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前緣訴盡心中事
淩小宇衝著林嫻點了點頭，並沒有立即走出辦公室，而是強自按捺住心中的興奮走到堅少的桌前，低聲問了一句，“那兩份資料我弄完了，現在可以下班了嗎？”
堅少整個人像隻抽了脊梁骨的賴皮狗，仍趴在桌上，頭也不抬。隻是伸出一隻手，指了指桌麵，示意淩小宇把資料放下，然後又扇了扇手掌，像是在趕隻蚊子似的。
淩小宇也沒什麽東西要收拾，徑自走到門口，心情略帶著一絲緊張，卻又有那麽一點點的得意。無論怎麽說，林嫻這麽漂亮的女孩子親自上門來找，無疑是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麵子。
“你可以走了吧！我們出發吧！”林嫻看起來比在學校的時候越發顯得成熟動人了，衝著淩小宇隻是輕輕一笑，說道。
淩小宇下意識的伸手按了按口袋，確保那幾張硬硬的紅票子仍在自己的口袋裏，然後跟著林嫻走出了辦公室。
這位新同事一出門，辦公室內一片驚吒聲頓起，大夥都有些暗暗稱奇，這胖子是什麽來路，竟然能令林大美人上門相邀，實在是有點邪門。
“難怪他不跟我們去泡吧，原來是佳人有約。哼！那個林嫻真有那麽好麽？我看也不怎麽樣！”魏晶一臉很不爽的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心中嘀咕不斷。
林嫻走在前麵帶路，淩小宇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麵，一路上遇見不少下班的同事跟林嫻打招呼。林嫻都是一臉的微笑，不停和人寒暄，對應極為得體。
淩小淩看在眼裏，隻覺得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林嫻在公司和在學校時一樣，人氣還是那麽旺。
兩人穿過大廳，走到大廈門口。
淩小宇正準備鼓起勇氣詢問林嫻想吃點什麽，林嫻卻回頭說道：“聽說你跟我一樣，都是對吃飯挺迷糊的，每次吃飯都是張悅然那家夥拿主意，你猜這次他會把我們帶到哪去吃飯？”
“張悅然？”淩小宇愣了一愣，腦子有點迷糊，怎麽扯到張悅然身上去了。
沒等他想明白，張悅然已經從台階上鑽了出來，站到了兩人麵前。
“胖子，你可真行啊！居然真的混進了盛唐集團，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張悅然一上來就衝著淩小宇捶了一拳，興致勃勃的說道。
淩小宇聽出他語氣中的誠摯，倒也不多想為什麽張悅然會出現在這裏，隻是樂嗬嗬的笑著。
“今晚我做東，咱們三個去大吃一頓，不醉無歸。”張悅然似乎比平時要更興奮一些，想想也理解，難得美人在前，口氣豪邁一些也正常。隻是不知道他和林嫻幾時有這麽要好了，看起來兩人很熟的模樣。
林嫻嬌笑了兩聲，細聲細氣的說道：“那可不行，說好了今天是我請客的，你要是做東，你可就別去了！”
美人吐氣如蘭，說話聲音更是如溫香軟玉，動聽極了。
聽得淩小宇心中忍不住一蕩，偷偷瞧了一眼林嫻的側臉，隻覺得人生若隻如初見，這個女孩子真是好看極了，給自己的感覺仍像當初上學時第一眼見著的那般模樣。
“那行！美女請客，我們兄弟倆恭敬不如從命，反正大家都是小時候的同學，你們又在一起公司上班，以後常來往，我還怕找不著機會請客麽？你們在這等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
張悅然神采飛揚，瀟灑的轉身，幾步跳下台階，直奔停車場去了。
淩小宇卻是滿腦袋的疑問，張悅然這小子幾時有車開了？
過了半分鍾，張悅然開著一輛紅色的全新海南馬自達轎車過來了，這位俊朗青年從車窗內探出半個腦袋，先是衝著台階上的美女勾了勾手指，然後又衝著美女旁邊的胖子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且不說帥哥靚車，單是這人身上散發出的灑脫與不羈，就已經引得路過的女生們紛紛側目了。
