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艾草

巷子前的大街上，站立各式各樣的機器人，他們形態各異，他們寂靜無聲，轉動頭頂上紅色探測器，搜尋著什麽。當少昊出現在他們眼前時，該死的電子合成音，又在耳畔響起：“發現人類，發現傳染源，立刻消滅！”

望著蜂擁而至的機器人，少昊感覺到自己渺小，人類難道都死絕了？單臂舉起狙擊槍，頂在腦袋上，心中泛起絕望，反正老子就能活幾天，早死早超生。被這些機器人抓住淩辱研究，不如自己死掉痛快。

當少昊手指觸碰到扳機，神經末梢傳來一絲冰冷，一切頹廢在轉瞬間煙消雲散。少昊不由得自問，我幹嘛要死？還有幾天的大好時光，憑什麽白白浪費！想要我的命，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能耐。

腦袋上的槍管離開腦袋，斜斜指向半空中的高壓線，少昊喘息，機會隻有一次，看著洶湧而來的機器人，少昊嘴巴裏吐出一口唾沫：“地獄見。”子彈從槍膛呼嘯而出，半空中的高壓線從中而斷，閃著耀眼的火花當空落下來。少昊抬腳踢起地麵上的下水道蓋，縱身跳進下水道中。

騰空而起的井蓋觸碰到半空中的高壓線，劈啪一聲，高壓線爆出致命的火花來，地麵上的機器人還沒有覺察到危險，繼續往下水道的方向衝去。

鋼鐵井蓋帶著高壓線，似是一顆脫離軌道的流星，砸在機器人中間，白光閃爍，地麵上升騰起一股子讓人齒酸的焦雜味。

遠方摩天大樓頂端，站立著兩個武裝到牙齒的機器人。特型鋼鐵鑄就的身體上，閃著詭異的光芒，一排排的炮管從腳掌延伸到腦袋，背後是一對流線型的羽翼，兩組引擎正在緩緩噴塗火舌，瞬間機器人就能飛到千裏之外。

機器人閃動紅色探測器，輕聲嘀咕：“到底是民用機器人，連一個汙染者都解決不了。”

另一個機器人頭上探測器也是紅光閃爍，對這個機器人說：“說話聲音大點，反正又不費電。剛才你嘀咕什麽？我沒聽見。”

戰火立刻翻轉身體，衝著飛龍大聲喊：“我剛才說，這些民用機器人都是廢鐵，連一個手拿K4的汙染者都對付不了！”

K4就是少昊手中所拿的狙擊槍，全名是喀秋莎－4型狙擊步槍，有效射程七千米，配備有四種彈頭，槍長一點五米，重十八公斤，一次性裝填兩百發子彈，是現役軍方淘汰品。喀秋莎型槍械，是長城軍工集團推出眾多槍械之一，而且每年長城軍工還會發布新型槍械，以一個公司的能力，促進世界武器史的發展。

飛龍居然還皺起眉頭，有些責怪說：“聲音這麽大幹嗎！我又不是聾子。”然後看著成堆的機器人說：“民用的不行，我們軍用上。”

天空中傳來兩聲引擎轟鳴，原本站立在摩天大樓上的機器人，一下子就失去蹤影。

奔跑，忙不擇路隻想卑微的活著。喘息，努力把呼吸調整好，為更長遠的逃亡。

少昊身體軟軟貼在下水道管壁上，手臂上傳來的疼痛讓少昊呻吟出聲，槍放在地上，用手摸了摸防彈衣下麵的肩膀，肩胛骨應該斷了，難怪每一步奔跑，甩動手臂時肩膀傳來劇烈的疼痛。回頭看了看，沒有機器人追來，也許自己現在安全。

長出口氣，少昊的身體從下水道管壁上滑落，連續的逃亡早就耗幹少昊的體力，從蘇醒到現在，少昊還沒補充過任何營養，原本存儲在體內的能量早就消耗幹淨，沒有死亡威脅，少昊發覺自己的身體異常沉重，劇烈運動的後遺症，脫力了！

癱坐在地上，肩膀傳來的疼痛又讓少昊呻吟出來，單臂費力而又小心翼翼的脫去防彈衣，除去繃帶，少昊終於看到青紫的肩膀，火辣辣的疼痛，恢複至少要三個月。

下水道穹頂上的燈光映照在防彈衣上，少昊的瞳孔被一道光亮吸引，凝神一瞧，這才發現防彈衣的內層居然有一管藥劑。

伸手把防彈衣拿過去，取出裏麵的藥劑，純綠色的雙螺旋，好似蘊藏著勃勃生機。這個是什麽？少昊疑惑，繼續在防彈衣中翻找，但卻一無所獲。

耳畔又傳來機器的轟鳴聲，少昊放鬆的神經立刻高度集中，危險並沒走遠。慌忙把防彈衣套在身上，藥劑往裏一塞，少昊咬牙忍住疼痛，單手抓起地上的K4狙擊槍，躡手躡腳在下水道中移動。

