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哼哼世子

萬裏白靈的名號當然就是日行萬裏之意,一般像這種上好的坐騎都會有些桀驁不馴的毛病,一旦馳騁起來便目中無人。隻是此時,這萬裏白靈卻驟然間驚恐萬分,前方之人仿佛一尊震怒的天神,專門下凡收拿它這等狂傲孽畜,讓它不由得急刹起來,撂起了前蹄在空中一陣地踩踏,然後絲毫不理摔落在地的主人,掉頭便跑得無影無蹤。

“銀甲將”眼見便要將對方刺一個透心涼,沒想到座下突然癲狂,隻覺一陣天翻地覆狠狠地摔了下來。

隻怪他一身硬甲,身軀卻甚是柔弱,直硌得他呲牙咧嘴,手中再也攥不住銀槍,和銀盔一起滾落街邊。

“哎呦我的媽誒……這瘋馬!哼!……疼死了我!……”“銀甲將”吃疼不住,竟哭爹喊娘地大叫起來,眼中還噙著淚花。

後麵的兵士一看,立馬上來一眾把主子扶了起來,可是摔得實在太疼了,“銀甲將”隻是坐著,卻如何也不願站起,而是伸手把扶他的那幾個兵士打了一通,方才稍泄怨氣。

“哼!去給我把那匹瘋馬抓回來!今天我就要吃他的肉!哼!”聽得“銀甲將”一聲令下,便有幾個人爭著抓那瘋馬去了。

好一陣,“銀甲將”才在眾人的攙扶下墊腳站了起來,又從旁邊一個士兵的脖子上拽下一條褪了色的黃巾,去擦臉上的汗水、淚水和鼻涕。

那黃巾正是九州士兵平時用來擦汗用的領巾,怎麽會入得這“銀甲將”聞嗅。他拿著一擤之下,立時受怪味衝腦,又加上墜馬後久久不去的眩暈感,腹中猛然一陣翻湧竟又吐了出來,全吐到了那塊領巾上。一塊小小的領巾怎麽能包得住這些穢//物,直漏得一身都是。

手下看到主子吐了一身,立馬紛紛解下自己的領巾上前擦弄,又遞出一塊稍微幹淨的給主子擦嘴。

“銀甲將”怎麽會再用這下人們的“髒東西”,一把推開那些領巾怒道:“哼!滾!”然後直接取下披在背部的白袍,擦幹淨了嘴臉,方交給手下幫他清理身上。

直到一身銀甲又被擦的雪亮,一個士兵重新開始把白袍收拾卷好。

“銀甲將”看到一陣氣惱,一腳把那士兵踹翻在地,又把白袍踢到一旁罵道:“哼!蠢東西!這都髒了還收拾什麽?哼!”

“是是是……,小的蠢笨……”見主子不再言語,那士兵才爬回了隊列。

……

“世子如此愛惜盔甲,不愧是武曲星下凡啊。”小甲一麵說著一麵將拾起的銀槍交與“銀甲將”。

這“銀甲將”便是兗州城主的獨生子,所以小甲稱其為“世子”。他見這滑稽的世子把身上擦幹淨,與自己家主人對峙起來,便忙將滾落街邊拾起的銀槍拾起雙手獻上,又奉承了一番,想緩解下緊張的局麵。

“哼!這破槍一點靈性也沒有。哼!”世子接過銀槍“嗆”地一聲立於身旁道,小甲則立刻退到了巨漢身後。

見巨漢還是不言語,世子很是不快,衝著巨漢叫嚷道:“哼!我的龍牙槍呢?哼!”

“這不還沒到交貨時間嘛……”巨漢身後的小甲滿臉堆笑地說道。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哼!”這世子漸漸從疼痛中解脫,皺在一起的五官也得以舒展,卻又開始拿下巴指起人來,指的不是旁人,正是那巨漢。

見無人接話,世子又嚷道:“哼!裝迷瞪是吧?哼!”

“確實沒有到交貨時間啊,世子。”小甲一臉為難地說。

“哼!我說的不是這個!哼!”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哼!你們在那望月山吃了虧,根本就沒弄到龍牙!哼!”

