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 於乘風

南街大道,葉羽剛剛下馬車,並沒有注意到旁邊的酒樓中有幾位“熟人”正在談論自己。

葉老爹在南街有一家成衣鋪、一家米店、一家茶館,還有幾個已經租出的門鋪,平時也就收取一些租金。父子兩人剛剛走進南街,就聽進一陣急切的呼喊聲,聽聲音,呼喊的正是葉進岩葉老爺。

葉老爹奇怪地朝人群中看去,正看見一個青衣小廝匆匆忙忙地排開眾人,來到葉老爺麵前,氣喘籲籲地喊道:“東家,不好了!不好了!”

葉老爹道:“你是成衣鋪的小丁吧,怎麽了,怎麽這麽毛毛躁躁的?”

小丁道:“東家,不好了,成衣鋪,成衣鋪......”

葉老爹哼道:“怎麽了?成衣鋪那邊不是福伯在幫襯麽,到底出了什麽事?”

小丁吞吞吐吐地道:“東家,今天早晨我們葉記成衣鋪本來正準備開張,可是西麵的於老爺卻帶著一夥人突然出現,說是米店的大劉對他出言不遜,要我們交出大劉,不然,不然......”

葉老爹勃然大怒:“不然怎麽?”

小丁麵色難看地道:“不然,就要砸了我們葉記的所有店鋪。”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葉老爹胸膛起伏不定,顯然已經出離憤怒了。“於家,於家真是欺人太甚!小丁,你給我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官府的人沒有來管嗎?還有,現在成衣鋪的情況如何了。”

小丁應了一聲是,一邊帶著眾人趕向成衣鋪,一邊將事情詳細地告訴葉老爺。

原來縣城南街有兩大商鋪,其一是葉家的葉記,另一家便是於家的於氏貨行,兩家就在南街這一畝三分的上比鄰而居,為了爭奪貨源和顧客,倒也是積怨已久。不過兩家雖然多有摩擦,但像今天這種打上門來的事情,倒也從未發生過。

然而,今天這件事聽起來實在不可思議,別說與一個夥計的仇怨上升不到對付整個葉記的程度,就算於老爺於金堡真的是怒不可遏,那也不應該帶人去圍成衣鋪,即使要圍,也該去圍得罪他的罪魁禍首,夥計大劉所在的米店啊!

所以,葉老爺一聽小丁講述,便立即敏感地意識到這其中必有貓膩!

要知道,葉記成衣鋪可是葉家生意的支柱行業之一,在這南街,甚至整個縣城,葉記成衣鋪也是赫赫有名的。不過相應地,有葉記成衣鋪這獨大的一家存在,其他做衣服布匹生意的店麵就不免要受到葉記的影響,尤其是其中主要倒賣布匹,發行新款服飾,又距離葉記最近的於氏貨行!

“於家常年被我的成衣鋪打壓,今天這是準備反撲了嗎?”

葉老爺雖然表明上怒不可遏,但心底卻已經冷靜下來,如果於氏真的準備除掉葉記成衣鋪這一記眼中釘、肉中刺,那麽於金堡的手段肯定不會這麽膚淺,必定還有自己想不到的後招!

“小丁,成衣鋪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末了,葉老爺實在不放心成衣鋪的情況,又問道。

小丁答道:“東家放心,福伯已經讓大家關了門,這一時半會,於家的人也不敢打進去,還在外麵圍著呢。不過福伯說,您要是再不過去,我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總不能讓我們成衣鋪永遠都不開張吧!”

葉老爹緩了一口氣,道:“這就好,這就好,我倒要去看看,於家的人到底想幹什麽?”

說話之間,幾人已經行到葉家的成衣鋪。

葉老爺定睛一看,便發現果然有一群家丁打扮的家夥圍住了自己家的店鋪,為首的一人,身著錦繡帶金邊彩衣,腰束黃色暗紋腰帶,墜有月白玉佩,小腹隆起,體態微微發福,正是於氏貨行的主事人——於金堡。

葉老爺微微冷笑,對身邊的小丁打了過招呼,在他耳邊悄悄吩咐幾句。待小丁聽命離去,葉老爺才整了整衣服,施施然走進人群之中。

“喲,這不是於金堡於兄嗎?怎麽有空帶人到我葉記來串門來了?”葉老爺一副笑吟吟的樣子,排開人群走到於金堡麵前。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這位於老爺卻明顯不知道這個道理,聽見葉老爹的聲音,他微微愣了一愣,隨即冷笑道:“原來是葉兄,你可終於到了,這件事情,可要葉兄你來做主呢!”

葉老爹裝作一無所知地道:“怎麽了,於兄府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於金堡麵色一冷,寒聲道:“葉兄,你也不用揣著明白裝糊塗,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大家都清楚。今天我於金堡就放出話來,除非你們葉記交出劉大勒,不然,我帶的這些人是不會離開的!”

