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 新鄰居
水珠打濕布條，少昊搖擺中站起身來，布條從眉間滑落掉在嘴巴上，恍惚間看到水麵蕩起一道波紋，又是一道黑影衝到自己身前，抬腳就踢少昊的喉結上，少昊身體往後倒飛，眼角餘光中看到黑影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水裏果然還藏著第四個黑影！
少昊恍然，心頭冰冷異常，難怪聽風辨偽聽不到雨水飛濺的聲音，原來敵人就藏在水下。空中轉體，少昊感覺自己的喉頭火辣辣的，咽喉是人類最脆弱的部分，經過這一次的擊打，少昊感覺口腔內滿是鹹澀，血液已經從口腔內益處，喉骨也許已經破碎！
“白癡！”絕對優勢麵前，蕭仁已經把這句話當成了口頭禪，三個虛影連番閃爍，不停的擊打半空中的少昊。
格擋，防禦，找機會反擊！狂風暴雨般攻擊中，少昊左右支撐，身上早就不知道中了多少拳腳。三十多秒內，愣是沒從空中摔到地下。
抽刀旋轉，憤怒中少昊感覺周身的血液正在燃燒，疼痛一點點消散，逼退了蕭仁，少昊神經質般的笑了笑，用沙啞的聲音說：“打夠了沒有？”順著嘴角往下流淌殷紅色的血液。
“沒有，除非你死！”蕭仁雙目圓瞪：“不能吐！你知道你的血液有多珍貴嗎？給我吞下去！吞下去！”最後三個字喊得是歇斯底裏。
“偽善！”少昊怒發衝冠：“既然你知道含有G初始藥劑的血液能夠複活你的妻兒，為什麽你不抽你的血複活他們！”少昊戟指蕭仁：“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廢物！”
“我貪生怕死！”蕭仁暴怒了！飛速的衝過來：“因為一個人的血液根本就不夠用！”這個回答讓少昊一呆，而後胸口中桘倒飛而去。
原來一個人的血液不夠用啊！難道說複活兩個人還要兩個人的血液？這個蕭仁真的沒打算活下去？
“騙子！”倒飛的少昊猛然醒悟，單腳往地上一踏，水麵出現一道浪型波紋，在入微境界提升到怒吼境界後，少昊這一腳可是帶動了分子震蕩。水裏麵的第四道人影被震了出來，原本還往前衝的蕭仁，本體猛然一顫，捂著胸口喘息了起來。
“你這個偽善的家夥！剛剛複活的人類，沒有覺醒的異能，在機器橫衝直撞的都市裏，隻能送死！”少昊踏浪而來，手中的切紙刀閃著火焰，當速度超越極限後，就能點燃這世間的一切，包括能滅火的水。
蕭仁呆了，他一直想複活妻兒，卻沒有想到整座雞籠山早就變成了一個大墳場。全部的人類都已經遇難，除了兩個正在拚命的幸存者！
“我不信！”蕭仁伸手往虛空中一抓，漂浮在虛空中的影子被他抓在手中，雙手一合，兩個影子與自己的本體重疊。原本潛伏在水中的影子也慢慢浮現出來，從後麵貼入蕭仁的身體。蕭仁臉上發出銷魂的神態，身體在瞬間高大了三寸。肌肉猙獰，眼中的世界變成了血紅色。
少昊踏著浪花，飛身躍起，手中的切紙刀砍向蕭仁的腦袋，火焰升騰，像是天外流星。蕭仁卻不閃不避，揚起拳頭就往前砸去。在拳頭接近刀鋒時，拳頭表麵凝結出一層黑褐色的弄紋。蕭仁把影子幻化成了拳套。
火花四濺，碰撞中少昊並沒有討得好處，雙手刀被磕了起來。中門大開時，又中了蕭仁一招刺拳。胸口翻江倒海，胸骨發出卡巴一聲，錯位了！
“這就是絕對的力量！”蕭仁拎著拳頭：“我沒有時間跟你在這裏磨機，給我死！”拳頭帶風打向少昊的頭顱！
縱氣提肩，先把胸口的骨骼上拉，然後猛然下壓，又把錯位的骨骼接在一起。內部的疼痛讓少昊腦門冒汗，咬住鋼牙猛然前突，手中的切紙刀又迎向了蕭仁的拳頭。