這世子仿若那“哼哈二將”中的“哼將”,說起話來非要先“哼”上一“哼”,說完或是停頓時也要“哼”上一“哼”,每“哼”一句還要抬抬下巴。

此時,這“哼哼世子”正拿下巴對著巨漢,可是無論他怎麽抬高,那下巴卻頂多指到巨漢的胸前。

“哼哼夠了嗎?你是豬托生的?”巨漢終於不奈道。

“哼!敢侮辱本世子!剛才沒一槍刺死你真是你的福氣!哼!快快交出你女兒!哼!”雖然被巨漢這般譏諷,“哼哼世子”卻依然我行我素,一麵說話一麵不時地哼哼。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把女兒交給你這種敗類的。”

看到主子被這般的辱罵,兵士們“唰”地一聲都將武器指向了巨漢。

“哼!放肆!”哼哼世子說著右手一抬,讓右手邊的人放下了武器。

“哼!無理!”然後又是左手一抬,讓左邊的手下也收起了兵器。

接著,哼哼世子又哼哼地說道:“哼!他是我未來的嶽丈!你們怎可如此無理?!哼!”說話時全然忘記了他剛才還想將這巨漢刺個透心涼。

這畢竟是兗州城主的世子,巨漢雖有殺了他的心思,卻隻能強壓怒火,陰沉地道:“我一定會在期限內做好龍牙槍,如若超時,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現在請不要打擾我,否則不能按時完成城主的命令,我也定不會放過你們。”

“哼!到時你交不出龍牙槍可要記得來找本世子,隻要有本世子求情,哼!不但沒事,還能保你們榮華富貴呢!哼!我們走!”

看著這幫冤家走了,巨漢和小甲以及聽到響動跑出來的夥計們正準備回坊,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鐵金,你怎麽越來越沒種了?”

小丙一看這說話的居然是剛才跟書童一起來的車夫,急忙擠出人群道:“我說你這人好生無禮……”

可小丙話還沒說完,巨漢一聲“夠了!”就打斷了他,然後巨掌一揮道:“都回去幹活吧。”

一幹人等看到這裏就各忙各的去了,隻是小丙想要多瞅兩眼那個車夫,卻被小甲拽了進去。

……

“師兄,你還是快走吧。”說話的巨漢正是大覺宗五子之一——鐵金。

“你覺得我會走嗎?”答話的自然是鐵火。

……

鐵火和呂白都還是車夫和書童的打扮,正同鐵金一起逛在兗州城的街道上。

原來鐵火為了避人耳目就想起了這喬裝的主意,隻是那馬車中的老爺卻是子虛烏有,但有鐵火這個車夫在,要去那車中一觀可不容易。鐵火便這般的到了兗州城,見到了隔街相望的師弟,又得到了大覺宗遷至眾獸山的消息正準備離開,卻撞到了剛才的一幕。

“現在大家都到了嗎?”鐵火接著問,這自然是在問眾獸山,之前鐵金口中的“我家馬二叔”便是指眾獸山一座牛馬連峰中的馬峰,年少時他們曾遊至那裏,便將寬厚土黃的牛峰戲稱為牛大伯,馬峰瘦高青綠,則被稱為馬二叔。

“嗯,能到的應該都到了。”

三人逛於街市中,借著嘈雜的人流,小聲地交談著。鐵火本已是非常高大,鐵金卻比鐵火還要高出一頭,兩人在人群中不時惹來側目,幸而兗州城中各色修真者占去了總人口的三分之一,所以大家也都見慣不怪。

由於已經入了冬,天黑得很快,這也是鐵火預算的出城時間,如果此行有什麽危險便可馬上趁著夜色開溜,總比白天逃跑來得容易。

兗州城街道旁每隔不遠便有一個數丈高碗口粗的鐵柱,隨著高度的上升漸漸變細且彎著弧形伸向街心,到了尖端還懸掛著一塊大大的橢圓形無色半透玉石,這便是靈胚了。

隻見由遠而近,這些靈胚一個接一個的在道路兩旁亮了起來,直到亮至近前呂白才看得真切,原來是兩個修真者分別在街道兩邊的上空飛過,遇得靈胚便打出一團靈氣注入進去,九州的都市就是靠著這種方式獲得夜間照明。

看著那兩個修真者疾飛而過,呂白的視線也被帶到了高空。隻見夜幕降臨之際,空中快速往來著一些閃著不同光彩的細線,那便是飛舟。白天鐵火已經指給呂白看過,隻是日頭當空不太顯眼,現在趁著入夜方能看到光彩各異的飛行法器。

飛舟乃是九州各大主城裏麵最快速的公眾交通工具,其實就是能夠被修真者操縱的一種大型飛行法器,隻是必須要有散人以上的修為才能操縱。

那些飛舟上的舵手也必須經過專門機構的重重考核,才能獲得合法的職業資格證書,方可前去各大主城求職,曆盡周折才有可能成為某個城市的飛舟舵手。

隻是城中除了舵手和“點燃”街燈的專業人員,便再也不允許任何其他的飛行行為,例如修真者擅自使用飛行法器、符籙、法寶以及任何手段飛行,違反者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修真者若是要私自飛行,則必須出城後才能施展神通。其實這樣也非常的合理,因為各州的主城中都聚集著大量的修真者,如果都能自由飛行那會亂成一團糟。隻是駕駛那飛舟的舵手卻成為了九州一直以來收入最高、競爭最激烈的行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