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燈會
葉羽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下人已經將馬車準備好了。
葉羽的母親楊氏就站在馬車旁邊，她看上去大約三十上下，一身華貴的淡紫色衣袍配上一條棕黃色的狐皮圍巾，讓這位風姿綽約的婦人盡顯高貴優雅的姿態。
尤其她看葉羽神色，總是充盈著一團濃濃的母性光輝。
葉夫人看見葉羽和晴兒一起小跑過來，趕緊親自迎上去，抱住葉羽，道：“哎喲，我的小寶貝，你跑這麽快幹嘛？要是摔倒了怎麽辦？”
葉羽嘴角抽了抽，心道：“跑得快？我這樣子都算跑得快，那劉翔算什麽？超人嗎？”
楊氏是葉老爹的原配夫人，葉羽的生母。事實上，葉老爺就隻有這麽一位夫人。傳說葉老爺比較懼內，在這位夫人的管束下根本不敢納妾，也有另一個傳說：葉老爺年輕的時候比較落魄，幸得這位夫人青睞，兩人一起創立了現在這份基業，所以葉老爺對葉夫人是又敬又愛，根本沒有納妾的心思。
當然，葉羽其實知道，自己的老爹和老媽是非常和諧的，雖然老媽的確強勢了點，但他們之間的和諧指數依然高達八顆星！
聽著老媽寵溺的聲音，葉羽心裏雖然有些不適應，但還是甜甜地應了一聲：“娘！”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葉羽是很不習慣的，但楊氏對他真的很好，八年過去，再怎麽不習慣也變成自然而然了。
葉夫人將自己的臉龐和兒子的小臉磨蹭了一下，又仔細打量一下兒子這身行頭，不禁滿意地道：“羽兒，你這身衣服真是好看，真不愧是我兒子！”
葉羽長得本就俊俏，再加上晴兒選的這身明黃色袍服，若不是年齡太小，倒也真有些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葉羽嘻嘻一笑，毫不謙虛地道：“那當然，虎母無犬子嘛，也不看看是誰兒子？”
葉夫人笑罵道：“自賣自誇的小東西，就會哄娘開心。”
晴兒忽然接口道：“少爺沒有說錯啊，夫人的確很漂亮，我看縣城裏那些夫人，都沒有一個有夫人的一半漂亮哩！”
葉夫人笑意融融地道：“小丫頭嘴就是甜，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我呀，已經老了，趕不上你們這些小姑娘了啊！”
晴兒看了看自己，又瞧了瞧對麵的葉夫人，忽地認真道：“我沒有您漂亮。”
葉老爺剛剛走過來，正好聽見晴兒這句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他看著微笑著的葉夫人，樂嗬嗬道：“都漂亮，都漂亮，夫人當然是漂亮的，晴兒也不差，以後還會更漂亮的，哈哈。”
葉夫人嗔道：“油嘴滑舌。”
葉老爺毫不在意地道：“走吧，我的夫人，兒子，還有晴兒小丫頭，再晚就趕不上啦！”
葉夫人笑著點點頭，抱著兒子，牽著晴兒，一起上了馬車。
葉羽當然不是第一次坐馬車了。平時要到縣城，或者其他什麽地方，馬車這種交通工具總是少不了的。當然，還可以騎馬，葉羽其實也想試一試獨馬走江湖的味道，隻是他實在太小，葉夫人和葉老爹都不肯答應。
葉羽坐在馬車裏，總是忍不住掀開車簾，往外麵張望。葉老爺和葉夫人都以為小孩子好奇，想看看外邊的景色，卻不知道，他其實是在找大俠.....．
“咦？”葉羽忽然疑問道。“老爹，我們好像走過了啊，縣城是在剛才那個路口啊！”
葉老爺道：“我們這回可不是去縣城，羽兒，老爹今天帶你去見見世麵，我們今天去郡城！”
葉羽疑惑道：“郡城？”
葉老爹點點頭。葉羽又看向葉夫人，葉夫人也是微微頷首，看來他倆早就商量好了。
葉羽發現，父母兩人的神色都有些奇異的慎重，不像平時去遊燈會的樣子。