搏擊之道，就是以小搏大，以弱勝強。攻敵必救，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少昊明白自己的長處，那就是技巧，牛有蠻力非人不可及也。但是牛一輩子隻能耕田，成為人類的幫手。力氣小沒關係，關鍵是你會不會接力打力。
連番的戰鬥早就讓少昊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猛然來到這個世界，麵臨隨時都可能的死亡，少昊沒有選擇，純暴力發泄自己體內的孤獨。經過這連番的挫折，少昊幡然醒悟，自己不光有一身的蠻力，還有傳承千年萬世的技巧。
刀鋒下壓，少昊的眼中閃過狡黠。拳頭猛刺，蕭仁的眼中滿是不屑。碰上去，撞飛你，趁著中門大開，打爆你的腦袋！
碰到了一起，少昊刀鋒猛然一變，從破字訣改成了引字訣，牽著蕭仁拳頭往身邊帶，蕭仁收拾不住，用力過猛，腳步淩亂往前摔去。少昊旋身時，刀鋒如電，毫不惜力的往蕭仁後背斬去。刀鋒及體，砍開了表皮卻沒有破開肌肉。與影子合體後的蕭仁，渾身如鋼似鐵。
“力道不夠。”少昊擺開刀式，衝趴在水裏的蕭仁說：“再來，這裏我非要把你砍開。”
狼狽，蕭仁的左臉上寫著狼，右臉上寫著狽。黑褐色的肌膚開始發紅，變成了黑中發亮的肌膚，憤怒！奇恥大辱。蕭仁從地麵上跳了起來，帶著水花就撲上向了少昊。
“大狗熊！”看著人立而起的蕭仁，少昊感覺他渾身上下全是破綻，看似威風凜凜，其實外強中幹。
刀往前掛，本想趁著他中門大開，來個開腸破肚。卻沒有想到腦後生風，一股子巨力踢在自己腰眼上，一個趔趄少昊往前撲去！這是第五道人影？
少昊前仆早就等在那裏的蕭仁雙臂緊緊把少昊抱了起來，第五道人影與蕭仁合體，讓整個蕭仁看起來更加壯碩。雙臂用力，少昊能聽到自己的骨骼發出聲響。
血液流通開始呆滯，少昊的身體開始乏力。難道就這樣死了？我不服！少昊的心中不停的呐喊，奈何雙手被抱，雙腿也沒有了活動的空間。蕭仁好似早有預謀把少昊擠到了牆角，也許下一秒就是死亡。
怒目圓睜，冷冷的看向蕭仁，卻發現蕭仁也用血紅的眼珠看著自己。求生的意識壓倒了一切，少昊力管全身，用在腦門上，而後腦袋帶風死死的撞向蕭仁的眉心。
這一刻世界仿佛停止了轉動，萬物都顯得寂靜無聲，隻能聽到兩個腦袋在撞擊時，發出的那一聲脆響。
流血了，少昊磕破了頭皮，也撞破了蕭仁的眉心。繼續再來！為了能活下去，少昊又揚起了腦袋，狠狠的撞了下去。又是一聲響徹靈魂的震顫，四目相對，彼此的眼睛中都寫著永不妥協。
一下，兩下，三下……，十下、二十、三十……，撞擊越來越無力，蕭仁手也逐漸放鬆，撞擊中他們血液相溶，這時候才明白什麽叫血濃於水。都不想對死神妥協，他們還在延續著撞擊！
猛然間蕭仁鬆手，少昊靠在牆上感覺天旋地轉，艱難的深呼吸，卻感覺胸口火辣辣的！
“我累了！真的好累。”蕭仁低聲輕喃，朦朧中少昊看到蕭仁手臂上多出一根黝黑的骨刺。骨刺斜長而銳利，上麵還有泛著光亮的血槽。
“記得把我送回家！”蕭仁囑咐完，猛然轉身，用手中的尖刺，刺入自己的胸膛，尖刺的另一端從後背露出，壯如黑熊般的蕭仁往後壓去，透體而出的尖刺又刺入少昊的心髒。
“我把你撞傻！”被擠壓的少昊艱難的呼吸：“你就是想自殺也不能連累我啊！”
