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金鱗豈是池中物
“咚！咚！”門外傳來激烈的砸門聲。
“胖子！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有天大的好消息，你再不開門，我可就走了哦！”
見屋裏沒動靜，門外的聲音頓了一下，大吼道：“給你帶了半籠灌湯包，不開門老子喂狗了！”
“灌湯包？”看在食物的麵子上，淩小宇這才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房門。
一大早來敲自己門的，隻有張悅然這個混蛋了。
關於張悅然和淩胖子的友誼，很多人都不理解，這兩人明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人，居然會這麽要好。
張悅然身高一米七八，肩寬腰細，五官長得酷似藝人餘文樂，師大聲樂係畢業，彈得一手好吉它，貌似剛畢業就已經在深圳最好的酒吧裏駐唱了。
“小胖，快彈盡糧絕了吧！兄弟我料事如神，鐵肩擔道義兼俠骨柔腸，一大早就來給你送吃的，而且附送一個絕好消息，怎樣？夠義氣吧！”
淩小宇一把扯過張悅然手裏的袋子，半句廢話不提先塞下兩個灌湯包，然後才含糊不清的說道：“真爺們！好吃！你。。。。。。說什麽？唔。。。好消息？灌湯包！”
“你慢慢吃，小心噎死！是這樣的，還記得咱們高中時代的那個林嫻嗎？昨天我在酒吧遇見她了！”
“她？怎麽了？”淩小宇一聽到林嫻這個名字，心中微微一蕩，卻又故作鎮定的隨口問道。
“林嫻還是那麽漂亮啊！比以前更有氣質了。昨晚跟她聊了一會，唉！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不說也罷！”
見淩小宇停止了咀嚼，一臉凶光的望著自己，張悅然憑空感覺到了一股殺氣，連忙陪笑道：“別擔心，我跟她可沒什麽！聽說你們學校那麽多人暗戀她，我要是動了小嫻嫻的腦筋，不被砍成片才怪。胖子，你不會也對她有意思吧，看你這麽激動，嘿嘿！不是被我猜中了吧！”
“去你的！有屁快放，你才下班吧，不趕快回去睡覺，跑到我這來無事獻殷勤，哼！該不會是捉奸在床，又被趕出來了吧！”淩小宇被好友說中心事，連忙轉移話題掩飾。
高中時代起，林嫻就是淩小宇的夢中情人，淩小宇能混上這所三流大學，很大程度是為了能夠跟林嫻繼續在一起。
高中三年一晃就過去了，林嫻是淩小宇的動力和精神支柱。可惜直至現在，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林嫻仍不知道，同班的這個胖胖的男生喜歡自己足足有六年的時光。
這個秘密，任何人都不知道，就連同一所高中的好友張悅然和唐鬆也不知道。淩小宇打算把這份暗戀永遠的埋藏在心底深處，當作青蔥時光的動人回憶。
“切！聖鬥士不會被同樣的招式打敗兩次，我張悅然怎麽可能會被同一個女人趕出來兩人次！都說了過去的事不許再提，唉，可憐我張大少風流無雙，卻。。。。。。”看到淩小宇的麵色越來越不善了，張悅然連忙轉換話題。
“算了，還是跟你說正事吧。昨天晚上我跟林嫻聊了幾句，她現在混得不錯，在盛唐集團人力資源部上班呢。我跟她提到了你，她說他們公司正在招人，要你今天下午去麵試呢！”
“什麽？盛唐集團？林嫻讓我去麵試？”淩小宇乍一聽到這個消息，不禁也吃了一驚。
“廢話！這種事我還能蒙你不成！唉呀，不跟你多說了，我還真有點困了，這上麵寫了地址和電話，你下午自己去吧！好好表現，我先回屋睡了！拜拜。”
張悅然說完之後，將一張小紙條塞到了淩小宇的手中，然後轉身下樓去了。
淩小宇望著紙條上的娟秀字跡，再看著遠處逐漸淡去的友人背影，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等一等！給老子留點錢下來!沒錢吃飯了啊！”
隨著淩小宇一嗓子幹嚎，樓梯轉角的那個淡去的背影一溜煙跑得更快了。
“媽的！謝謝了啊！”
到了中午，淩小宇口袋裏揣著找隔壁網遊達人們借來的五十塊錢，先吃了一頓飽飯，然後乘地鐵來到了位於華僑城站的盛唐大廈。
盛唐集團在整個南中國企業界赫赫有名，主要業務涉及房地產開發，商業地產運作，以及建材行業生產，走在大街上，關於這家企業的形象廣告鋪天蓋地，就連淩小宇這樣的窮學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換作以前，淩小宇想都不敢想去盛唐麵試，但是現在，雖然有林嫻介紹，自己卻並不覺得有什麽。
