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初入南巫
千百年沒有人走出過的迷魂森林，記錄在今天被終結，在森林的某一處角落裏，厚重的白色雲霧被一個穿著破破爛爛衣服的人穿透。
這個猶如乞丐一般的青年長相雖然一般，但眉宇間卻帶著一絲超凡脫俗。
“終於是出來了。”青年喃喃道，他就是在迷魂森林闖蕩了半個多月的葉元。
望著那莽莽青山，一時間不能確認方向，葉元不禁有點躊躇，正當他依靠太陽辨認方向時，遠處突然走出了一個人影。
“有人，這就好辦了。”葉元趕緊上前，但抬眼那一刹那，他卻愣住了。
隻見來人穿著一身烏黑的短袖，就連褲子也是隻遮到膝蓋，年紀不大，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他有一頭濃密的短發，很瘦，但也很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頭小豹子一般。
尤其是那對眼珠子，居然是碧綠色的。
葉元一陣錯愕，他沒想到自己居然來到了南巫地界。
遠處那位巫族青年此時也看到了葉元，他也是一愣，連忙大聲喊道：“那位小哥，可是方圓商號的人？”
方圓商號，葉元眉頭一皺，這個商號在中州可是聞名遐邇，分店遍布各地，勢力極其龐大，沒想到他們居然連南巫族都沒有放過。
奸商奸商，果然是有奶就是娘。
那位青年以為對方沒聽見自己的話，於是走了過來，道：“小哥，我叫烏爾汗，你可是方圓商號的人？”
“啊，是的，我迷路了，在山上逛了三天多。”葉元點點頭，裝作有點虛弱的樣子，他現在人生地不熟的，如果獨自回去，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還是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好點，回去的事情再慢慢從長計議。
“這位小哥，你的運氣還真不錯，我還沒見過有誰在這金狒山晃蕩三天還能活著下來的。”烏爾汗由衷地感歎著對方的運氣。他絲毫不懷疑對方是穿過迷魂森林到達這裏的，就算葉元照實說，烏爾汗也會以為對方是瘋子。
“或許吧，唉，出來這麽久，想必掌櫃的也急了，麻煩這位小哥，帶在下下山，如何？在下必有重謝。”葉元笑嗬嗬地說道。
烏爾汗趕緊點頭，方圓商號的人可是有錢的主子，幫他們找回人，說不得就是一筆豐厚的打賞，這對於窮苦的南巫人來說，簡直是飛來橫財，烏爾汗還巴不得帶葉元回去呢。
說著，兩人就沿著山間小徑下山。葉元這身打扮實在是有礙觀瞻，半路上烏爾汗帶著他轉到自己平時打獵的一個小木屋裏，取了一套獸皮縫製的衣裳給他穿用。
雖然手藝很粗糙，但比那件乞丐裝好多了，葉元也不推辭，接過就穿上，他現在的身軀潔白如玉，穿上這身之後倒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一路上葉元還不斷跟烏爾汗攀談，拐彎抹角地詢問方圓商號的事情。
通過交談得知，原來這裏是南巫族最靠近迷魂森林的新羅城地界，由於人跡罕見，各種靈藥生長旺盛，到了後來，方圓商號打通了走私渠道之後就在這裏設立了分店，反正沒人知道，他們明目張膽地收購靈藥，然後經過一條隱秘的渠道帶回中州，轉手賣個巨額差價，再從中州這邊采購生活日用品和其他南巫族少見的東西帶回來，又是一筆豐厚的利潤。
在步行十多裏後，葉元總算是看到了新羅城的一角，這座城市在近年來不斷擴張的走私渠道變得越來越繁榮，不少南巫商人都來這裏采購產自中州的物品，更有許多挖到靈藥又怕強勢家族壓榨的窮苦人到這裏來賣藥材。
比起藥鎮，新羅城起碼大了十倍不止，裏麵的建築多以竹子為主，似乎南巫族對於竹子很偏愛，讓葉元都開始懷疑迷魂森林裏那位煉藥高手是巫族的人了。
唯一不同的，就是方圓商號的店鋪是用木頭磚瓦建成的，氣派非凡，新羅城最熱鬧的街道有一裏長，方圓商號就占去一半位置。
烏爾汗望向方圓商號的眼神裏間雜著豔羨，還有一絲莫名的情緒，葉元看在眼裏，也不說話，他在戒指裏摸出了自己不多的錢銀，遞給一旁的烏爾汗，道：“辛苦你了，一點小意思，你就別推辭了。”
“這……這，這怎麽好意思呢。”烏爾汗手心裏全是汗，一張臉黑紅黑紅的，但他還是接過這錢銀，到手的約摸有十多兩銀子，足夠烏爾汗一家過上半年太平日子了。
“你先回去吧，我會記住你的。”葉元微笑道。
烏爾汗已經激動得不行了，帶個路就弄到這麽多錢，他感激地嗯了一聲，這才轉身離開。
望著那個樸實的青年離開，葉元心中暗歎，如果沒有血手天尊，恐怕他現在的境遇也不會比烏爾汗好上多少，為了區區十兩銀子興奮異常。
街道上人來人往，倒是沒有人留意葉元，他們理所當然地將葉元當成是方圓商號的人，畢竟也隻有錢能通神的方圓商號有本事從中州來到南巫。
葉元也不停留，抬步走了進去。
