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賢者之石
黑魔導那雙渾濁的眼睛似乎早已老眼昏花。他竟然隻是一個老頭，和卡片中那副英俊的模樣絲毫掛不上邊。花白的胡須一直垂到胸前，腦袋上尖角魔法帽讓他看起來有些滑稽。
好在隻有斯塔能夠看見他，在借口送走了愛麗絲之後，斯塔望向了這位年邁的卡魂。“尊敬的黑魔導先生……”
“叫我老約翰吧，我比較喜歡這個名字。年輕的卡術者，是你叫醒我的麽？”老頭眯著的眼睛悄然的閃過了一絲精光，他瞧見了那張已經變化過後的卡片。“沒有想到你竟然還能夠開啟‘天堂之門’！”
那絲精光迅速的被驚詫所代替，他很顯然不知道另外一個問題——斯塔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在占據的身體接受過靈魂衝擊之後，原本卡魂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如今的斯塔。這張卡片隻會隨著靈魂的增強，而隨之升級。
老約翰的話卻讓斯塔為之一震，老頭的用的僅僅是‘叫醒’，而不是‘召喚’。這是卡術者和卡魂溝通最為基本的課程，不過也幸虧這具身體保留的記憶中還有這些片段，能夠讓斯塔迅速的回過神——原來自己召喚的僅僅是這位黑魔導的意識，而不是本體。所以他並不能夠指使黑魔導做任何事情。
“天堂之門？”輕輕的咀嚼這句話，斯塔立刻反應了過來。“您是說剛才我靈魂進入的那個黑暗的世界？”
“還能是什麽？”老約翰反問了一句，眼角的皺紋幾乎擠成了一片山川。“小夥子，如果不是你將我從這張殘破的卡片中喚醒，我才懶得和你說這麽多呢。”
“我怎麽才能夠完整的召喚你？”
話一脫口，斯塔就已經開始為自己的衝動而感到後悔。但是他明白以自己現在的力量想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那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他能夠掌握了召喚這位混沌黑魔導技巧的話……
“小夥子，我發現我開始喜歡你的直爽了。”老約翰搖了搖頭，眼中的渾濁被一掃而空，他指了指身下的卡片。“你以為，憑你就可以能夠召喚我？要不是我寄居的卡片已經破損，哪怕你再花上三年的功夫都別想喚醒我的意識。”
“要知道召喚我的代價，是生命！”末了老約翰還不忘對著目瞪口呆的斯塔小聲的說道。“這個世界無論是什麽都必須要遵循等價交換原則。煉金術也好，魔法也好，沒有付出等價的祭品就別想得到應用的實力。”
雖然以現有的力量，斯塔根本不可能將黑魔導完整的召喚出來，但是一張完整的卡可比殘破狀態下的更具有威懾力。煩人的事情太多，斯塔隻有一件一件的處理。
“老約翰，能不能告訴我如何才能修複你的那張卡片！”
“修複？”老約翰揚起了他那標誌性的胡子，“隻有煉金術師才可以修複幻卡，而你連個學徒都不是。”
老約翰毫不客氣的打擊著斯塔，仿佛他根本不在意這件事情。不過煉金術師也是一門稀少的職業，他們伴隨著卡術者而生，卻又區別於卡術者。因為卡術者是破壞，而他們卻是創造。隻有在公會中獲得高級職稱的煉金術師才有資格修複卡片，而修複卡片所需要耗費的原料則是天價，這不是斯塔這個剛剛邁過卡術者學徒的人可以承受起的價格。
“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讓你成為最頂尖的煉金術師。”老約翰的笑容有些隱晦。
