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試練

自從王教頭對葉羽說過那一番話之後，他練功習劍的時候都更加努力，即使放假，或者每月兩天的休息日，他也從來不間斷每天的紮馬和劍術訓練。

他也經常和蘇青璿過招，以此來加深自己對劍法的領悟。

.....．

以後的一段時間，平平常常，眾弟子早上卯時起床，紮馬一個時辰，然後到蕭先生那裏上學。

蕭先生講課很隨性，下課經常不準時，但總會定在午時之中，給大家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不等的休息時間。到了下午未時，眾少年就要準時在演武場集合，一直訓練三個時辰。

等酉時日落之後，眾人就要輕鬆得多，蕭先生一般有布置晚課，大家將晚課做了，便在房間裏玩鬧一會，或者下棋耍牌，或者外出逛逛，戌時的燈會還是通明的。等到了亥時人定的時候，所有人都得上床睡覺了，華山會有專門的掌燈弟子前來查房。

這樣雖然很忙碌，但是也很充實。

這一日下午，照例是馬步訓練，但王教頭卻隻讓大家紮了半個時辰。眾弟子正感疑慮，卻聽王教頭淡淡說道：“小子們，粗粗算來，你們上華山已經一年，這一年的大家業藝如何，相信你們自己也不甚清楚......這一次，我特地為你們準備了一次試練，這次試練既是讓你們能夠衡量自己所學，也將作為你們今年學業的最終成績，送往朝陽峰真武堂。”

眾弟子均是一愣，忽然想起現在已經是冬月初八，離臘月也不過二十幾日時間而已。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上華山十月有餘了。

弟子們正在感懷，卻聽見王教頭又道：“這次試練從今天下午開始，三天以後結束。今天下午，你們的任務便是進行此時試練的第一個環節——搶牌！”

王教頭將“搶牌”的細節給弟子們介紹了一番，便帶著大家繞過演武場，來到演武場背後那片小樹林。

小樹林依然還是老樣子，各種樹木摻雜其間，雖然不甚寬廣，但其中落葉重疊，藤蔓交織，也有幾分閑適自然的野趣。

王教頭帶著五十幾名少年少女，站在小樹林的一邊，道：“你們聽好了，這次試練將會分成九組進行，每組六個人。而任務的內容，還有各組的成員，都決定於今天這個“搶牌”的內容！”

他指了指樹林的對麵，又道：“你們對麵，也就是這樹林的盡頭，掛著九個鐵牌，鐵牌上分別寫著各類試練的內容，有難有易，先到的人可以選擇簡單一些的任務鐵牌，得到鐵牌後便可以從其他人中選出五個夥伴，一同完成鐵牌上的任務。”

葉羽看著對麵，果然看見九個鐵牌飄蕩在空中，似乎正被係在一條細線上麵。

“若是我第一個到達對麵，不但可以找出一個簡單一些的任務鐵牌，還可以挑選五名相熟或者實力強勁的夥伴，當真是大占便宜......隻是，真的有這麽容易嗎？”

王教頭環視一圈，見弟子們都露出躍躍欲試之色，嘴角微微一勾，便信手一揮，道：“既然大家都清楚了，那便就出發吧！”

眾弟子齊聲唱諾，熱鬧無比地朝對麵奔去。

葉羽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遲疑了一下，並沒有搶先。蘇青璿望了葉羽一眼，不知為何，也沒有搶上前去，隻是站到他的身旁，向前方觀望。

小樹林的麵積委實不大，弟子們五十幾個人匆匆忙忙奔走其間，立時便顯得擁擠起來。眾人推推攘攘，反而限製了自己的速度。

有一個走在最前麵的，正得意自己搶先一步的英明決策，腳下卻忽然一空，他神色茫然地往地上看去，頓時駭然地發現，這地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個深坑，這弟子“啊”的一聲，霎時落到坑中去了。