淩小宇和林嫻上了車，林嫻笑嘻嘻的坐到了副駕駛位，而淩小宇則略有些委屈的坐到了後排的座位上。
“好好的雙人晚餐，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三人聚餐，而且看這個架勢，還不知道誰才是一千瓦的大燈泡呢！”
淩小宇心裏有些怪怪的感覺，一個是自己的夢中情人，另一個是自己從小到大的死黨，自己好像除了一臉苦笑之外，倒也沒什麽能說的。
三人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一家看上去檔次還算不錯的海鮮食府。裝修雖然算不上金碧輝煌，卻也比大排檔要體麵多了，應該是白領階層比較樂於接受的那一類消費場所。
三人坐下來之後，張悅然把菜單交到林嫻手中，笑嘻嘻的說道：“美女點菜吧！我們兩個大老粗，吃啥都行！”
林嫻微微一笑，點了兩個菜之後，將菜單遞給了淩小宇。
淩小宇瞅了一眼菜單上的價目，或許是口袋裏裝了三百元大鈔的緣故吧，倒也並不覺得這些菜價高得有多麽難以接受。禮貌性的點了一個青菜，將菜單轉回給了張悅然。
張悅然接過菜單，目光直視坐在自己正前方的林嫻，正色道：“說起吃海鮮，我還是有一點小小的研究地。這個季節最適合吃蝦了。”
林嫻不解的問道：“深圳不是每個季節都有蝦賣的嗎？為什麽這個季節才適合吃蝦呢？”
張悅然伸出手指輕輕的搖了搖，故作神秘的說道：“不是才適合，是最適合。現在這個時節，正是蝦類繁殖的時候，這個時候的蝦的身體趨於成熟，營養豐富，吃起來味道當然格外的鮮美。”
聽他這麽一說，林嫻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淩小宇倒是暗自好笑，張悅然這種說蝦，簡直就是在瞎說嘛！要不是從小跟這家夥混到大，沒準也被他給忽悠了。明知這是張悅然逗女生的把戲，他自然不會說破。
接下來的這頓飯，淩小宇吃得平淡無奇，波瀾不驚。因為席間所有的話題都被張悅然說盡了，平均每隔幾分鍾就逗得林嫻咯咯直笑，某人隻是偶爾才抬頭接個話碴罷了。
應該說，淩小宇此刻的心情有些糾結。
原本自己幻想的情景並沒有出現，而且相反，自己反倒成了陪襯和布景，但是淩小宇卻並沒有太多的不甘和心碎。張悅然此刻的表現，實在太正常了，如果在美女麵前全無表現，簡直不是淩小宇所熟悉的那個張悅然。
何況，他並不知道自己暗戀的人就是林嫻，淩小宇並沒有覺得張悅然有什麽地方做錯了，而且林嫻現在很開心，這種開心，是自己無法給予的。
淩小宇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欲望很強的人，他甚至有那麽一秒鍾認為，如果自己暗戀的女生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走到了一起，自己或許會發自真心的祝福他們。
當然，眼下的情形，想這些似乎有點過頭了，大家隻是碰頭吃個飯而已。
“喂！胖子，你發什麽愣呢？搞到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是不是想到什麽傷心的往事了？”
“哦！沒有，我想上洗手間！你們先吃，我去去就來！”
“拜托，下回上洗手間的時候不用匯報了！我們還要吃飯呢！”
淩小宇站起身，走向洗手間的同時，還聽見張悅然在身後說道：“他就那樣，傻乎乎的，你可別看他呆呆的，心腸還不錯，以後在公司裏有什麽事，盡管讓胖子給你幫忙，我不在的時候，找他是一樣的！自己人，絕對沒得說。”
從洗手間出來，淩小宇徑自走到櫃台，對著服務生說道：“32號台買單，多少錢？”
服務員小姐微笑的說道：“32號台，您稍等我查一下，一共是328塊，如果您不要發票的話，我可以幫您打個折，收三百整就行了。”
淩小宇搖搖頭，從口袋裏摸出三百元，沉聲說道：“不用發票了。”