晴兒小腦袋歪了歪，瞅了瞅少爺，又瞧瞧老爺夫人，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
葉羽他們一家人到寒遠郡城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不過，城裏卻很亮！
一盞盞火紅的燈籠座落在縱橫交錯的街道中，仿佛天上的群星，又仿佛一隻隻美麗的螢火。紛雜的行人在燈籠前穿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這便是，元宵燈會！
葉夫人抱著葉羽，走到一串燈籠前麵。夜裏太黑，遠處隻能看見燈籠的紅光，等走近了，大家才發現這裏是一個賣燈籠的攤子，攤主是一位穿著布衣的大嬸。
大嬸看見葉夫人一行人走近，連忙熱情道：“哎呀，夫人懷裏的這位公子可真俊啊！”
這位大嬸也算營銷達人了，她知道葉夫人不像那些小姐，她最寶貝的不是自己的容貌，而是懷裏的孩子，因此不誇夫人，隻是稱讚孩子長得俊俏。
果然，葉夫人立馬中招，撫著兒子的小臉道：“是嗎？”
大嬸一看有戲，趕緊加把勁，道：“是啊，你看大姐我在這裏擺了這麽久的攤，還沒見到一個有你家公子這麽俊的小哥兒呢！”她瞅了瞅葉夫人，又道：“這孩子可真像夫人你呢！”
這下可不得了，既誇了兒子，又不著痕跡地誇了母親，正中葉夫人的下懷。
葉夫人笑盈盈地道：“哪裏哪裏，大姐你真會說話。呀，你這燈籠真不錯，還有圖案呢！來，給我拿三個，不！四個，羽兒和晴兒一人一個，我也要一個。老爺，你也拿一個，嗯？”
雖然是詢問，但葉夫人的話明顯沒有任何餘地，葉老爺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接過了燈籠。
晴兒倒是很高興，小臉樂的通紅。
葉羽看著老媽仿佛喝了迷魂湯的樣子，暗地裏撇撇嘴。隻是，有什麽關係呢？咱家有的是銀子！
隻要老媽高興就好！
葉夫人接過燈籠，卻沒有忘記正事，又向賣燈籠的大嬸問道：“大姐，你知道今年寒遠城裏的燈會在哪裏舉行嗎？”
大嬸道：“您這可就問對人了，燈會是在南街，順著這條街走就是了，要不，我叫我家二愣子帶您去？”
葉夫人道：“不用麻煩你了，我們認識路，慢慢跟著其他人過去就是了。”
原來南街的方向已經聚集了許多人群，都是去參加燈會的，大家隻用跟著人流走就是了。
幾人慢慢踱步來到南街，這裏果然已經人山人海，隻是街道寬闊，倒是還不顯得擁擠。
葉夫人看著比剛才那條街還要閃亮得多的燈海，對懷裏的葉羽說道：“羽兒，縣城每次燈會你都是猜謎王，這回我們倒要看看，這郡城的燈會會不會比縣城的難一些？”
“看看我們家羽兒這次能拿走多少禮品！”
幾人走近一些，便聽見一位留著八字胡的大叔吆喝道：“嘿，夫人，是要猜謎嗎？我們這裏的謎題算是最簡單的，獎品倒是豐厚得很啊！”
葉夫人旁邊的晴兒忽然接口道：“我家少爺隻猜最難的，簡單的，少爺看不起！”
此言一出，眾人立馬哈哈大笑起來，那個八字胡大叔看晴兒嬌俏的樣子，隻覺越看越喜歡，順著話頭道：“小丫頭真是大言不慚，有本事叫你家少爺猜猜看啊！”
葉羽看向晴兒，心道：“這丫頭話雖然大了點，不過......倒是深得我心啊！”
晴兒皺著眉頭，不明白眾人為何發笑，她拉了拉葉羽的褲腿，央求道：“少爺，你猜一個吧，讓這位大叔服氣服氣。”
葉羽微笑，隻覺豪氣大發，便看向燈籠下掛的謎麵。
隻見上麵寫著：紅娘子，上高樓。心裏疼，眼淚流。（打一常用品）
葉羽啞然失笑，看了這位大叔果然沒有說謊，這裏的燈謎果然是最簡單的，當下隨意道：“這個簡單，蠟燭嘛。”
大叔道：“果然有兩下子，你在看看這個？”又指著另外一個燈籠。
葉羽看去，那上麵寫著：一塊變九塊（打一成語）
這個有些難度，但是也難不住猜謎愛好者的葉羽，他微一思量，便開口笑道：“四分五裂！”
