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搜魂識魄
張清宇微眯著眼，叼著根芙蓉王，躺在真皮沙發上看著電視。
五十多歲的張清宇臉色紅潤，此刻臉上還透著一些酒意。他雖然隻是個小小的村長，但經常外出赴宴，所以酒癮不小，肚子也吃了個滾圓，發福得厲害。
張清宇已經當了十六年的村長，他是解放後在青龍村的村長位置上呆的時間最長的一任村長。正因為這一點，他在村子裏很有些威信，也很強勢，為人處事都比較霸道。
就像當年村子裏搞拆遷的那件事，如果不是張清宇出麵，配合縣政府把這件事壓下去，事情還不知道會鬧多大。
張清宇的威信不僅來自於任職時間夠長，還來源於他的親人們——張清宇的幾個兄弟都在飛沙縣的要害部門任職，兒子張爾陽還是飛沙縣公安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在這個小縣城裏，也算是一個大人物了。
誰想惹張清宇，都得掂量掂量他身後的這幾尊佛，所以張清宇不但成了青龍村的土皇帝，還成了遠近聞名的能人，各路人馬的巴結對象。
張清宇本來有機會往鄉長鎮長的位置上爬爬的，不過他才小學畢業，在這個年代的官場上有些吃不開，他也就懶得動那份心思了。
事實上，雖然隻是個村長，但張清宇這些年的日子過得很舒心，也很逍遙，他唯一的遺憾就是兒子張爾陽生了個女兒……
張清宇是典型的重男輕女老觀念，所以他逼著兒媳婦妥協，找關係給孫女弄了個眼睛有先天性障礙的假證明，弄到了一個生育指標，讓兒媳婦生了個二胎。
這一回張清宇的兒媳還算給他爭氣，終於生了個男孩，取名張洋，小名洋洋。
張清宇把孫子洋洋看成了掌上明珠，每隔周末和寒暑假就讓兒子把洋洋送回青龍村。
張清宇其實在縣城裏也有房子，不過他嫌城裏吵得慌，空氣也不好，吃的東西還大多有毒有害，所以寧願住在山青水秀的村子裏，也不肯去城裏遭罪。
想了想往事，看了看電視，張清宇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酒意一時間有些上頭了，他迷迷糊糊地正想睡去，就聽見洋洋在外麵大嚷了一聲“爺爺”。
“洋洋，怎麽了？”張清宇的酒意頓時醒了一些，緊張地問道。
“爺爺你看，我的霸王龍！”洋洋舉著一個霸王龍玩具，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嗯？霸王龍怎麽了？”張清宇鬆了口氣，又閉上了眼睛。
“它有小弟弟！”洋洋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滿臉興奮地大嚷著，“以前我買的霸王龍，都沒有小弟弟！”
洋洋一邊說著，一邊把霸王龍的肚皮亮出來給爺爺看，那裏果然有一粒突起物。
“你看，這就是它的小弟弟！”洋洋曲起中指，在霸王龍的某個重要部位上狠狠地彈了兩下，滿臉的興奮和快樂。
“哦，真是大發現啊……那你就彈一百下吧。”張清宇睜開眼睛，隨口敷衍了一句。
哥斯達頓時臉都綠了。
洋洋在村子裏撿到的這個霸王龍“玩具”，是哥斯達本色出演的。因為林半懷疑張清宇在當年的拆遷事件中動了手腳，所以準備調查他，但林半和牧雲現在都用不出什麽法術，就隻能讓哥斯達出馬了。
哥斯達能吸收靈氣中的妖魔之氣，所以法力恢複是最快的，現在它已經可以用出不少法術了，正好派上這個用場。
哥斯達滿心歡喜地接下了這個簡單的任務，它隻需要不動彈，就是一個天然的霸王龍玩具了。而張村長家據說夥食很好，所以沒人注意時，它就可以溜到張清宇家的廚房裏大吃一頓，改善一下夥食。
所以在哥斯達吃飽喝足後，洋洋在院子裏玩著玩著，就忽然踩到了一個霸王龍玩具。
隻是哥斯達沒有想到，洋洋人小鬼大，觀察力十分敏銳，才把玩了兩三分鍾，就發現了它和一般玩具之間的不同。
哥斯達的小弟弟至少被彈了十多下，不但有點痛有點癢，還讓他的自尊心很受傷——它好歹也是一尊魔神，竟然被凡人這麽褻瀆，還是一個五歲多的小屁孩！
而現在，張清宇這個瘟神，居然出了個“彈一百下”的餿主意！
“主人，你的方案糟糕透了，他二大爺的，我那裏都快被這小屁孩給彈爛了！”哥斯達無比悲憤地靈識傳音。
“哈哈哈……消消氣，把正事幹好，回來請你吃一百對烤雞翅膀！”林半先是哈哈大笑，然後一句話就打消了哥斯達的怨念。