這名弟子隻是一個開頭，從他開始，又有無數弟子相繼踩中陷阱、泥坑、繩套，一聲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叫得其餘人都沒有時間去慶幸自己暫時的好運氣，反而漸漸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葉羽看見自己前麵的一位“師兄”走著走著，忽然便消失不見，正疑惑間，又聽到一聲“哎呦”的聲音，這才知道這個倒黴的家夥踩中了先前那些人都沒有踩到過的陷阱，已經和土地爺聊天去了。

葉羽擦了擦頭上露出的冷汗，又瞧向這方圓不過數裏的小樹林，怎麽看都像是滿布陷阱的鬼門關。

他情不自禁地止住腳步，朝後麵正微笑著的王教頭看了一眼，心想：“這廝不會真把整個小樹林地下都挖了個空吧？”正在誹謗間，卻又聽到了一聲悲痛至極的慘呼聲，似乎就來自自己旁邊。

葉羽打了個寒噤，心說：“阿彌陀佛，我錯了，我以前隻知道王教頭內心很悶騷，卻沒想到他居然能陰險到這種程度，看現在這個樣子，他一定把整個小樹林每一寸角落都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我們睜著眼睛往裏跳了！”

葉羽往前方望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因為他發現了一樣好東西——掛在樹林間的藤蔓！

他曾經和蘇青璿學過簡單的提氣術，心中微微一思量，體內內力運轉，一個踏步便縱身而起，拉著一棵細小的藤蔓，有如人猿泰山一般向前飛渡而去。

葉羽看著立時被自己甩在後麵的許多弟子，頓時嘿嘿一笑，卻沒有多話。

學過提氣術的人可不止葉羽一個，葉羽隻是稍微領先一些，便立刻有七八人眼前一亮，包括林城、蘇青璿、馮劍飛在內的幾人立馬縱身而起，拉著附近的藤蔓往前飛蕩。由於馮劍飛幾人本就在前麵，瞬時便已經超過了葉羽。

葉羽正想加快速度，卻忽然想到了什麽，往後麵的王教頭瞥了一眼。他微一遲疑，便放慢了速度，等到後麵的蘇青璿追上了，還在她的耳邊囑咐了一句。

蘇青璿提氣術的修為與葉羽相當，由於起步的原因落後了幾步，她使盡全力追了上來，卻見葉羽忽地放慢了速度，正疑惑間，葉羽卻突然擦著她的身形越開，在她耳邊細細地呢喃了一聲。

雖然隻有一瞬，但是那擊打在她頸上的淡淡熱氣還是讓蘇青璿羞紅了臉，心裏大為慌亂。她慌亂地望向葉羽，卻又記起他剛才說過的話，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兩人的動作慢了一些，落在了七八人中的最後位。

果然不出葉羽所料，王教頭還是十分陰險的。這些藤蔓本來就細，幾人隻靠一口氣提著，才能稍微在上麵借一些力，但若是有些藤蔓本來就有問題......那可就悲劇了！

看著前麵的幾位仁兄手中的蔓藤都相繼壞掉，隨即落入地上早已準備好的陷阱中，葉羽和蘇青璿都是一陣慶幸，心想：“以王教頭的猥瑣程度，怎麽會讓你們如此輕鬆地通過！”

其實他們兩人的心思都是過於陰暗了，這些陷阱雖然著實很猥瑣，但卻不都是王教頭自己設計的，雖然絕大多數的陷阱都得自於他獨具匠心的創意.....．

隻是幾個彈指的時間，前麵的幾位仁兄都已經相繼“落網”，隻有葉羽、蘇青璿、馮劍飛、林城幾人還提心吊膽地蕩漾在空中。

其間林城也掉下來過一次，隻是他運氣較好，沒有踩中地上的陷阱，後來又見到葉羽的動作，因此也保持在中間一些的位置，沒有再搶上前去。

此刻，馮劍飛一馬當先，飛躍在最前麵。他心中雖然也是頗為忐忑，但無奈自己已成騎虎之勢，隻有一馬當先做了個急先鋒，為後麵幾位擔當了探路的工作。

還別說，馮劍飛的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他選擇的蔓藤全都沒有被做過手腳，一直順風順水地蕩到了目標附近。看現在的局勢，若是沒有意外，他當是第一個拿到任務鐵牌的人。