當幸運來臨的時候，千萬要保持理智，因為你還要認清是否還有飛來橫禍！斯塔並不是傻子，這張幻卡被薩德克藏得這麽隱蔽，必然對他有很大的重要性。或許他已經發現密室裏的東西丟了。所以斯塔現在最需要的事情，就是必須要在短時間內最大限度的提升自己的力量。如果他無法給予自己力量，斯塔甚至會考慮將這張幻卡原封不動的送回密室。
“不，我拒絕。因為我沒有那麽久的時間可以等待。”
“進入天堂之門，你可以在生死的戰鬥間獲得力量。不過代價依然是你可能隨時會付出自己的生命！”老約翰指著自身輪廓下的幻卡，“我給你時間考慮一下，想通了再來呼喚我。”
沒有付出，就沒有收獲。任何事情都存在等價交換原則，這一點斯塔心中清楚的很。能夠在短時間內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世間上沒有這麽好的事情。利益總會伴隨著風險，利益越大則風險越大。屬於斯塔自己的幻卡已經進化了，這是他唯一的依仗。
“我想我暫時不會需要。”
“我想你會回來找我的！“老約翰並不在意對方的直言拒絕，悄然的將身形隱入了幻卡之中。
城堡的第十三層永遠都是仆役們的禁區，包括愛麗絲在內都不允許踏入。
平日裏仆役們也不會通往十層以上，因為城堡上方囚禁魔獸發出的嘶吼讓會讓他們恐懼。斯塔行走在鋪著地毯的長廊中，除了那沙沙的摩擦聲響，再聽不到別的動靜。
古堡的夜晚永遠黑得深沉，濃重的霧氣將月色阻擋在天外，四周漆黑不見五指。
蠟燭的光線在結界的作用下，不逸出一絲一毫，使得一步踏出光線的範圍之外，頓時陷入那一片黑暗之中。
薩德克今天意外的出了古堡，或許他是想法解決白日裏密室的情況。但無疑他給出了一個機會，所以斯塔才敢於偷偷的想潛入第十三層的實驗室。
和斯塔想象得有所不同，並不是所有的煉金師都一定是和燒瓶，原料，以及坩堝作伴。有許多煉金術師本身也有一定的魔法修為，他們所研究的方向也各不相同。如藥劑這類物品的製作，自然是少不了坩堝，溶劑等物品，但也有一些卻並不需要。
比如現在薩德克所從事的研究，就完全不需要任何這類東西。
空曠的實驗室地板上，一副巨大的六芒星圖案內劃滿了各種奇特的符號。六芒星的邊角上還躺著六具已經開始腐爛屍體，而在陣圖的中央，則擺放著一顆蠶豆大小紅色的石頭。
紅色的石頭在斯塔的注視下輕輕的蠕動著，猶如一個活著的生命。每動彈一下，魔法陣外的屍體都因此收縮一下。
“這是什麽？”斯塔差些失聲的叫喊出來。
“這是賢者之石，薩德克大人為了人體煉製所特別準備的煉金道具！”身後的聲音仿佛死神的囈語一般介紹著，然而寒意卻從斯塔的脊椎繞上了靈魂。“為了逃避煉金術的‘等價交換’原則，隻有用賢者之石來進行實驗。像這麽一顆賢者之石，至少要三百六十個人的靈魂和身體。”
被發現了！寒意幾乎瞬間布滿了整個空曠的屋子，斯塔不得不機械的回過頭來。
站在自己身後說話的是一隻長著翅膀的獅子，雖然都是看起來像是普通的野獸，但是他和愛德華一樣都長了一張人臉。那麽無疑，他也是一個經過人體煉成術的人類！
“很抱歉嚇著了你。”獅子做了個滑稽的敬禮動作，“我是第十三層的合成獸，當然我更喜歡你稱呼我為尼卡。我想薩德克大人說的那隻老鼠就是你，應該是你偷走了放在密室裏東西。要不然你也不會想要來這層看一下，人體煉製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遺憾的是我一直守護在這裏，而現在你應該要為自己的好奇心而買單了。”
斯塔覺得自己已經開始頭暈目眩。
他看到的不多，了解的也不多，但僅是這些便已經足夠了。
薩德克正在把每一名仆役都當成實驗品。活人要用來實驗，即便是屍體也同樣不會放過。可是還依然有人會跟隨像這樣的屠夫！
“他到底給了你什麽？”斯塔沒有發怒，麵臨危險的時候他會越發的冷靜。