回到座位上，張悅然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著那些逗女孩子的橋段，淩小宇隻顧低頭喝著杯中的茶水。
“你們兩個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呢！動靜分明，難怪能成為好朋友。嗯，吃飯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走吧！”
林嫻說完之後，揮了揮手，示意服務員過來買單。
張悅然連忙一邊掏錢一邊說道：“這頓飯當然是我請客，你們誰也別和我爭了！”
“不行！說好了這頓飯是我請客的，服務員，這邊買單！”林嫻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招向了服務員。
“這位先生已經買過單了，你們不用爭了。”服務員臉帶笑意的輕聲說道。
淩小宇點點頭，說道：“單已經買了，那個，麻煩上一下水果吧！”
“那怎麽行！說好了我請客的，你把錢拿去。”林嫻秀眉輕蹩，伸手就把幾張百元鈔票遞了過來。
淩小宇搖搖頭，笑道：“下回你再請我們吃飯是一樣的，這麽小的事，不用再爭了。”
見到淩小宇神態堅決，林嫻這才收回了鈔票。
張悅然倒是沒有出聲，因為對他而言，淩小宇買單和自己付賬並無分別，隻是覺得有點納悶，胖子身上應該沒有這麽多錢吧！難道剛才在路上撿到錢包了？
“要不要去酒吧坐坐？今晚好像有場老歌會，挺有特色的。”三人站起身，張悅然突然提出道。
淩小宇心中咯噔一下，張悅然這家夥大獻殷勤，看來真對林嫻有想法也說不定。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我有點累，想回家休息了。”林嫻並沒有接受張悅然的提議，令到淩小宇心裏好受了許多。
“那好吧！我們送你回家！”張悅然點點頭，三人一齊走出了餐廳。
把林嫻送到小區門口，看著美女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車內的兩個男人這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小宇，你覺得這個林嫻怎麽樣？”張悅然點燃了一根困，單手倚在車窗上，說道。
淩小宇點點頭，坦然說道：“她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在學校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喜歡了。工作之後，她身上多了一絲成熟的味道，比之前更迷人。”
“咦？小宇啊！我很少見你這麽用心的評價一個女生呢？你喜歡她嗎？要不要哥們教你幾招散手，將她拿下？”
“算了吧，每回你都這樣說，最後撲上去的人一定是你自己。我還不了解你？吃頓飯連車都借來了，你想泡她就直說。”
淩小宇輕輕按下了車內的一個按鈕，本以為是放CD的鍵，哪知車窗外的雨刷卻動了起來。
人生的際遇有時就像這個按鈕，你以為按下去會聽到音樂，誰知動的卻是雨刷。
“林嫻這小妞真是挺有味道的，上次見她的時候還覺得有點假正經，拒人千裏之外，但是回頭想想，又覺得這妞眼睛裏藏的是熱辣辣的火焰，叫人實在有點心癢難熬。我想追一追，你覺得呢？”
換作平時，淩小宇的回答一定是你追你的妞，關老子屁事！隻要一別找老子借錢，二別讓人家男朋友追殺到咱家來就行了。
可是這一次，淩小宇半天沒有回應，張悅然有些詫異，推了他一把，笑道：“你怎麽了？真的看上這女生了？”
“是啊！我看上她了！”
張悅然頓時無語，眼睛睜得大大的，過了半晌才崩出一句，“那也得人家看中你啊！”
這句話一出口，張悅然心中一緊，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淩小宇依舊神色漠然的望著窗外，平靜的說道：“六年前，我就看上她了。”