葉老爹麵露哂笑,道:“大劉的事情我倒是真的不太清楚,不過我倒是有些奇怪,大劉是我葉記的夥計不錯,但他卻不是我葉記成衣鋪的夥計,你要找正主,何必要圍我成衣鋪,去米店找到大劉不是更好嗎?”

於金堡“哼”了一聲,道:“葉兄,你該知道,我作為於氏家主,代表的是於氏一門的尊嚴榮耀,如果是一個地痞無賴出言侮辱了我,我於金堡教訓他一頓也就罷了。但是,今天侮辱了我的不是什麽地痞無賴,而是你葉記的人,你葉記有人出言不遜,影響的就不是我於金堡的個人名譽,而是關乎我於氏的尊嚴問題了。”

“葉兄,今天我圍你成衣鋪不是為了劉大勒,我要找的正是你葉記大東家,葉進岩!”

葉老爹眼中冷光一閃而過,道:“哦?那不知道於兄你想我葉家怎麽做呢?”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葉老爹哪還不知道對方這是借題發揮,因此他也不再詢問大劉是怎麽侮辱了於家,不再糾結於孰是孰非的話題,直接詢問對方這次行動的目的。

於金堡哈哈笑道:“很簡單,隻要葉兄答應當眾交出劉大勒,並且親自為你葉記侮辱我於家的事情道個歉,我於金堡二話不說,馬上帶著我的人離開!”

葉老爹眯起眼睛,沒有說話。

於金堡的條件看似簡單,其實非常苛刻。當眾交出劉大勒?劉大勒是什麽人?那可是葉家的夥計,雖說將這個罪魁禍首交給於家看似很合理,但若真的當眾交出他,縣城裏第二天便會傳出葉家迫於於氏壓力,無奈把自己的夥計交出來被黑鍋的謠言。

此言一出,還有幾個夥計敢繼續在這個連自己人都不能保護的小勢力中工作?還有幾個人敢報名加入葉記?

至於當眾道歉,那更是自己扇自己的臉了!

若是坊間傳出葉記在於氏的壓迫下當眾道歉的消息,南街,乃至縣城的各大商鋪老板會不會誤會什麽?就算各大老板還是一如既往地支持葉記,這消息一旦傳出,葉家商號的生意會不會受到影響,甚至從此一蹶不振?

葉老爹沒有急於反駁,也沒有露出任何要答應的意思,他眯著眼睛,心下電閃。

“於家這麽強勢,是不是還有什麽依仗?他們這樣做,到底隻是為了打擊我葉記的名聲,還是想借機鬧事,一舉壓垮我的成衣鋪?”

葉老爺左右四望,眼神有些飄忽。忽然,他看見右邊街道之上,終於出現了一幫手拿木棍的身影,不禁露出欣慰之色。原來,葉老爹怕於家狗急跳牆,帶人硬攻成衣鋪,因此曾吩咐小丁到另幾家葉記商號去召集人手,盡快趕回成衣鋪遏製住於氏的氣焰再說。

看見小丁帶著幾十號夥計過來,葉老爹本來想上去招呼,卻忽然瞥見旁邊於金堡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神秘的笑意,葉老爹心裏咯噔一下,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帶著一般人回來的小丁還未開口,他後麵的幾個夥計就露出了一種恐懼之色。

隻見於金堡後麵的眾人中施施然走出一人,此人身穿月白色綢緞,正中繡有臨水飛鶴圖,腳踏一雙金邊高底羅鞋,手執墨黑色帶鞘長劍,身材挺拔,氣質卓然,正是清源雙傑之——於家於乘風!

“於乘風見過葉兄,也見過葉記的諸位兄弟!”此人一臉溫和的笑意,但在葉家眾夥計的眼中,卻無異於地獄惡魔的獰笑。

這位於乘風年僅二八,一身武道修為卻已經可以跟三十五歲的荊長柯一爭高下。

而且,於乘風跟荊長柯不同,荊護院出身江湖草莽,但到底講一些武林規矩,從不動手欺負普通人,就算於同道中人過招,如非必要也不會生死相見。

但這位於乘風就不同了,他是富家子弟,曾拜入西北的一個武林門派學武,業藝有成之後回到清源,立即擺出了一副紈絝公子的派頭開始胡作非為,傷殘在他手下的平民百姓不計其數,還曾經有過提劍夜戰上百人的彪悍記錄,直到近些年來年長一些,才稍微有所收斂。

到了於乘風、荊長柯這種境界,普通人的數量再多,對他們的作用都已經不大。六年前,於乘風惹到當時清源縣一個上百人的黑幫,於是在官府的暗中授意下,手執一柄長劍,將這個清源縣最大的黑幫屠戮一空,上百人四散潰逃。這件事流傳甚廣,因此清源一代任何人隻要一聽到他的名頭,就會下意識產生驚懼之感。

在威懾力這方麵,於乘風的氣勢還在另一位清源高手荊長柯之上!

清源雙傑之一於乘風剛一出現,葉老爹這邊立刻氣勢大跌,氣氛逐漸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