叮！電梯門開了，二十六樓。淩小宇昂首挺胸，大步走了出來。
“哇！居然這麽多人？”淩小宇一出電梯口，就被嚇了一跳。
二十六樓，盛唐集團人力資源部。
門口的沙發上，走道裏，樓梯間，消防通道，到處都堆滿了人。沒有人大聲喧嘩，隻有偶爾的竊竊私語。難怪淩小宇一出電梯，就被這詭異的情況嚇出了一身汗。
仔細打量了一下，發覺這些正在等待的男女，原來跟自己的身份一樣，全都手拿著簡曆袋，穿著正式的職業裝，卻掩蓋不住一臉的稚氣。
相對於這些人的職業裝扮，淩小宇這一身鬆鬆垮垮的破舊運動服實在是太不羈了，絕對的鶴立雞群。
“操！來麵試的人居然這麽多，又被張悅然這小子給耍了！”淩小宇雙手插在口袋裏，一邊低聲罵罵咧咧，一邊擠身到人力資源部門口，朝裏麵張望。
“請不要擠在門口，來麵試的請過來交簡曆排號！”
盛唐集團人力資源部的內部空間相當大，門口的前台小姐掛著一臉很職業的微笑，衝著門口說道。
原來麵試還要先排號，這地方的人氣，跟街對麵的招商銀行有得一拚了。
淩小宇和幾個人一起交了簡曆，換了個號碼，一看自己是47號，還早，去窗戶邊打個盹先。
不知為什麽，淩小宇對這次麵試，絲毫也不覺得緊張。或許對他而言，經曆過昨天晚上的事之後，再回到普通人的生活，麵試算個多大點的事啊！
如果不是林嫻在這裏上班，或許他根本就不會來。
“47號，淩先生！請進來麵試！”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號碼，淩小宇一臉坦然的走進了盛唐人力資源部。
跟上回的麵試一樣，一間單獨的房間，一張辦公桌，桌前坐了三個麵試官。
淩小宇蠻不在乎的隨手拖了個辦公椅坐下，目光直視中間的那位麵試官。
“淩先生，你好！請問你這次來麵試我們公司的什麽職位呢？”說話的是左手邊的一個女孩子，年紀看上去不大，相貌平平。
淩小宇掃了一眼台麵上的資料，以平穩的語調說道：“我想應聘貴公司的營銷策劃部，因為我覺得這個部門很適合我。”
聽到這個胖青年要應聘盛唐集團營銷策劃部，三名麵試官相互對了個眼色，坐在正中間的中年人忍不住說道：“營銷策劃部是我們集團的核心部門，幾乎全都是由經驗豐富的專業人士和名校畢業生組成，請問你的自信從哪裏來？憑什麽認為自己能夠勝任呢？”
這位中年麵試官的語氣很專業，並沒有顯露出絲毫的鄙視，而是很客觀的提出疑問，由此可見盛唐集團員工的素質不一般。
如果換了前幾日的淩小宇，肯定沒有這樣的自信，但是經曆過昨晚的奇妙奪舍之後，胖子整個人的氣質煥然一新。試想一下，一個身懷絕技的修道者，對於凡人的提問難道會覺得沒有自信麽？
與眾不同，有時候正是自信的開始。
淩小宇微微一笑，一臉坦誠的說道：“坦白的說，這次我來麵試，是因為我有一個朋友，她不久前也進入了你們盛唐集團，我不覺得自己會比她差，所以我就來了。至於我能否勝任，你們可以隨意出題，靠實力說話，給彼此一個機會。”
都說裝逼遭雷劈，可是像淩小宇這樣裝法，也未免太誠實了一點，反而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三位麵試官全都愣住了，這胖子的表情怎麽這麽穩，雖然說話的態度很坦誠，但是口氣之中卻也有些強硬。莫非他有什麽背景？
中年人麵試官馬上聯想到最近盛唐營銷策劃部的確是來了一位背景深厚的人物，雖然表麵上也是垃圾學校的應屆畢業生，不過卻跟上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樣的人可得罪不得。難道麵前的這胖子跟那位是朋友？或者也是一位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想到這裏，中年人後背透出一股冷汗。
自己家的房貸還沒還完，上個月才買了新車，可不能陰溝裏翻了船。
“我們公司的招聘製度並不局限於文憑本身，我們很歡迎真正有才能的人，有自信的人，能為公司創造價值的人。我個人覺得淩先生你的氣度不凡，在麵對挑戰的時候也顯得很冷靜。我想代表營銷策劃部出個題目考考你。你覺得怎麽樣？”
“好吧！你說吧！”淩小宇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自信，就是覺得自己跟平時不一樣了，也應該不一樣了。