“啊！”張悅然聽得為之一怔，忍不住驚歎道。
“如果你不能給他一輩子的幸福，就最好離她遠一點。”淩小宇冷冷的丟下一句話之後，拉開車門，頭也不回的直直朝前走去。
張悅然張大嘴巴直愣愣的望著淩小宇的背影，此刻的驚訝，遠比林嫻給他帶來的衝擊要大得多。
操！淩小宇，這死胖子居然親口承認喜歡了一個女生整整六年。
天啊！張悅然心想自己是不是現在要給唐鬆之類的家夥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淩小宇這頭牲口居然愛了一個人六年。
大事件，絕對的大事件！更可怕的是自己居然還想泡他的妞，泡他愛了六年之久的妞！操！
嘭！張悅然突然驚覺到車門被重重拉開，一個龐大的身體塞了進來，一張麵無表情的胖臉湊到了自己麵前。
“你。。。。。這狗日的不會是想滅口吧！”張悅然突然間被驚得汗都流出來了。
一隻肥碩的巨掌伸到了他麵前。
“賤人！把剛才的飯錢給我報銷了，老子一分錢都沒了！”
“日！嚇死我了！錢給你！快點消失，你的妞老子一點興趣都沒有！現在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張悅然一臉誇張的吼道。
“不行！你要載我回家！吃太飽，走不動路了！”淩小宇此刻露出了一臉憨厚的招牌笑容。
“再給你加二十，自己打車回。你這體重太耗油，我跟你又不熟，喂，喂！咱們好像不順路吧！”
“好吧！好吧！別動手！你娘的！剛才的表情嚇死我了！”
兩個男人在車內一番打鬧之後，張悅然把淩小宇一直送到了城中村巷口。
“胖子！加油！好好工作，努力泡妞！一會上樓了記得給她發個信息，女孩子在約會之後總喜歡回味一下剛才的情節，這時候打動她們最容易了。哥們得還車去了，不然一會有人就要報警了，哈哈！走了！”張悅然閱女無數，在對女人的情感方麵，絕對拿得起放得下，對他而言，少泡一個妞比起要失去淩小宇這樣的多年好友，實在算不得什麽。
目送張悅然離開之後，淩小宇慢騰騰的走上樓，心裏卻想著剛才的情景，有那麽一瞬間，自己確實是動情了。從小到大，自己一直與女生無緣，就算是喜歡了林嫻六年，也隻是在遠處靜靜的仰望，就這麽稀裏糊塗一路混到了如今，身邊最值錢的，想想也就是這麽幾個好朋友、好兄弟了。
聽到張悅然說要追求林嫻的那一瞬間，自己好像是真的不對勁，有種自暴自棄的衝動。就算自己活得如此卑微，心底仍有那麽一絲驕傲，那就是根本不屑那種施舍來的愛情。
其實張悅然活得比自己瀟灑多了，尤其在對女孩子方麵。
搖搖頭，淩小宇不再去想剛才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對是錯。或許隻是兩個笨男人在庸人自擾，像林嫻那樣優秀的女孩子，說不定早就有她的守護騎士在身邊了。
那麽，自己要不要給他發個短信呢？
淩小宇有了那麽一絲的猶豫，然後摸出了手機。
“我暈！笨死了，居然沒有留林嫻的電話！”等到淩小宇翻遍了號碼簿，才發現剛才隻顧吃飯，根本就沒找林嫻要電話。
“要不要找張悅然要電話呢？”淩小宇想了想，終於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自己暗戀了人家六年，又到了一個公司上班，居然連電話號碼都沒有要到。太TMD丟人了！
淩小宇終於給自己找到了借口，其實，就算真的有林嫻的電話號碼在手邊，他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勇氣給人家發短信。
剛才麵對林嫻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有一絲淡淡的壓力，暗戀了整整六年，在淩小宇的潛意識裏，已經把她當作了神聖不可褻瀆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