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十二 失敗？宿命的抉擇

星空逐漸溶於晨曦，時值清晨，厲小刀三人到達了上遊既定位置就位，於此同時，屬於龍鯉們的戰鬥正式開始。

數千條身形巨大的鯉魚聚集在一起向同一個方向遊去，在湖麵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水怪”，在他們的前方，瀑布與湖麵相交的地方，白浪滔天，這裏是第一道關卡。

飛流直下的水幕幾乎與湖麵呈現一個直角，這所謂的第一關，在某種意義上卻是最為艱難的一關，作為一隻龍鯉，可能需要把三分之一以上的體力都花在這一次衝刺之上，才能讓身體穿過瀑布外表的激流，進入能夠供他們逆流而上的水流中。

此時此刻，屬於汛期中瀑布最溫柔的時間，可就是這樣，這成千上萬條龍鯉大半都會被第一關淘汰。

接著，第二到關是整個幾乎垂直向下的一段水流，通過第一關的絕大部分會因為體力不支而被衝刷下來，而他們的結果比第一關被淘汰的鯉魚更加的慘烈，毫無疑問，失去了體力，麵對已經在下遊等待許久，饑腸轆轆的野獸們，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注定成為其嘴中的食物。

這些中途失敗的鯉魚，就好比入局已深的賭徒，這個時候輸光了一切，才是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最後第三關，衝頂的那一刻，已經隻剩寥寥數條龍鯉，在即將進化成為魚龍的時刻，才能被真正冠上龍鯉這個名字。已經不能說是體力在驅動身體，而是那種燃燒生命的精神力在支撐著身體。

“我始終認為，這個世界不存在用生命去爭取的東西。”

厲小刀不太利索的感慨，從都市中離開到達了這野性的世界，這一回，他真的為這樣生命的悲歌所感染，無法停止身體的顫抖，更加無法停止內心的悸動。

“不，存在，生命值得用生命去爭取。”

厲小刀的身後，迪亞平靜的說道，她低沉的語氣似乎更接近於一種前輩對後輩的勸慰的感覺。

“第二關開始了。”

旁邊的寧千歲看著下麵的情況，提醒道。

厲小刀向下看去，湖麵已經被染得鮮紅，大批大批浮起的魚屍被激流衝向下遊。

道理很簡單且殘酷，在第一關被淘汰也並不能代表可以活著，青龍瀑布在這一刻無比的冷血，對於任何一個敢於正麵迎向他的存在都是如此，無一例外。

第二關開始了，事實上從厲小刀這個角度根本就看不到裏麵龍鯉的動作，他所能看到的，除了奔流的白浪，就是每時每刻都有的，向瀑布外飛出的鯉魚，它們被瀑布擊敗，被無情的拋棄到死亡的深淵。

整整持續了兩個小時，終於有一隻龍鯉碰觸到了第三關的界限。而兩個小時對於三個人來說卻是太快了，隻因為他們太過於專注，太過於期待。

七條，整整七條龍鯉通過了第二關，這是一個既讓人高興，同時又心焦的數字。

厲小刀端起了麻醉槍，開始鎖定目標，龍鯉近五米的體長即便是他這樣的一個生手，也不至於一發過去連龍鯉的邊都摸不到。

但事情也不可能那樣簡單，三發麻醉彈，要麵對的是七條可能成功衝頂，這正是麻煩的地方。

一方麵有希望衝頂的龍鯉越多越好，而另一方麵，他們隻有一支槍，三發子彈，按照迪亞所說，成功衝頂的鯉魚保持龍鯉狀態的時間極其短暫，最多也就夠厲小刀發射兩發麻醉彈，七選二，事實就是厲小刀不可能真的等到龍鯉魚真正展現其姿態的那一刻。

他必須預判，預判出那條會成功的鯉魚。

厲小刀有足夠的冷靜，以及超乎常人的直覺，在生死之劫後，再也沒有什麽壓力能夠動搖的堅韌的神經，他不會因為自己是個門外漢而倍感壓力，反過來，他享受著這樣的考驗，如同享受著吃雞蛋剝殼的美妙過程。

獵取，征服，這是厲小刀愉悅的來源。

至於迪亞為什麽敢把籌碼壓在他身上，厲小刀從未思考過。

一個人，從懷疑自己的那一刻開始，注定失敗。

厲小刀舉正麻醉槍，開始確定目標，到了這個距離，他總算可以看見向上遊來的龍鯉，七隻龍鯉，他最後隻能鎖定兩個目標。

厲小刀首先將最後麵的三條排除，本身沒有確實的根據，按照常理，過於落後的到達終點的希望渺茫，他們失敗的概率相對的大一些。

剩下的四條，那就不可能簡單的根據先後順序了，它們相互間的差距太小，衝頂過程的變數太大，厲小刀不得不仔細觀察，努力尋找任何一個能夠表現他們之間的差距的細節。

沒辦法，龍鯉等級不高，卻是一種現象級的獵物，根本不存在可靠的經驗以供參考。

遊動的頻率，體形，所處的位置，這些都是厲小刀所注視的問題，相信隻要再給厲小刀十分鍾的時間，他就可以把這一次捕獵的正確率提高到六成以上，但可惜的是，世界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寬限他哪怕是一秒鍾。

最後，厲小刀將第一目標定為現在衝在最前頭的，第二目標為目前處在第三位的那一條龍鯉。

現在第一，說明目前是最強的，無需多言。而目前第三位的那一隻，是速度，頻率最穩定的，厲小刀堅信著它有奮力一搏的底力。

最末位的兩條已經不見了身影，還剩五條。

離衝頂的位置還有幾個身位，厲小刀的食指已經緊緊貼住了扳機，還有不足五秒的時間，就是他做出抉擇的時刻。衝頂的時刻，龍鯉會用盡最後的力氣甩動尾巴拍擊水麵，整個身體躥出水流騰空而起，目的是一躍越過激蕩的水流，而這個過程的成功與否，在塵埃落定之前都是未知之數。

衝頂！五條鯉魚從不同的位置，同樣用盡全力一躍而起。

射擊！厲小刀扣動了扳機，子彈直撲空中的龍鯉。

第一位的龍鯉沒有變成金色！顯然，厲小刀的第一判斷錯了，不由得喉頭一梗，但他並沒有動搖，心智堅定的他是不會為了一個判斷失誤就推翻自己先前的判斷。

再次扣動扳機，目標是早已確定的原第三位的龍鯉。

中彈，沒有變化。

怎麽可能？怎麽可以？

厲小刀不甘心，他依然堅定的注視著那隻沒有變金色的龍鯉，他無法挪動自己的眼珠絲毫，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失敗。

然而，一條沒有變，又一條沒有變，五條都沒有變，這是怎麽回事？

就在厲小刀被重重疑慮所困的時刻，奇跡的轉折發生了，那隻被他擊中的，原本第三位的龍鯉開始變化，它的尾部開始產生金色，並逐漸蔓延全身。

是的，事實說明厲小刀的判斷是正確的，原本第三位的那一條龍鯉，就是能夠進化成魚龍的那一隻，隻可惜，它在衝頂前隻在第三位，它還未躍動到最高點就被擊中，麻醉彈延緩了它蛻變的過程。

而被延緩的蛻變卻導致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它將無法到達穩定的位置，而是直接從最高點落下，它有了進化成龍的實力，卻沒有鯉躍龍門的運氣。

同樣的，厲小刀作出了正確的判斷，正確的行動，卻仍然無法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天不予，人自取。

看著無可避免將要墜落到瀑布之底的龍鯉，厲小刀再也無法控製自己，他不能讓已經幾近到手的獵物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