“你說的是薩德克大人麽？”獅子習慣性的想去·舔自己的前爪，“他答應如果實驗成功後就會幫我恢複原來的樣子，還會收我做他的正式學徒。”
“你去做夢吧！”
早在和人臉獅子說話的時候，斯塔就已經將自己的魔力繞著幻卡背麵的魔法陣走完了全程。和這種抱有不切實際幻想的人根本就說不通道理，唯一的手段就是打醒他！
卡魂的輪廓瞬間出現在斯塔的身前，手持巨劍的卡魂迅速的迎上了尼卡。
合成獸果然厲害，擁有人類的智慧卻同時還賦有野獸的力量。麵對衝過來的卡魂，尼卡毫不膽怯的用自己的前爪硬生生的撞上了巨劍。但畢竟隻是一星的卡魂，對於合成獸並沒有造成什麽太大阻礙，一陣金石擊鳴過後卡魂和尼卡錯開。
“小子，我從來沒有殺死過卡術者。不過已經改變了主意，我決定要把你的屁股掛在壁爐上留作紀念。”尼卡舔著前爪，墨綠的瞳孔縮到了極致，取而代之的卻是挑釁。
回答挑釁的卻是卡魂徑直揮出的劍。這隻恬噪的青蛙已然讓斯塔開始厭煩，他準備讓這位合成獸吃一點苦頭。
麵對攻勢，尼卡不閃不避。和合成獸比拚力量，難道這位卡術者的腦子已經凝固了麽？獅子那強壯的後肢同時發力，他想將這卡魂也給撕成兩半。
‘砰！’
卡魂被擊退了數步，而他手中的巨劍也被撞出了豁口，這隻合成獸的實力至少比得上那位荊棘騎士。斯塔的雙手微微發麻，虎口處也近乎要被崩裂。卡術者雖然強大，但也有著它最為致命的弱點。隻要是召喚卡魂來戰鬥，就必須要消耗一定的魔力。卡魂一旦受到傷害，那麽卡術者也必然承受相同的後果。而且不管卡片中被召喚出來的生物的靈魂有多麽強大，隻要使用幻卡的人死亡那麽卡魂就會立刻消失。這一點卡術者的脆弱程度倒是和魔法師無異。
然而尼卡也看出了對方所擔心的事情，他準備連同卡魂和斯塔一齊撕成碎片。
‘砰！’
隨著卡魂每一次揮出去的巨劍都被彈了回來，這已經讓斯塔有些恍惚。他的魔力和體力已經消耗到了極限，哪怕隻是一陣微風都可以將自己吹倒在地。
但是這並不能夠讓斯塔選擇放棄。因為一旦放棄抵抗之後，要麽他會像尼卡一樣變成非人非獸的怪物，要麽就會變成沒有思想隻知道忠誠的盔甲戰士。
“瞧，我們尊敬的卡術者現在已經變成了溫順的小貓，我預感這場戰鬥就快結束了。”尼卡嘲笑的說著，斯塔的攻擊除了讓他有些惱火之外並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我覺得你應該老老實實的交出自己的屁股，讓我把他掛在壁爐上作為裝飾品，至少那樣才會消減我的怒火。”
合成獸的語氣透露著不善，按照他的想法任何敵人都應該選擇跪在自己的腳下。
斯塔沒有答話，現在能夠站在這裏都已經耗費了他所剩下的最後精力。難道我真的就會死在這裏麽？斯塔有些悲哀，有些惆悵。
然而也正是這瞬間，被尼卡捕捉到了機會。合成獸那強壯的身體夾雜著呼嘯的風迎麵刮來，鋒利的前爪可以媲美最鋒利的刀劍。
“啊！”
隨著一聲狂吼，半空中的卡魂被撕成了兩半。
漫天的血雨紛紛灑灑飄揚在斯塔的身上，那一抹熾烈的紅色，沾滿了畫著魔法陣的地麵。斷了的巨劍乒呤乓啷的掉落在尼卡的腳下，這位強大的合成獸用他那特有的目光望向了已經倒地不起的對手。
卡魂所承受的傷害瞬間反噬到了卡術者的身體上，**的痛楚從脊椎瘋狂的向四處延伸。斯塔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活生生撕裂了一般，那種歇斯底裏的感覺簡直讓他喊不出聲音來。冷汗在瞬間浸濕了他的後背，蒼白的麵色讓斯塔猶如經曆了數次生死之間的輪回。然而甚至是他想要獲得呻呤的力量，那都是一種奢望。
“怎麽樣？”尼卡非常滿意這一種結果。對他來說卡術者非常的脆弱，哪怕是三星的卡魂都會被他撕成碎片。尼卡甚至喜歡上這一種爪子撕裂對手身體的快感，因為這讓他欲罷不能。
