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父子緣分

原來,呂白從記事起便跟父親生活在這豫莽山的奇洞之中。父親從呂白三歲便常帶他去得洞外,在豫莽山中飛行,不厭其煩地指教給他這豫莽山的山形地勢、靈脈走向以及神魔棲息讓他牢記於心。

一直到呂白五歲,父親才開始教他背誦那些上古典籍,且非常嚴厲。每天都要完成父親布置的背誦任務,否則便要受那竹笛打手,若是能提前完成,父親則會用那根竹笛吹奏起美妙的樂曲。

呂白很是喜歡父親吹奏竹笛的樣子,他猜父親吹奏竹笛的時候一定是想著娘親,所以每每都盡量提前完成學業,七歲以後幾乎天天都能提前完成那些繁重的任務,好在閑暇之餘跟父親學習吹笛。

一直到呂白十歲,他已經熟背了二十多本上古典籍。父親要求他每熟記一本典籍,就要將之燒毀,故而呂白總要背到滾瓜爛熟才會開始下一本。

一日,在學背古典的山崖上,父親將呂白叫到身前,道:“孩兒啊,為父大限將至,即刻便會化去。”

呂白看到父親正盤坐在一塊大青石上,白皙的臉龐沒有一絲皺紋,雖蓄著胡須卻濃密黑亮,眼中光華綻出飽滿的精氣神,說是風華正茂也不為過。

“父親身體安康,何出此言?”呂白不解地問。

“孩兒啊,不必多言,為父下麵說的話你須謹記。”父親並未回答呂白的疑問,反而有話吩咐,神情卻無比柔和,一改往日嚴肅的形象。

“父親的教誨孩兒可有過違逆?”

聽到呂白的話,父親微微一笑,道:“來,坐到為父身旁。”

呂白聽話地坐了過去,這是自他五歲開始背書以來第一次離父親這麽近。

“為父平日對你太嚴厲了,望你不要記恨,但下麵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牢牢記住。”父親一麵說一麵輕撫著呂白的發髻,這畢竟是他年僅十歲的兒子。

“嗯!”呂白重重地點了點頭。

“為父這一去,你即成了天生地長的孤兒,無父無母,且不可出山,隻能在此孤獨終老,再多的苦悶也不得與人訴說。”說到這裏父親頓了頓,將目光移向遠方,似是不忍與呂白無辜的眼神相對。

“為父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可這也是最好的選擇,除非你遇到有緣人,方有轉機。”

“有緣人?”呂白聽到”轉機”自是要問個明白。

“嗯,隻有遇到有緣人才能下山。”

“那有緣人長什麽樣子?”

“這個並不重要,隻是他必須是大覺宗的弟子,也就是說如果你在這山中遇到了大覺宗的弟子,便可出山,若是旁人不但不能下山,還不可私自與之接觸,必須盡量避開。”

“那我不問他,怎麽知道他是不是大覺宗的弟子?”呂白想到這有緣人關乎到自己的命運,所以必須問的真切。

“機緣一到,不問便知;若是無緣,問也枉然。”

看到呂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父親接著說:“為父本是修真之人,茫茫半生都在追求仙道,直到遇見你娘親,方知何為情關。”

說到這裏,父親頓了頓,呂白似乎感覺得到那股被強壓的感情,想要說點什麽卻不敢多言。

父親看了看呂白,笑道:“時間無多,本不該再回憶那些不能告訴你的往事,隻是你我今日的生離死別之痛不弱當年,沒想到如今我還是不能放下這“情”字,哈哈哈……”

呂白自幼以為隻有父親一個親人,直到在書中看到人人皆由母親所生,故而問起過幾次母親的事情,父親卻總是冷冷地說“死了,你一生下來就死了”,所以呂白就不再問起了,甚至有著深深的內疚,此時又把頭埋了起來。

父親仰天笑了幾聲,手中感到兒子的動作,又低頭輕撫了幾下道:“兒啊,不必自責,隻怪為父太過自私,你母親並非因你而死,隻是你出生不久便死去的,為父不能向你詳說,故而那般搪塞於你。”