晴兒咯咯笑道：“少爺厲害！”
葉羽瀟灑地一揮手：“小意思！”
那大叔稽首道：“小公子果然厲害，不過我們這裏有一聯最厲害的，您要是猜中了我們的燈王，小老兒我就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葉羽嘻嘻一笑：“五體投地不用，燈王趕緊牽出來就行，看我殺了它下酒！”
葉夫人和葉老爹都不說話，看著兒子豪氣幹雲的樣子，二老心裏也是美滋滋的。
大叔看著葉夫人懷裏的小公子，真是越看越歡喜，當下再也不多話，用手一指，便指向這塊地方最大的一個燈籠。
葉羽心道：“乖乖，果然不愧是燈王，還真夠大的，就是不知道謎麵怎麽樣！”
這時候已經有許多人注意到這塊地方，八字胡大叔這個攤子的燈謎比較簡單，多是用來給小孩子猜的。附近許多人聽聞一個小孩子竟然要挑戰燈王，要知道，這些燈謎雖然簡單，但也有比較難的，尤其那燈王，許多大人都猜不出。
這下看見七八歲的葉羽挑戰燈王，人群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有些已經見識他連破兩題的戰績，對這個“豪氣”的小公子十分喜愛，心想即使他猜不中燈王，看看這聰慧的孩子吃癟也是好的。
葉羽沒管漸漸圍攏的人群，徑直看向那燈王之下飄蕩的謎麵：男尊女卑（打《孫子兵法》一句）。
葉羽皺著眉想了想，這個燈王顯然是欺負人了，既然是給小孩子猜的，謎格卻又是《孫子兵法》中的一句，可是小孩子有哪個讀過《孫子兵法》？而且能大略記住其中的內容？
也就是葉羽，他早年為了科舉，曾經通讀過許多古代典籍，對孫子兵法還是有印象的。
“男尊女卑？”葉羽體味著這句話，雙眼隨意掃向人群。
忽然，他的眼神定格在葉老爹身上。
“男？女？自古男為陽，女為陰。男尊女卑，豈不是......"
葉羽看看葉老爹，又瞅了瞅葉夫人，嘴角已經泛起了一絲漣漪：“是‘貴陽而賤陰’吧？”
八字胡大叔叫絕道：“這也能被你猜到！莫非你小小年紀就讀過《孫子兵法》？若真是這樣，小老兒真得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聽了八字胡大叔的話，眾人哪裏還不知道這小公子猜中了，一時間，人群裏掌聲雷動，歡呼聲此起彼伏，盡是為葉羽叫好的聲音。
葉家二老望了望周圍的人群，心裏已經甜到蜜裏去了。晴兒興奮得四處張望，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但她還是樂得俏臉通紅。
倒是葉羽並不怎麽在乎，隻覺郡城的燈謎和縣城的也沒什麽差距，心想：“以本公子無冕燈謎王的實力，什麽燈王不是手到擒來？”
八字胡大叔從箱子裏拿出幾樣東西，伸手遞給葉羽，道：“這是小公子你的獎品，我看小公子你的實力，比一般人還要強很多，不妨去試一試闖闖那九曲黃河燈陣。”
葉羽看見他手裏拿著一根蠟燭，一個鏡子，還有一個特大號的布娃娃，想來就是剛才那三個燈謎的獎品了。他正想拒絕，卻被葉夫人樂嗬嗬地伸手接過，對楊氏來說，這些都是兒子的戰利品，都是有特殊意義的！
葉羽隨手把那特大號的布娃娃遞給晴兒，晴兒笑得眯起了眼睛，像一顆彎彎的月牙兒。
葉羽又問道：“什麽九曲黃河燈陣？在哪裏？”
八字胡大叔笑眯眯地一指，外圍的人群趕緊分出一條道來。
葉羽看向母親，葉夫人會意，豪氣磅礴地嬌喝道：“好！就讓我陪陪兒子去闖闖那九曲黃河燈陣！”
九曲黃河陣是一個連環的燈謎陣勢，這裏的燈謎很難，而且還得連續猜中所有的燈謎才能獲得最終獎品。從燈會開始，陣前的闖關者便絡繹不絕，隻是還沒有一個成功的。
小半個時辰之後，葉羽已經連破了一組謎格為常用品的九題，這個燈陣一共有九組，共九九八十一題。