“結束了！”尼卡笑了兩聲，將他的前爪搭在了斯塔的喉嚨前。
但是瞬間，一圈藍色的光環從已經重傷的斯塔的身上冒了出來。藍色的光圈迅速的擴大，幾乎在頃刻就已經覆蓋了整個房間。房間內所有的物品在光圈的隆重下變成了冰雕，連尼卡也不例外。看來這頭囂張的合成獸再也無法實現自己的想法了。
依靠著最後一口氣的支持，斯塔幾乎是爬到愛麗絲的房間。
“我的天啊！”愛麗絲看著滿身血漬的斯塔，驚恐的捂住嘴巴。但是聰慧的她還是選擇迅速的將斯塔抬回了屋子，這是她在古堡內唯一能夠幫助自己對抗薩德克的盟友。“先不要說話，我來看看你傷在哪了？”
當愛麗絲輕輕的褪下了斯塔的衣服之後，驚奇的是斯塔的身體上竟然沒有一處傷痕。
“我的身上沒有傷。剛才我去了第十三層，我的卡魂被撕碎了。”斯塔艱難的說著，他心中的憤怒並沒有因為這一次的打擊之後而減弱，反倒是越發的強烈。“在那裏我看到了合成獸和賢者之石！”
愛麗絲瞬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斯塔闖入了頂層與那裏的合成獸產生了爭鬥，作為卡術者的他受到了最致命的打擊。卡術者將會承受和卡魂一樣的傷害，這也是他身上沒有一點傷痕的原因，因為所有的傷害都集中在了靈魂之中。但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斯塔也不可能活到現在。可是最為關鍵的問題並不在此，明天薩德克就會回來。到時候他看見了這一路的血跡，必然會追尋到他們兩人。
“你會殺了我為自己洗清嫌疑麽？”
幸運的是斯塔並沒有迅速的陷入昏迷，他看出了愛麗絲的猶豫。在強占這具身體的時候斯塔的靈魂已經經過高強度的鍛煉，而且在開啟天堂之門的時候靈魂又經過了一次強化，這才避免了斯塔當場猝死。
“我不否認我有這個念頭。”愛麗絲絲毫不掩飾自己想法。為了恢複愛德華的本來麵貌，她付出了可不是一星半點。好不容易找到了人體煉成的關鍵，她可不想自己的努力為此而付之東流。“但是我並不是屠夫，我不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去傷害我的盟友，所以我還是會選擇救你。”
說完，她迅速的走向了門外。“我現在去收拾你留下來的爛攤子！如果你不能在明天薩德克回來的時候盡快恢複過來的話，我想我會毫不猶豫的去把你交給他。”
斯塔愕然。
他明白愛麗絲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對方的底線了，在這個殘酷的現實中如果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話，那麽也不要期望別人的保護。或許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去選擇相信老約翰，他或許會給予自己力量。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找我的！年輕的卡術者。”老約翰一點也不驚訝斯塔的再次呼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他很快又皺起了眉頭，這位年邁的混沌黑魔導再也無法從斯塔的靈魂中看見屬於對方的幻卡。可是原本應該消失的卡魂似乎又融入了斯塔的身體之中！
“我要進入天堂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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