“時不待我,下麵的話你還是要好好地聽著。為父不將自己修真之法相授,是因為那樣隻會招致災禍於你,就如同吾所遭受的一般。”

“為父也不能將自己與你母親的姓氏來曆告知於你,這樣別人便不會知道你的身世,包括你自己,你就如白紙一般,到了外麵一切都由你自己把握,就讓這不祥的宿命在為父這裏斷去吧。”

“剩下的上古典籍,你需好好背記,背記下來後還要常常默誦參悟,不可荒廢,一定謹記。”

“孩兒遵命。”

“這個竹笛已是凡物,就留給你吧。”

呂白接過竹笛,忽然感到周身一陣涼意,父親漸漸化作虛影,然後隨風而起,卻沒有飄散,而是凝成一縷紫煙,緩緩飛入天際,頓時雷雨大作,一下便是七天七夜……

呂白又將“督伯”的由來告訴了鐵火,這“督伯”確實隻是一塊石頭。父親死後,呂白難過了幾天,便繼續去背記那些上古典籍。可他畢竟是一個孩子,正是貪玩的年紀,沒了父親地管束,不免時常去山中玩耍。

呂白憑借對山形地貌的熟悉,又加上古籍中習得的陰陽五行知識,很輕易的便能辨明各種仙禽神獸的領地範圍,隻要不觸犯這些領地,便不會惹來麻煩。就這樣常常去山中玩耍,呂白沒幾天便把豫莽山轉了兩遍,卻越來越沒心思看書。

但想起父親的在天之靈,呂白心中難免愧疚,就改為在洞內看書,而不去之前的那個山崖了。山洞中雖然不免憋悶,卻沒有山崖上誘人的自由空氣。

一日,呂白被一本晦澀難懂的古籍折磨得忍無可忍,終於摔下書本準備衝出洞去玩耍。也可能是做賊心虛,突然看到洞中有一人影,光頭駝背好似一個老者,嚇得呂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這個人影就是那塊一人多高光禿禿滑膩膩的鍾乳石了,後來呂白就喚他作“督伯”,既督學的老伯。呂白便每日對著這塊石頭念書,還與他“討論”從書中悟出的心得。

呂白又將許多山中之事講於鐵火,直講到是如何在夜晚機緣巧合下撞見了鐵火與那幾人的打鬥,竟過去了一天。期間兩人靠潭中小魚和幾個山果對付了腹中饑餓。待得夕陽西下,一夜未眠的呂白困倦難當早早睡下了,鐵火也盤坐於一塊青石上很快地入靜。

一夜無話,鐵火直坐到卯時,察覺殿中有些響動,似是有人在翻箱倒櫃,想是呂白在忙碌一些事情,便沒有理會。又過了一會,呂白又叫他起床,才緩緩收功。

“鐵大哥,醒醒,太陽都曬屁股了。”經過昨日的無話不談,鐵火與這位呂兄弟已然頗為相熟,甚至有相見恨晚之感,故而呂白敢於這般調侃這位不苟言笑的覺者。

鐵火本就沒有沉睡,而是入靜修煉,但也沒有計較這少年一時的頑劣,而是穩穩地收了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突然發現眼前站著一個陌生的少年。

這少年身姿挺拔,麵若冠玉,頭戴綸巾,一襲青緞深衣,深緣淡繡,好不雍雅。若不是那雙無邪的黑眸,鐵火真認不出這少年便是剛剛結識的呂白。

“怎麽樣?”見鐵火看的呆了,呂白得意地問道。

“不錯,不過穿成這樣便不能與我同行。”

呂白平日在山中憋悶許久,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各種幻想,就推測應該像父親一般穿著儒雅。這身衣著是母親遺留給他的唯一物品,沒想到此時穿起來甚是合身,便以為是特地為他下山而準備,故而特別得意。

聽到鐵火的話呂白自然不解地問道:“何出此言啊?”

“總之你若要跟我下山,就一切都須按照我的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