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英語以及客人
數據流和純力量控下的準鳳凰男丁三甲在某種意義上已經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加上十幾年被老頭子刻意地養氣,已然是一身的清靜無為。而且在步入杭城之後價值觀人生觀世界觀徹底顛覆,全盤接收但卻不全盤否定。於是現在的丁三甲同學堪稱無敵。
但是丁三甲有一個死穴,被折磨了近十年。
那就是英語。
來自浙西小山村的土包子丁三甲,在說普通話時從來分不清平舌音翹舌音前鼻音後鼻音。然後情況逐漸惡化,發展到丁三甲對於字母都極其地頭痛。這種陋習被直接帶到了英語上,總之除了高考,丁三甲的英語從未及格過。
為此丁三甲沒少被從小接觸英語現在已然能夠無障礙與留學生溝通的孔元不講義氣地鄙視過,甚至連猛子在極為輕鬆地拿下六級523分以後也對著為四級頭痛不已的丁三甲狠狠鄙視過。
於是悲劇的是丁三甲不得不被學校安排一對一的英語輔導,每禮拜一次。
而喜劇就是對丁三甲進行輔導的,是外國語學院的一個大二女生,名字叫夏天,水靈靈的大白菜一顆。
丁三甲接到夏天的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寢室樓下麵的晚楓書店挑選字帖。一本八塊錢的米芾苫溪帖被他硬生生地打壓到五塊錢。當丁三甲咽下一口口水準備繼續往四塊錢的方向努力的時候,那隻老款的直板諾基亞響了起來。鈴聲是諾基亞的經典鈴聲,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名字是“包過四級”。倒像是每每到四六級考試的時候滿大街張貼廣告的作弊黨,任誰也沒法子將它與外國語學院那個幹淨到極致的白襯衫女孩聯係起來。
掛下電話後丁三甲扔下五塊錢拿起字帖便往學校跑去。沒有理會在他砍價砍到四塊錢以後書店老板似乎有鬆動的跡象。丁三甲自小就對英語好的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敬畏,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都盡量不在他們麵前犯錯。以前在高中的時候他可以任意進出辦公室並且與各個任課老師開玩笑甚至偶爾會在理科辦公室裏逗留一會兒。但是對於英語辦公室卻一直視為龍潭虎穴。且不要時候是在裏麵胡鬧開玩笑,就算是在裏麵放個屁撓個癢都要審時度勢的觀察一番,生怕犯了禁忌。
丁三甲氣喘籲籲地跑到英語角的時候夏天已經早早等在那裏了,手裏正拿著一本《王陸雅思807詞匯》在安靜默背。身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白襯衫加上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以及腦後紮著的長長的馬尾辮。沒有任何多餘的飾品。幹淨地令人心裏發顫。會在這種大熱天還出來勤工儉學的人家境大抵都不會太富足,當然那些別有用心有額外目的的人除外。
“對不起,來晚了。”
丁三甲走到夏天麵前略微有些歉意道。其實他本可以更早一些,隻不過剛剛在不遠處平息了呼吸散去了汗臭味以後方才走了過來。身上那身地攤耐克早在昨天就已經換下了,現在多半跟孔元的臭襪子堆在一起。現在身上是一件白色的T恤,沒有牌子,卻勝在幹淨清爽。腳上是一雙千層底的布鞋,老頭子親手縫的。線是用自家屋子後麵種的麻草搓的大麻線,實誠管牢,穿上一年也不見得會斷。
夏天其實在剛剛就看到了丁三甲過來了,當然也包括他特意在不遠處散了汗臭味的舉動。心裏難免為這個相貌普通扔在人堆裏十有八九是找不到的男生的細心有了那麽一點小雀躍。雖然名字叫夏天,其實夏天卻是她最討厭的季節。不僅僅是因為每到夏天就會在大街小巷裏充斥著刺鼻的汗臭味甚至連空氣中都會略帶鹹味。這讓有輕度鼻炎的她頗為難受。更何況每到夏天女生們便會眼花繚亂地換衣服,父親早早下崗的她自然沒有資本去與別人爭奇鬥豔。於是衣櫃裏便一直都是四件白色的襯衫,不突兀,卻也不寒酸,反而不知不覺在學校裏引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跟風。
“沒事,我也剛到。”
夏天看著這個明明比自己大一屆,卻在自己麵前拘謹萬分的學長,心裏有些好笑。
丁三甲點點頭,在夏天對麵的椅子上坐下。腰杆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典型的學生見老師模樣。
夏天對此習以為常。之前在第一次輔導的時候她就試圖讓丁三甲隨意一點,結果卻是這個看起來平庸無比的學長竟無比固執,於是也就隨他了。
“這是我整理出來的一些習題,你拿回去做吧。這禮拜的課,我想……請假一下。”
夏天將幾份資料遞給丁三甲,躊躇了許久終於開口道。
丁三甲心裏有些奇怪,抬頭看了看“包過四級”。印象中夏天似乎比自己更加在意輔導,否則也不會在這種大熱天打電話叫自己過來。
夏天顯然是誤解了丁三甲的眼神,慌忙開口解釋:“這禮拜的課下次我會補回來的,這次我有事,所以……”
“出什麽事了嗎?需要幫忙嗎?”丁三甲盡量臉色不變,腦子卻是幾個小人在得瑟,不用上英語課不用上英語課,心情倍好。
“幾個意大利的交換生過來,我負責接待一下。”夏天眼睛裏突然神采奕奕,看起來對這次活動頗為期待。
“意大利交換生?你一個人行嗎?要幫忙不?”丁三甲已然在盤算這兩天是不是應該到孔元那去,得從他那個老爺子嘴裏摳出點什麽出來。不然雖然嘴上說是要奮鬥要拚搏,就憑一雙赤手兩隻空拳,如何能在水深三千尺的長三角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這樣也好,其實我杭州不太熟。要不然你也來好了,順便也能練習一下口語。”夏天略微想了一下,出乎意外地答應了。
丁三甲心裏一哆嗦,使勁猛打嘴,叫你丫的多嘴,說什麽幫忙!問什麽交換生!
