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屠盡天下

第九章屠盡天下

房間中,杜浚收拾了一下,正待入定而去,卻不想房外傳來一陣喧嘩,他稍作詫異,便推開了房門,正待走出去,忽覺得煞氣撲麵而來,一股濃鬱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杜浚抬眼向院中張望而去,卻見曲侯不知道什麽出現在了他的別院之中,此刻手中拿著一個酒葫蘆,斜眼半醉,姿態隨意的倚在牆壁上,而在曲侯的對麵還有一人,卻是一個麵容枯骨消瘦的中年男子。

聽曲侯二人的話語,那枯槁男子卻是鳴幹的師尊,此來正是為白日之事,向杜浚討個說法來的。明白了此中曲折之後,杜浚對那鳴幹心中頓生不屑:“鳴幹啊鳴幹,本還以為你是個人物,卻不想是我高看你了。”

此刻,鳴幹的師尊,也就是曲侯口中的丹紅一見杜浚來到了房門,登時搶出幾步,作勢向杜浚抓來。曲侯雙眼閃過一道寒光,麵色不善,麵對丹紅這個鬼穀九代支脈大弟子他卻絲毫不畏,甩手將手中的酒葫蘆砸向丹紅。

丹紅見那酒葫蘆來勢洶洶,顧不得杜浚,抬手一把將其抓在手中,但是腳下也頓住了,他盯著曲侯,陰森森一笑,道:“曲侯,你不過是九代內宗弟子排名最末之人,竟然也敢對我出手?”

支脈同代大弟子雖不及首席弟子,但是也是同代之中的翹楚,雖無具體權利,卻備受尊崇,在同代之中猶如帝王一般。平日裏,這丹紅走到哪裏,旁人莫不是察言觀色,唯恐他心中不暢。

曲侯卻絲毫不讓,不知從哪裏又拿出一個酒葫蘆,仰頭灌了幾口,冷哼一聲,道:“我不管事情到底如何,這是他們十代弟子的事情,你今天若是敢以九代弟子之尊打壓我的弟子,就是不行。”

丹紅一怔,在他的印象中,這曲侯一直是隱忍退讓,不知今日為何如此強勢,隻是即便如此,他卻是不將曲侯放在眼中,輕視一笑,張口吐出一道流光,流光迸射到半空中一斂,卻是一件漆黑的木頭法寶,此物一出,登時引來陣陣陰風,鬼哭狼嚎,好似這天都暗下了幾分。

此木棍懸浮在丹紅頭頂之上,煞氣重重,不多時竟然在其上凝聚出一隻十丈的青色長蛇來,此蛇周身鱗甲,充滿了暴怒之氣,抬頭吐信之間,莫不帶起陣陣陰風,其雙眼更是陰森的盯著曲侯。

丹紅得意一笑,道:“此法寶位居法寶八品中第七品,陽品,一年前便達到了法寶十境中的‘出鞘’之境,被我封入了一隻草莽。草莽的神通我不說,你也知曉,隻消我稍微催動,這方圓百丈必定毒霧彌漫。”

像是在配合他的話語一般,那草莽器靈發出了‘絲絲’的叫聲。

杜浚一聽,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不說,丹紅的這件法寶極具威勢,轉念一想,隻消此刻曲侯有半點的鬆懈,那丹紅雖未必敢取了他的性命,但是可想而知,他的下場必定很是淒慘。

而這也是那丹紅的心思,他此刻心中得意想道:“這法寶雖然在鬼穀中不算什麽,但也不是一般的弟子能夠練就的,想必那曲侯此刻良久未見動靜,恐怕早已嚇破了膽子,正在想著如何討好我,哼,這一次,我必定要訛詐他些靈玉。”

“陽品,封靈的法寶,不錯,不錯。”曲侯一口氣將手中葫蘆中的酒水喝盡,隨意的丟掉葫蘆,步履蹣跚的上前幾步,嘿嘿一笑,也是隨意的張口吐出一道張口噴出一探巴掌大小的旗幡,此幡黢黑,上麵刻滿了凶魂惡鬼,隻是看那淒慘凶曆的畫麵,便會讓人耳旁憑空響起了生生虛幻的鬼厲之聲。

這旗幡見風就長,眨眼一尺,倏忽半仗,彈指間便已然一丈大小,被風一吹,咧咧作響,陰森的黑色鬼氣登時彌漫開來。

此旗幡一出,頓然強勢的將那丹紅的草莽煞氣生生擠開,便是那虛影所化的草莽器靈,此刻也畏畏縮縮的,再不見方才的威勢。

“魂幡!”丹紅一見那旗幡登時臉色大變,失聲驚道。

“呃。”曲侯打了一個酒嗝,隨意的說道:“此法寶位居第六品,魂品,一年前便達到了出鞘之境,被我不小心封入了一隻離魂獸。那個離魂獸的神通我不說,你也知曉,隻消我稍微催動,這方圓百丈之內,必定有我凝練的九九八十一隻惡鬼呼嘯。”

這話說的和丹紅之前所說的一般無二,好不諷刺,直將丹紅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隨著曲侯的話語,丹紅的臉色也慢慢變成了鐵青,又由鐵青變成了死灰。

離魂獸乃是一種與眾不同的奇獸,其神通乃是吸引遊魂,相傳乃是那牛頭馬麵的旁支子孫。所以一般的法寶的器靈不能與旁魂別魂共處一件法寶中,而且還靠著吞噬天下之魂來提升境界。