人體在科學麵前，顯得一無是處，熱能探測器很快就追蹤到少昊，飛龍肩膀上十二厘米口徑的火炮對少昊噴吐出一團火光。

人體是沒有科學先進，但人類卻有種科學都不能解釋的異能，那就是第六感。當少昊順著管壁往裏麵退時，沒緣由的感覺到心驚肉跳，難道有危險。少昊下意識躲避，剛轉過彎角，耳畔便響起劇烈爆炸聲，灼熱的流推著少昊身體，下水道在這裏形成落差，少昊身不由己的順著氣浪飛翔。耳朵轟鳴，腦袋中早就亂成漿糊。原本隻是肩膀疼痛，現在少昊混身上沒有一處不疼痛，爆炸產生的氣浪好似已經撕開皮膚，把裏麵肌肉烤熟，血液都被徹底蒸發。

下水道的出口忽然爆開，飛龍從裏麵飄出來，頭頂上紅色的探測器不停的掃射，很快就發現躺在地麵上呻吟的少昊。

少昊趴在地上，後背因為有防彈衣，倒是有受傷，雙腿皮開肉綻，殷紅色的肌肉裏，夾雜著彈片，啵啵的往外流著血液。少昊周身焦黑，躺在地上雙目緊閉，呼入得空氣，要小於呼出的空氣。

飛龍主控電腦開始計算，汙染源正大麵積流血，血液中含有大量細菌，必須阻止細菌擴散。緩緩降低飛行高度，伸出一條機械手臂，手臂上拳頭往裏麵縮，而後露出光潔的噴口。

超過一千度的火焰從噴口內噴出，躺在地上即將泯滅生機的少昊，在火焰下翻滾起來，求生的欲望讓他選擇卑微的活著。翻滾中周身火焰升騰，要不了多久就會化為飛灰。

下水道的終點是汙水處理廠，汙水處理之前有一套分揀設備，把汙水中雜物分離出來丟棄在一邊。

翻滾中少昊跳進尚未處理的汙水池中，水呈黑色，上麵還有各種漂浮物，現在根本沒時間計較這些，傷口即使以後被感染，也比現在被活活燒死強。

火焰熄滅，少昊在水裏，腦袋因為缺氧而出現一絲眩暈，沉到汙水池底部，大口喝著汙水。缺氧後腦部眩暈，眩暈中少昊本能的掙紮，越掙紮越無力。

飛龍沒有放過少昊，火焰噴射器往後縮，肩膀上十二厘米口徑的火炮再次噴吐火舌。汙水池被打穿，汙水啵啵的往外流，很快就看到池底的少昊。

紅色探測器凝聚成一道紅外線，瞄向少昊的眉心，機械守則上說：隻要打爆人類的頭，他們生存的幾率為零。

少昊現在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感覺，肩膀疼痛，雙腿破裂，身體燒傷，還有支氣管內的汙水，每一次咳嗽喘息，都讓少昊覺得自己活在地獄中。

感覺到眉心被瞄準，少昊瞪著眼睛，眉毛頭發早就被燒成飛灰，在汙水中一泡，臉上多出一道猙獰。

緩慢站起身來，想讓我死！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男人就要狠一點，隻要能在你殺死我之前弄死你，那我就能繼續活下去。

靜止的少昊忽然跳起來，伸手砸出從汙水池底部隨意抓起的東西。子彈都打不穿的機甲，自然不會被砸壞，少昊這樣做就是不甘心。

槍連續兩聲響起，第一槍穿過少昊拋來的東西上，這是一塊老式硬盤，方方正正比磚頭殺傷力要大的多，子彈去勢不竭打穿少昊腦袋，而後從另一端飛出。另一槍穿過被燒成破爛的防彈衣，射入少昊的心髒，去勢不竭，又打穿少昊後背防彈衣。現在從醫學的角度，少昊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死人。

飛龍往前走一步，電子合成的警報器響起，有危險？飛龍疑惑，剛掃描一半，便被一根高壓線搭在頭上，身體泛起白色的火花，不可一世的戰鬥機器轟然倒塌。

被子彈擊穿的硬盤，飛出一道弧線，砸道根高壓線接頭，這根高壓線把飛龍變成廢鐵。

槍炮的硝煙殆盡後，下水道隻餘下電流的嗞嗞聲，順著少昊的傷口，殷紅色的血液在地麵上擴散，流到低窪處染紅一方土地，一顆艾草正努力生長，有這份養料，它一定會長的更加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