中年人沉吟了片刻，說道：“這樣吧，你用自傳的形式給我們來段自我介紹吧，分別用詩人，散文和記者的角度，如果你的答案能讓我們三個人都覺得有創意又有趣，那我們就認為你有進入營銷策劃部的資格。”
中年人的做法無疑是很穩妥的，如果這個胖子的自我介紹確實有創意，就當招一個新人進入營銷策劃部也無妨。如果他回答得不好，那另兩位麵試官肯定會反對，到時自己再支持一下，就算麵試不成功，也不算自己得罪人。
淩小宇想了想，覺得這個不難，咧開嘴笑道：“行啊！你聽著，咱先來一段詩人的。那個。。。。。。有了！天下文章屬俺鄉，俺鄉文章屬俺莊，俺莊文章屬俺弟，俺給俺弟改文章。”
“咦？”三人都覺得麵前這胖子相貌平平，卻還有點急智，雖然這是一首俗到不能再俗的打油詩，但是對應這種麵試，肯定是足夠了。隻是麵試一份工作而已，哪有可能隨便冒出個驚天大詩人來。
淩小宇繼續搖頭晃腦道：“下麵是散文了，聽好了！要說天下的文章那裏最好，當然是俺家鄉了。俺家鄉的文章哪裏最好？當然是俺淩家莊了。淩家莊的文章誰寫得最好？當然是俺妹妹淩香香了，要問俺的文章寫得怎麽樣？哈哈！一般般啦，好長時間都不寫了，隻是偶爾動筆給俺妹改改文章了。
記者的角度，那個更簡單了，聽著。
今天到全國寫文章最好的家鄉淩家莊采訪寫文章的第一高手淩香香時，有幸采訪到淩香香的哥哥，大家都知道，淩香香的文章遊龍戲鳳、妙筆生花，沒想到淩香香的文章許多都是他哥哥給他改出來的。怎麽樣？還可以吧！”
一連串繞口令似的，說得三位麵試官愣上了好半天。
“怎麽樣？我行不行？”淩小宇見把這幾位說愣了，暗自好笑，故作一臉無辜的表情催促道。
過了半晌，還是中年人最先回過神來，猛咳了兩聲，點點頭說道：“你的麵試很成功，我想我們不用再問什麽了，你們覺得呢？”這最後半句是問他旁邊的兩人，另外兩名麵試官當然連連點頭。
“這樣吧，淩小宇先生，你先回去等消息，本周之內，我們會通知你麵試的結果。”中年人朗聲說道。
淩小宇咧開大嘴笑了笑，站起身來，坦坦蕩蕩的走了出去。
不知什麽時候起，這種麵試已經不再成為困擾自己的難題，而是成為了一件可有可無的事，好玩而已。對於這件事情的成敗得失，自己已變得並不那麽在意了。
在街上晃悠了一陣，回到了家門口，掏掏兜裏，還剩下人民幣三十八塊五毛二，在樓下的小店裏買了一碗酸辣粉，蹲在路邊幾口扒下肚，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好像手機沒交費呢？要是麵試成功了，盛唐公司打電話過來找不著自己怎麽辦？可是自己隻剩下這麽點錢了，拿去交手機費還真有點舍不得。實在不行，讓張悅然或是唐鬆先幫自己墊上?
正當淩小宇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手機這一響，淩小宇樂了。心想張悅然這小子還真醒目，關鍵時刻雪中送炭，這樣的朋友，還真是沒得說。
可是一看來電顯示，是一個沒見過的手機號碼。淩小宇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你好！俺姓王，俺叫王福強，有個事想跟您說一下，請不要掛電話好嗎？”
聽到電話裏傳來這個陌生的聲音，淩小宇雖然覺得有些意外，但還是繼續聽下去。
“是這樣的，俺今天幫我們領導充電話費，一不小心，把五百塊錢充到您的電話號碼上去了。實在對不起！實在對不起！俺是做水泥工的，一個月才八百塊，就想跟您商量個事，能不能幫我把這五百塊錢給還回來！”
聽完電話裏這個人的陳述，淩小宇明白過來了，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這樣啊！你等一下，我查一下是不是充了五百塊！你過五分鍾打電話過來吧！”
淩小宇說罷，結束了通話。
查了查短信，還真是有人給自己充了五百塊錢，可能剛才在公交車上比較吵，自己沒有聽到短信提示音。
為了防止是騙局，淩小宇又拔打了一遍查話費的電話，確實是人家給自己這個號碼充了五百塊。
過了五分鍾，那個電話號碼又打過來了。
“喂！您好！你看這事咋辦？”
“這樣吧，你給個賬號吧，一會我給你把錢匯過來。”淩小宇雖然身無分文，卻也不屑賴這種賬。胖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正是淩小宇的個人風格。
不過莫明其妙的背上了五百塊的債務，看來真的得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