林城處在四人的最後麵，他望了望前邊馮劍飛和葉羽的身影，眼中厲色一閃而過。

刹那間，空氣中一枚石子一閃而過，剛好擊在馮劍飛手中的蔓藤上！這蔓藤極細，現在又承受這整整一個人的重量，被石子輕輕擊中，便立時宣布罷工，“哢嚓”一聲斷成兩截。

馮劍飛神色一凝，知道去勢已盡，便用力在附近的樹木上拍了一掌，整個身體反而向後退了一些距離。他安然落地，感覺沒有踩中陷阱，頓時呼出一口氣來。

馮劍飛落地，看著已經飛躍過去的林城，重重地冷哼一聲。

林城似乎沒有聽見馮劍飛的冷哼，他手中再次出現一顆石子，眼睛微微一眯，瞄準葉羽的背影飛射而去。

經過馮劍飛的事情，葉羽對後麵的林城已經多有警惕，隻是石子飛射的速度實在太快，他隻來得及扭了一下身子，躲開飛射而來的石子。不過他手中的蔓藤實在脆弱，經過這強行一扭，便哢嚓斷掉。葉羽一驚，神色間卻絲毫不見慌亂，趁著去勢一個躍身，伸腿點在附近的樹枝上，一躍飛出十幾丈，第一個到達了目的地。

遠處的馮劍飛看見葉羽這一扭，一點，一躍，不禁脫口讚道：“好身法！”

葉羽回頭微微一笑，細細觀察九麵鐵牌去了。

現在空中隻剩下蘇青璿和林城二人，蘇青璿方才看見葉羽遇險，芳心立時揪起，直到此刻葉羽已經到達目的地，她才終於放下心來，朝前邊的一棵蔓藤抓去。

隻是或許他們的運氣已經用到了盡頭，也或是王教頭故意在最前邊的蔓藤上都做了手腳，總之蘇青璿剛一接觸到蔓藤，就發現這蔓藤竟然隻是虛搭在樹上，一拉便落了下來。蘇小姐驚呼一聲，來不及應變，立刻跌落在地，卻又剛好踩中地上的泥坑陷阱，被弄得滿身是泥。

空中已經隻剩林城一人，他安然無恙地飛躍了兩棵蔓藤的距離，終於遇到了一棵被動過手腳的家夥，隻是他見勢不妙，在半空中就已經放了手，隻是落在陷阱的邊緣。

此時葉羽已經選中了一塊鐵牌，正往回趕，忽見林城在地上，那塊地方所有掩飾的泥土和樹葉都往下陷落，露出了一條幾米寬的大壕溝，林城身形不穩，一下子栽落下去。

葉羽麵露駭然之色，望著前邊正微微笑著的王教頭，心說：“我的乖乖，王教頭這招可是大手筆啊，這麽大的壕溝，到時候不知道要一網打盡多少人？”

他心下忽然一閃，又想到：“等等，若是我剛才急著回來，豈不是剛好中招？這壕溝，竟然還是個一石二鳥之計，王教頭這計劃，真是毒啊！”

當下，葉羽看了看一隻手抓住壕溝邊緣正在掙紮的林城，暗暗道：“這位兄台，你雖然暗算了我，但現在竟然以這麽偉大的情操、這麽博愛的心胸，親自為我們大家拆穿了王教頭的終極武器，我便以德報怨......免費送你一程吧！”

他正抬起腳，準備好好“以德報怨”一回，卻忽然感到遠處王教頭灼灼的眼神，那隻抬起的手忽地僵硬在半空中。半響，葉羽訕訕地笑了笑，望著林城道：“開個玩笑而已，兄台你繼續爬吧！”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緩步跑回去了。

林城臉色灰敗，隻當自己被戲弄了一回。

這時候，馮劍飛剛好越過壕溝，在他旁邊淡淡地留個一句：“這位仁兄，你繼續‘爬’吧，鄙人不才，先走一步了！”在那個“爬”字重重一頓，也縱身拿第二塊鐵牌去了。

林城心裏一激動，雙手一鬆，差點落到壕溝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