麵就對這個有些像他爺爺的老人心生親切之感，老人在這麽寒冷的天氣出來擺攤肯定是有什麽難處，他怎麽可能吃了餛飩不給錢？他笑著推開老人的手說：“算了，老人家，這一百塊您就收下吧，大不了下次我再來吃餛飩您不收我的錢就是了。”說著就想快步離開。

老人渾濁的眼裏湧出了淚花，他看著林風雷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叫住了林風雷，然後追上了他，把身上所有的零錢大概四十多元全部掏出來遞給林風雷，又從貼身衣物裏珍而重之地掏出一張光碟交給了林風雷。

林風雷接過光碟一看，是一張FM2009的安裝光碟，他奇怪地問道：“老人家，你怎麽會有這麽一張光碟？”

老人眼裏閃著淚光：“這張光碟是我孫子以前最喜歡玩的遊戲，他父母都不在了，是我把他養大的，可是前年他失蹤了，我怎麽找都找不到，後來有人說好像在這裏看見過他，我就來這裏找了，順便擺個小攤掙點生活費。我出門不能帶太多東西，就把孫子最喜歡的東西帶在身上留個念想。今天你給我的一百元我沒錢找你，我身上沒別的什麽值錢的，就把這個給你吧，你和我孫子年紀差不多，想來你也喜歡玩遊戲。”

林風雷急忙推辭：“這是您的一個念想，我怎麽能要呢？”

老人說：“我來這裏都快兩年了也沒找到他，我身體越來越差，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他了，我也想開了，能找得到他的話什麽東西都沒他重要，找不到他的話我留著這個也沒什麽用，不如給了你免得每次看到它傷心。”

林風雷沉默了一會兒，便將光碟揣進了衣兜，把那一把零錢塞回了老人手中說：“好吧，這光碟我收下了，零錢給您等會兒找別人。我會經常到您這兒來吃餛飩的，等您找到孫子了我再把光碟還給您。”說完便轉身快步離開了。

回到家裏，他本打算上床睡覺，可是白天睡了一天他實在沒什麽睡意，就掏出了老人給的那張光碟，以前他倒是很喜歡玩遊戲，FM足球經理係列的他也玩過，不過後來在工作、生活的壓力和女朋友的監督下，他已經好幾年沒玩過遊戲了。不過現在嘛，再玩一下也無妨，他自嘲地想道。

找開電腦，放進光碟，他輕車熟路地安裝好了遊戲，進了遊戲，用自己的名字和資料登錄了主教練，09版的FM他沒有玩過，為了熟悉一下操作環境，他選擇了隨機選擇一支俱樂部開始遊戲，剛剛點下開始遊戲，他就聽到耳機裏傳來一聲“歡迎進入FM世界”，就眼前一黑，再次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