但是這離魂獸就不同了,它吞噬掉魂魄之後,魂魄與它相溶為一,但是其神通卻又可以在爭鬥之中將所吞噬的魂魄釋放出來禦敵。

丹紅臉色此刻鐵青中又透著一股死灰,死死地盯著那杆漂浮在半空的魂幡,心中又是不甘心,又是畏懼,一時窘迫尷尬,躊躇了良久,但見他臉色悻然,張口將那木棍法寶吸入口中,甩袖離去。

“不送,那個離魂獸我就不像你似的傻乎乎的祭出了。”曲侯不鹹不淡的來了一句。

丹紅猛然回首,狠狠的盯著曲侯,道:“這些年你隱藏的好深啊,但是你休要張狂,待來日我法寶破了封靈,達到了煉化之境,此仇定當來報。”

曲侯冷笑一聲,道:“昔日我本不屑爭奪支脈大弟子,否則豈能讓你僥幸?但是莫要以為我便是好欺負的,他日若是我這窩囊的徒兒再受到丁點的欺辱,你這九代支脈大弟子定當不保!”

他趁著那丹紅還未遠離之際,猛然回首,對著杜浚大聲問道:“天地之間,誰為跋扈?”

杜浚看著這曲侯大發淫威,心中激蕩,當下大聲回道:“天地之間,我為跋扈!”

“好好好。”曲侯姿態狂傲,道:“你若是真有那本事,日後這玄陰之中別說十代弟子,就是那九代弟子中,看中了誰的物件,盡管取來,我看誰能奈何你!”

杜浚此刻當真恨不得馬上有了那通天徹地隻能,也好像曲侯這般狂傲玄陰,這一刻,他對那修為所能得到的威力之渴望,遠遠要勝過那長生之念。

走廊中,正要離去的丹紅聽聞這師徒二人的對話,簡直要被氣的吐血三升,渾身發抖之下,恨然一巴掌將身旁的牆壁拍出一個窟窿,怒然離去。

別院中霧氣濃重,星空依稀。

丹紅走後,曲侯並未進房,而是就地坐在了地上,喝酒望著星空,許久他問道:“你啟靈了?”

杜浚坐在曲侯的身側,應了一聲。曲侯沉默,良久他歎息,道:“你靈根被毀,大道艱難,這些時日,我觀你修行,心中明悟,你此生終於化意。”

杜浚呼吸一窒,續而淡然道:“是麽。”

想起之前的修煉,若無骨逆相助,恐怕如今他還止步於洗髓小境,或許,少年心中多少有了一絲的明悟了。

曲侯悠然唱吟道:“鞏基難,難如上青天,君不見,朝如青絲暮成雪,空白發,看,玄陰數百載,鞏基幾人?傾盡家私,六代以下的弟子中,鞏基者,不過燕竹一人。”

忽而,他話鋒一轉,又道:“練氣士,練氣沉田、入竅、凝氣、化意四個小境,不過是入門的吐納之法,需上鞏基,開啟九竅,悟得神通之術,方才稍得大道,跳出輪回,不在六道,逍遙天地。”

杜浚吃驚的看著曲侯,未曾想過他竟能說出此一番話來。曲侯一笑,輕聲道:“你可想鞏基?”

杜浚腦中轟然,隻覺得呼吸不暢,良久才道:“我,我連練氣還未達到。”

曲侯臉色一冷,渾身迸現殺機,如刀在喉,沉聲說道:“魔宗修真不修心,求仙一途又豈是區區靈根可以決定的?乃心,你心多大,你的天地便多大。”

杜浚一震,抬頭癡癡的看著曲侯,臉色潮紅。曲侯冷笑一聲,道:“若你屠盡天下之人,這荒州的靈草異寶就全是你的了,你說你能否鞏基。”

杜浚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胸膛熱辣般的窒悶。

夜色淒迷。

曲侯起身,道:“我知,若能得玄陰首席一位,可得賜化魔丹一枚,此丹鞏基足以。”一頓,接道:“隻是,玄陰法規森嚴,若想博得玄陰首席,且需一步步而往。”

杜浚心中激蕩,隻是癡癡的看著曲侯。

曲侯道:“入門初始,需一年啟靈,得掛名弟子,之後入練氣,得內宗弟子。三年之後,支脈同代弟子比鬥,勝者得支脈同代大弟子。再向上,便是刺白、鬼蕩、鬼穀三脈的三個同代支脈大弟子搶奪玄陰同代大弟子。”

“內宗弟子,得賜法寶製煉之法,支脈同代大弟子得須彌袋一口,玄陰同代大弟子得洞府一處。若再向上,得玄陰同代大弟子者可以挑戰支脈首席。支脈首席可入三脈的大殿修行!”

說道此處,曲侯殺機一斂,仿若又成了方才那個邋遢的酒鬼,他看了杜浚一眼,扭身離去,久久,夜色中傳來他一聲輕歎:“鬼穀沒落,現今本脈中幾名支脈同代大弟子無一人能摘取那玄陰同代大弟子殊榮,所以支脈首席空缺,你隻需在本脈中博得支脈十代大弟子一位,再去玄陰得玄陰十代大弟子,便自然上位支脈首席,便可去挑戰那玄陰首席了燕竹了。”

夜色中隻剩下杜浚一人,他的心中卻泛起了滔天巨浪,許久喃喃道:“殺盡天下人,隻為一己之私,這,這魔宗端是歹毒。”

隻是片刻之後,他忽的麵容一狠,道:“那又如何,既然中原正道棄我於不顧,我又何須顧忌許多?殺便殺,為了爹娘之仇,縱然屠盡天下之人,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