迄今為止，葉羽不是解謎最多的闖陣者，但卻是年紀最小的闖陣者，幾乎所有參加燈會的人都已經聚集到這裏來，隻要他破了一題，周圍的人都會放聲歡呼起來，那情景，簡直比自己猜中謎底還要高興。
陣勢是變化的，而且限時兩柱香時間，若是有人能懂得周易變化，便可以隻猜最簡單的一組。
葉羽讀過周易，但並不精深，所以索性不去看陣勢的運轉，隻是一題一題地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些謎題果然厲害，有些設置的陷阱很是厲害，葉羽頭上已經滲出幾點汗珠，葉夫人趕緊心疼地替他擦去。
時間匆匆而逝，轉眼已經到了第八組，這組謎題是最厲害的。
“初一？成語？”葉羽在心中思量良久。“初一，乃是新月的起始之日......我知道了，是日新月異！”
葉羽剛剛解出一題，底下的人立馬歡聲鼓舞，他思考的時候人群近乎不敢呼吸，隻有他解出一題的時候，眾人才敢大聲叫好。
終於，葉羽將第八組全都解出，隨著陣勢運轉來到九曲黃河的第九曲，也就是傳言中最終之陣。葉羽不知道，第九陣作為終極難題，無論闖關者怎樣行走，都會來到這黃河第九曲。第九組燈謎橫掛在竹架之上，一副大字蒼勁有力，直欲透紙而出！
每幅大字之下都有一杆毛筆，顯然希望闖陣者將謎底光明正大地寫出來。最重要的是，這第九陣謎題竟然沒有表明謎格，這樣一來，猜謎的難度便大大增加了。
葉羽看向那第一副：驅除炎熱，掃蕩煙雲，九江聲著，四海威行。他略一思量，便提筆寫下一個“風”字，字跡清秀瀟灑，又帶了一絲沉穩氣息，引得人群高聲叫好。
打鐵趁熱，葉羽便又看向那第二幅大字：卷尾猴。
“猴？十二生肖中猴對應十二支中的‘申’，申若是卷尾，豈不剛好是個‘電’字？”葉羽思量良久，確定再也想不錯其他更為合適的答案，方才提筆在條幅之上寫了個大大的“電”字。
就這樣，葉羽足足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才慢慢將這九題一一解完。
片刻之後，主辦方將九副大字一抖，捆在條幅之上的謎底也隨之展現出來，在場眾人定睛一看，那九個謎底竟然與葉羽所寫一字不差，殊無不同！
周圍的人群先是寂靜了一下，然後立刻大喊大叫起來。有些人已經打聽到這個小童姓葉，便放聲高呼道：“葉公子，神童，葉公子，天才！”
立時，其他也跟著高呼起來，其中以晴兒這丫頭叫的最拚命。一時間，南街燈會到處都是“葉公子，神童，葉公子，天才”的呼喊聲。
忽然，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大響，原來是主辦方為了祝賀有人第一個闖破九曲黃河燈陣，命人奏響了鑼鼓。隨著鑼鼓聲大響，人群中慢慢趨於寂靜，一位衣著華麗的青年男子眾星捧月一般走出，吸引著在場諸人的目光。
華服男子拱了拱手，先是頗為奇異地看了葉羽一眼，隨即笑嗬嗬朝葉夫人說道：“恭喜這位夫人，您可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
葉夫人矜持地還了一禮。
華服男子瞧了瞧葉夫人懷裏的葉羽，眼中神光一閃而過，道：“鄙人姓鍾，舔為這次燈會的總負責人，這次是來向令公子頒發獎品的。”
葉羽會意，立刻甜甜地答謝道：“謝謝鍾叔叔。”
華服男子道：“這就叫起叔叔了？小娃兒嘴可真甜！”他臉上笑意融融，眼裏神光卻越來越亮：“你鍾叔叔我在城主府辦事，有時間要來叔叔這裏玩啊！”
看葉羽乖巧地點頭，華服男子笑意更濃。他拍了拍手，立刻有幾個仆役抬著一個鑲黃色的大箱子走過來。華服男子指著這個大箱子，道：“這就是你的獎品了！”
葉羽露出好奇地目光，華服男子笑了笑，命人將蓋子打開。
裏麵竟是一尊臥倒的孔聖人雕像，純玉打造，晶瑩剔透，放射出瑩瑩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