“他們,意大利交換生,沒關係嗎?”丁三甲怯生生地開口,“不用事先跟他們說一下嗎?”
“沒事的,她們也想多認識幾個中國朋友。”夏天看起來根本沒有注意到丁三甲的言外之意,“她們下午就會到,等會我在打你電話好了。”
自作孽,不可活。丁三甲同學深有體會。
直到傍晚的時候夏天方才打電話過來,小心翼翼地問明天陪遊杭州一天可不可以,也有可能晚上會晚點回來。
丁三甲笑容燦爛語氣溫暖,拍拍胸脯道當然沒問題,別說是一天,就是一天半也沒問題。為祖國形象做貢獻自己求之不得更何況還能免費練練口語結識一下外國友人什麽的。
心裏卻是懊惱不迭,不得不打電話給葛胖子說要請假一天。本來準備好被這個向來對於請假尖酸刻薄到不行的家夥狠狠說教一番的,卻不料今天的葛胖子格外的親切可人。丁三甲甚至遠遠地透過電話都能感受到那一張笑地肥肉亂抖的大餅臉。
他甚至還問道一天的時間夠不夠要不然的話請假兩天其實也沒什麽問題。
唬得良民丁三甲立馬掛了電話,拿著手裏的破手機小心肝撲撲的。暗道這貨是不是又在肚子裏藏了什麽壞水,準備向要打擊報複自己。
第二天丁三甲趕到昨晚說好的匯合地點的時候夏天已然又等在那裏了,還是一如既往的白襯衫加牛仔褲。遠遠看到路邊那一朵白蓮的時候,丁三甲的心裏還是略微顫動了一下。心裏默念幾句非禮勿視非禮勿親都是浮雲紅粉骷髏,方才走了過去。
“她們還在樓上,我怕你找不到,下來接你。”夏天指了指身後的研究生樓對丁三甲解釋道。
“還真他娘的架子大啊!”丁三甲心裏暗自腹誹,臉色依然笑容不減,沒關係沒關係,反正時間還早的很。
還早個屁啊,估計這會子猛子都在錢塘江邊打完拳去籃球隊訓練了!
至於孔元,丁三甲倒是有些奇怪。這兩天行蹤詭異神色不對,像極了島國片裏的電車癡漢或者騙小蘿莉的怪蜀黍。
“看來是有必要提審一下這小子了。”
丁三甲正暗自盤算,卻看見裏麵走出來幾個外國女生。然後便是夏天一臉熟絡地迎了上去。
“這就是我之前說過的丁三甲學長,他會是我們今天的導遊。”
夏天對著幾個外國美女解釋道。似乎是怕丁三甲聽不懂,還特意用中文重新解釋了一遍。
丁三甲也有些微微吃驚。昨天在聽說意大利的交換生的時候丁三甲腦子裏跳出來的是墨索裏尼演講的模樣。於是便一直自以為是的以為幾個交換生鐵定是幾個長滿胸毛彪形大漢,卻不料會是這幾個美女。
“你•••好,我叫詹弗妮,很高興認識你。你可以叫我詹妮,或者是詹。”為首的那個金發女生開口道。一頭長長的金發直接披在肩上,很是動人。
“我叫丁三甲,你可以叫我丁三甲。”丁三甲不無鬱悶地摸了摸後腦勺,本想像詹妮那樣給自己來個昵稱的,無奈自己的名字明顯是先天不足,不管是叫“三甲”還是“甲”,都一樣的土鱉拿不出手。
“你真好玩。”詹妮看起來中文不錯,對丁三甲掩麵笑道,看起來倒是矜持的很。
“謝謝。”丁三甲看起來似乎很受用,肚子卻是一陣狂罵,你他媽才好玩,你全家都好玩。老子那叫幽默!
“可以走了嗎?”丁三甲扭頭看了看夏天,不管怎麽樣開頭不錯,最起碼這些美女似乎還能說中文。
“我們還有一個朋友。抱歉,他似乎是遲到了。”
“看起來我沒錯過什麽吧?”
丁三甲剛想說沒事,樓裏又一聲尖利的聲音傳了出來。然後便是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走了出來。
是的,全身黑衣。甚至在衣服後麵還有一個帽子,遮住了後麵的金發。
從體型來看,倒是比較符合丁三甲之前的對於交換生的猜想。甚至在他印象裏隻有猛子才能與之匹敵。
“有新夥伴嗎?”黑衣男子有些不屑地看了眼丁三甲,隨後轉向詹妮,蹦出一連串的英語。
從夏天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來看丁三甲絕對不會相信這家夥是在誇獎自己英明神武。
“有問題嗎?”
丁三甲朝夏天問道,眼睛卻注意到男子看似樸素至極的黑衣邊上用暗金線精心勾畫出來的十字架紋飾。
“沒什麽。她們在聊天而已。”夏天嘴角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盡量裝作若無其事。
“還真是個不會隱藏心事的小丫頭片子啊。”
腹黑男丁三甲用腳趾頭也能想的出來那個男子不會歡迎自己加入。任誰也不會願意在一群美女相伴的時候突然插進來一個男生,就算是這個家夥足夠的平庸和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