“爺爺，你看，你看，它的小弟弟好大，真的！”見張清宇不怎麽搭理自己，洋洋急了，不依不饒地拉著張清宇的衣服。
張清宇對這個話題根本不感興趣，他已經昏昏欲睡了，不過聽到“好大”二字，他立即精神一振，一邊從洋洋手上取過霸王龍，一邊笑道：“有多大？比你的還大？”
“當然沒我的大！”洋洋驕傲地說道。
“確實沒我們家寶貝的大。”張清宇也屈指彈了一下，然後點頭道，“嗯，不過很有點彈性，做得像真的一樣。”
哥斯達的臉又綠了。
“嗯？好像它的臉還能變色？”張清宇目光一閃。
“是啊是啊，它還會眨眼呢！”洋洋興奮地嚷著。
“哦？原來還是電動的，這個小弟弟看來就是控製開關了……對了，這是哪來的？”張清宇拿著霸王龍仔細地察看起來。
“我撿的！”洋洋得意地笑道。
隻是洋洋的話，張清宇再也聽不到了……
當張清宇看到霸王龍的眼睛時，他整個人都定住了，腦子裏一片天旋地轉，滿眼的金星。
事實上，哥斯達變成老鼠大小後，那雙本來就很小的眼睛，幾乎要用放大鏡才看得清楚。
可是此刻，哥斯達的那雙小眼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把張清宇的整個靈魂都給禁錮住了。
這正是魔族秘法——搜魂識魄！
這種秘法，可以閱讀功法較低者的靈魂記憶，對於張清宇這種凡人來說，自然是手到擒來。
“林冬至！林半！征地！拆遷！回扣！受賄！官員！”
黑色漩渦裏，不停地發出哥斯達的指令。張清宇的靈魂已經不受自己的控製，所有與這些詞相關的記憶都洶湧而出，直奔那道黑色漩渦。
這些記憶，都是林半十年來一直惦記著的真相，他一直懷疑拆遷之事裏有巨大的貓膩，養父的車禍也可能和張清宇有關，但林半這些年來沒有找到任何證據，好在現在有了哥斯達幫忙……
哥斯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閱讀著那些記憶，很快地找到了林半所需要的信息，然後它又按照林半的布置，發出了新的關鍵詞。
“銀行卡，存折，密碼！”
“珠寶，金子，銀子，車子，房子，票子！”
“烤全羊，烤乳豬，烤雞翅膀，好吃的！”
最後一句關鍵詞顯然和林半的指令無關，純粹是哥斯達興之所至加上去的。
隻是哥斯達剛發出這些新指令，就有些傻眼了，前麵的相關記憶不算太多，但跟“好吃的”相關的記憶，實在是鋪天蓋地，讓它的靈魂也有些應接不暇。
而跟“好吃的”相關的記憶，似乎還有很多“好玩的”內容，這些內容大多和赤身**的女人們有關，那些盤腸大戰的畫麵，看得哥斯達心癢難搔，呼吸沉重。
“這些卑鄙的凡人，還真是會享受啊……”哥斯達在心裏驚歎著，隨後果斷地切斷了這些記憶。
“爺爺，把霸王龍還給我，還給我！”這時，洋洋見張清宇一直抓著他心愛的玩具發呆，已經急得快哭了。
“哦……”張清宇像從長長的夢中醒來，臉色慘白，神情極為疲憊，就像剛死過一樣。
“給你……”張清宇伸出手去，卻是把一包煙遞給了洋洋，右手仍死死抓著哥斯達不放。
洋洋急眼了，一把將香煙拍掉，連抓帶搶地把霸王龍重新奪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又跑到院子裏歡天喜地地玩了起來。
屋內，張清宇陷入了迷惘中，他覺得剛才似乎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這輩子的記憶反複湧起，就如潮水一般……
“難道是人老了，精神恍惚了？看來這酒還是少喝點好……”張清宇皺著眉頭想著。
院子裏，洋洋正玩著霸王龍，就發現院子裏掉進來一個花花綠綠的大皮球。
洋洋歡呼一聲，跑過去撿起那個大皮球，興奮地玩了一陣，這才重新想起了霸王龍。
可是地上已經沒有了霸王龍的影子，洋洋找了半天，終於委屈地大哭起來：“爺爺，霸王龍不見了！”
“主人，他的記憶片斷都裝在我腦子裏了！”院子外，哥斯達鬼鬼祟祟地跑到林半的腳旁，靈識傳音道。
林半一把抓起哥斯達，迅速地鑽進一片竹林，開始仔細地查看起那些記憶片斷。
他越看臉色越青，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怒道：“這老東西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