“其實我們都不是完整的人，一整瓶G初始藥劑，被我用去了一盎司，你雖然得到了大半，卻沒有完全擁有變異。而我雖然變異了，卻沒有大成。所以把我體內的血液都輸入你體內，便宜了你這個混小子。”蕭仁說著嘴角浮現出一抹輕笑，壯碩的身體也佝僂下去。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少昊感覺到來自蕭仁身體內的熱血正在跟自己體內的血液混合，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仿佛是寒冷的冬天，積壓了一冬的冰雪正在消融。
“你說的也對，一個人的血液隻能複活一個人。就是咱們兩個都死了，最多把他們娘倆複活，在這個機器橫行的都市裏，讓他們活著，還不如他們死。”蕭仁說道這裏，幹笑了兩聲：“你是好樣的，明知必死，也不放棄。一下下撞我的腦袋，撞擊中我明白你有我不可比擬的求生意誌！”說到這裏蕭仁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奸笑：“當然我也不會不會便宜你這個混小子，你的命是我給的，你的強大也有我的一份。記得你要答應我，當人類消滅了機器人，重建了家園，你要複活我們！”
蕭仁抬頭往上看去，透過頭頂的窗戶能夠看到蔚藍的天。
孩子！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不能為了一個人的自私，而剝奪另一個生存的權利。
妻子！我不是一個好丈夫，複活你是如此的近，又如此的遠！與其複活你讓你在末世中生存，不如我陪你一起長眠。
人類需要一個希望，這個希望不應該有你我承擔，我們隻是普通人，隻想太太平平的過小日子，每天為了生存不停的搏殺，我辦不到，也不想你們在血火中被磨礪成神經！
閉上眼睛，疲倦了，你們等我！等我！
蕭仁閉上了眼睛，血液更快的往前湧動。虛空中，蕭仁看到一張餐桌，老去的妻子，壯碩的孩子，還有老去的自己。
少昊感覺眼眶濕潤，這算是哪門子的托付：“你就是個狗日的！活的累，活的孤單。跟我打上一架，素未平生的就生死相托。你是解脫了，老子一個人在這個城市裏怎麽活！我是殺死了你，為什麽還要承擔活下去的希望。誰來殺死我，讓我解脫！”貫穿兩個人心髒的尖刺消失，蕭仁的生命力也徹底消散。
死亡並不恐懼，恐懼的是活下去。少昊攔腰抱起蕭仁，一步步往地下室停屍間走去，一步上還不停的招呼說：“老楊，最近過的怎麽樣！好久沒曬太陽了？”
“小輝，你又不乖！怎麽不學習又睡著了！”“張嬸，你老人家又年輕了三歲！”“張叔，你可要看好你家的小老太太，別被隔壁的王光棍給勾跑了！”“怎麽！王光棍我說的就是你！難道你還有我的拳頭硬？”
耳畔有響起蕭仁那單純的願望，活的像一個正常人，在這個早就崩潰掉的世界裏，想活成正常人，那就是一種奢侈。
拉開位於別墅區的鋼櫃，少昊把蕭仁丟了進去。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媽的！混蛋！你都死了還搞那麽煽情，我答應你，隻要我能活下去，一定複活你這個狗日的！還有嫂子！侄子。”
關上鋼櫃，少昊蜷縮在鋼櫃旁，今天不走了，怎麽說自己也在這裏呆過，就跟這些鄰居們好好嘮嘮。不管怎麽說，咱們畢竟都是鄰居。
還有你！少昊撫摸著蕭仁的鋼櫃，我的新鄰居！
星空下有一個男人，躺在實驗室的地下室裏，周圍都是冰凍的屍體，在這裏他卻體會到了溫暖。社會畢竟還是人與人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