方圓商號的生意非常紅火，紅火到幹活的夥計們吃飯都要看時間，他們一早到晚忙碌不停，錢銀像流水一般湧進這間龐然大物。
此時一整間商鋪正處在最忙碌的時候，夥計們上下飛走，忙得都快腳跟不著地了，到處都是吆喝聲，各種貨物繁雜卻不淩亂地擺在櫃台後麵，而櫃台前，還有裏三層外三層準備出售手頭靈藥的巫族人。
正當葉元絞盡腦汁如何突破人群殺進去時，身後的門外突然走入一個手握紫砂壺的中年人。
這個中年人有一張圓圓的臉，肚子微胖，一眼看去，讓人有一種沉穩的感覺。
葉元感覺到身後有人，頭一轉，正好就看到了中年人疑惑的目光。
“中州人士？”中年人眼睛一亮。
“嗯，在下葉元。”葉元點點頭。
“我說嘛，哪個南巫人有你這樣的好膚色，葉小兄弟應該是方外之士吧？”中年人笑嗬嗬地問道，他有一個特殊的能力，看過的人過目不忘，方圓商號在新羅城所有的夥計他都見過，因此一下就確定了葉元是外來者。
“嗯。”葉元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他不急，他有殺手鐧。
“哦，鄙人姓方，單名田。”中年人樂嗬嗬地說道，眼睛裏卻有一絲疑惑，“人生四大樂事，他鄉遇故知算其一，不過不知葉兄弟是怎麽來到南巫的？”
走私在方圓商號的利潤裏占有一個很大的比例，如果被人發現這條路線，帶來的不僅僅是競爭，更可怕的是利潤的縮水，所以，葉元的出現第一時間就讓單田警惕起來。
“說來話長。”葉元微微一笑，眼睛卻瞟了一下旁邊的人流。
“這邊請。”單田做了一個請字，對方很上道，他也省得費一番手腳。
兩人一前一後繞過了忙碌的櫃台，走進了裏屋，那些夥計百忙中抽空瞟了一眼葉元，心裏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轉瞬就被急著賣東西的巫人喊去。
兩人就座之後，立刻就有一個年級十五六歲的機靈少年端茶上來。
“單大叔。”葉元首先發話，他不喜歡被動。“你可曾聽說拜魂教？”
“嗯。”單田抿了一口茶，“他們是商號的主顧之一。”
“我是被他們帶進來的。”葉元笑道，“隻是在半路，我逃脫了。”
“這樣。”單田眉頭一皺。“你是在哪裏被抓的？到底得罪了他們什麽？”
葉元沒有碰桌上的茶，將自己在藥鎮上的遭遇和盤托出。
良久，單田將紫砂壺放到桌上，眉頭已經皺成川字的他，這才說道：“想不到這拜魂教如此陰毒，這樣，三個月後，我們商號有一艘靈舟會帶著貨物過來，你就隨他們一起回去吧。”說到這，單田也看出葉元還有疑慮，他知道這個青年在想什麽，於是繼續說道：“葉兄弟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們會出賣你，事實上，方圓商號在這裏不單單是賺錢銀。我們還負責監視南巫的動靜。”
葉元一想，也是，如果南巫族有異動，入侵中州，到時候風雨飄搖下，誰還有心思賺錢，保命還來不及呢。
“那就麻煩單大叔了。”他點點頭道，但寄人籬下，不幹活說什麽也過不去，於是假裝在懷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白玉瓶，放在桌子上，道：“無功不受祿，這裏有一瓶靈藥，大叔拿去賣了吧，就當是在下的資費。”
單田微微一笑，也不點破，南巫族的煉藥術比中州還要先進一籌，而產自南巫的靈藥也是方圓商號的重點項目之一，但葉元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想做吃白食的人，單田欣賞這樣的人，所以伸手將白玉瓶子收下，笑著問道：“不知小兄弟的靈藥有何效果？”
這一問純粹是生意人的天性，單田也是一個久經沙場的生意精，他很會給人找台階，所以就隨口問了一句。
“清心丹，有清除靈台魔障之用。”葉元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是他唯一能煉製的藥典配方之一，而且七爐裏隻成功了一爐。眼下身上別無長物，七星藤之類的東西如果拿出來，想必單田會把他生吞活剝，所以葉元搜來搜去，也就隻有這當做紀念的一瓶清心丹了。
“哦？清除靈台魔障之用？”單田眉毛一挑，修複自身傷勢，或者是滋養元神的靈藥種類倒是蠻多，而清除魔障的靈藥一般在衝階時以備後患而已，相比起來，這種丹藥還比較難煉製，而且品階也比較高，單田以為葉元隻是想將這丹藥作為他暫住方圓商號的資費而已，也沒拒絕，當即收下。
“嗯。”葉元點點頭，他曾經吃過一粒，效果不錯，所以敢打包票。
“如此……，那好，我就收下了。”單田也沒說太多。
“那我就先告退了，祝單大叔生意興隆。”葉元抱拳道。
“嗬嗬，別那麽說，阿明，過來，帶這位葉公子去客房。”單田點點頭說道，時間也不早了，他作為一方掌櫃，是時候要幹活了。
“承你吉言！”單田大笑道，拎起紫砂壺就往外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