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陽》外篇六 丁奎山 兩百錘

小男孩挑著獵物徑直走到村內十字路口,向左一拐經過三個門口,在第四個大門口停下來。

這個門口和其他人家差不多,也是土坯圍牆,門洞兩旁豎以青石,門是用手臂粗的木樁平排榫卯而成,木樁沒有經過加工,樹皮外露,顯得粗礦豪邁,透著自然的野性。

要說和其他院門有什麽不同的的話,就是在這個院子的門外掛著一把鐮刀頭,門內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鐵錘敲擊的聲音,這裏應該是一家鐵匠人家。

男孩挑著禮物走進院子,院子呈長方形,長約四十步,寬約三十步。

在院子的北麵是三間土坯房,雖然坯房卻並不矮小,房頂以木板覆之,蓋上一層黏土,再覆蓋厚厚一層稻草,在稻草上再加一層粘土,用坯刀將粘土表麵抹光滑,這樣的房頂下雨不漏。

院子的西牆處也是一間土坯房,房頂上的煙囪裏正冒出一股股的白煙,一股飯香味陣陣傳來。

院子的南牆根用木樁搭著一個高大寬敞的棚子,棚子下是一個高大的火爐,爐火熊熊燃燒正旺。

爐子旁邊是一個巨大的風箱,還有一個半人多高、兩抱粗的大樹樁做成的鐵砧板,一個大瓦罐裏裝滿了水。

一個身材高大,精赤著上身,穿一件皮護衣的大漢正站在鐵砧前,左手的鐵鉗夾著一塊燒紅的鐵放在鐵砧上,右手的鐵錘不停地在上麵敲打。

看見小男孩挑著這麽多的野味進來,大漢的眼睛一亮,手上的錘子忽然好像變得輕若羽毛,鐵錘雨點般的落在鐵砧上。

眨眼間一把鐮刀就成型了,大漢把鐮刀往水罐裏一浸。

哧啦——

一陣白煙冒起,大漢把淬過火的鐮刀往一旁一扔,抓過一條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幾步搶出棚子來到小男孩的跟前,一把抓過小男孩肩上的野味,滿意的哈哈大笑:

“好小子!今天的收獲真不少啊。”

說著一雙蒲扇大手在小男孩的頭上拍了拍。

小男孩撇了撇嘴,一歪頭,顯然對大漢這種親昵的動作很不以為然。

從廚房裏出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婦人,身穿一身藍色的粗布衣裙,頭上裹著一條藍色的頭巾,臉色白皙,麵容也算清秀。

看到小男孩回來,婦人露出慈祥的笑容,她用腰裏的圍裙擦了擦手,走過來摸了摸小男孩的頭,溫和的說道:

“十三回來了,今天沒遇到什麽危險吧,以後還是要少往林子跑,萬一要是遇見什麽野狼、野豬之類的可就壞了……”

大漢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好了,不要再勞裏嘮叨的了,十三又不是頭一次去林子裏打野味了,也沒出過什麽事。男孩子嘛,早晚要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早點經曆些事沒壞處。”

婦人似乎很怕大漢,不再說什麽,隻是拉著小男孩,慈愛的從衣襟裏拉出一條布巾來給小男孩擦擦臉上的汗。

小男孩對大漢說:“爹,路上我遇到冒叔和良叔他們,我叫他們晚上來陪你喝酒。”

大漢高興的道:“好!好!不愧是我丁奎山的兒子,真了解你爹的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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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正是轉世重生的丁磊。

丁磊的記憶已經完全恢複了,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明明應該隨著“漫海”輪沉入了印度洋中的恐怖漩渦當中,自己應該死了,怎麽會重生在這個和原來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且自己穿越重生了,不知道“漫海”其他的船員們是不是也重生了,即使重生是否也能重生到同一個世界來。

丁磊轉生的這個家庭是乾元大陸的一個山村裏,父親名字叫做丁奎山,由於丁磊出生後在族內同一輩孩子中排到第十三,所以就叫丁十三。

丁奎山的父親丁占坤,乃是丁家莊的村長,也是丁氏家族的族長。

丁奎山是村裏的鐵匠,共有弟兄姐妹5人,丁奎山排在老二,大哥丁奎林,三弟丁奎良,四弟丁奎猛。

其中大哥丁奎林在幾十裏外的青陽鎮主府供職,不在家中;丁奎良和丁奎猛在家務農。

據說丁奎山還有個小妹丁春菊,隻是在丁春菊十歲的時候,在村邊采野菜,被一個路過的道姑看中,道姑和丁占坤短暫的交談之後,就帶著丁春菊飄然而去,十年來毫無消息。

丁占坤對道姑的來曆卻諱莫如深,隻告訴家人丁春菊是被一個大門派的高人給帶走學藝去了。再問別的丁占坤就閉口不言了。

丁奎山今年三十歲,娶妻王氏,乃是丁家莊南王家村的姑娘。

吃過了中午飯,丁奎山按照平日裏的習慣躺在炕上休息一下。

丁十三躺在堂屋裏的一把搖椅上,用手摸著掛在脖子上的一塊青銅片,一陣陣清涼從青銅片上傳來,順著他的手直傳遍了全身。

銅片不大,大約隻比大人的大拇指甲大一點,銅片上沒有一點銅鏽,呈現出一種溫潤的青紅色,銅片的正麵雕著一幅陰陽魚的太極圖案,另一麵卻是一些不知所謂的線條,線條組成一個奇怪的圖案。

這片青銅片是丁十三原來世界裏就佩戴著的,是他到京城清北大學上學時,爺爺丁釋給他戴在脖子上的,說是丁家的傳家之物,裏麵據說藏著一個大秘密,隻是幾代人都沒研究出什麽所以然來。

丁十三當時也隻是一笑了之,並沒有把這種傳說放在心上,不過因為對爺爺的感情,還是一直隨身佩戴著。

丁十三穿越重生在丁王氏的腹中,出生時渾身赤條條,唯從娘肚子裏出來脖子上就掛著這片銅片,讓給王氏接生的婆子和丁奎山都是驚異莫名。不過後來看孩子沒有什麽異常,也就把這件事漸漸淡忘了。

丁十三周歲的時候,按照當地的習俗要抓周,結果在一堆物品中竟然發現了這片青銅片,丁十三當時大吃了一驚,一把抓住了青銅片,從此就戴在脖子上再也不肯摘下。

從他在三歲時第一次修煉耗盡氣力,銅片發出了一股溫熱的氣息,這氣息使得他在極短的時間內恢複如初,而且力氣還有了增加的跡象。

丁十三這才對這塊青銅片重視起來,他肯定這銅牌一定有著神奇的功能,不但能跟著自己穿越時空來到這個世界,現在又發現了這種驚人的恢複能力。隻是後來他研究了很久,沒有能發現其他的神奇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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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奎山睡醒了從屋裏出來,下午還有許多的活要打出來。

他剛把爐火捅開,就見丁十三也跟著來到棚子裏,丁奎山一怔道:

“十三!你今天還要掄錘嗎?”

丁十三穿著一件不知道用什麽動物的皮做成的皮護衣,皮護衣是他讓母親特地為他裁製的,比父親丁奎山穿的那件護衣足小了兩號還多。

丁十三拿起鐵鉗夾起一塊碗口大的鐵塊來塞進爐火裏。

呼呼呼!

藍色的火苗騰起一尺多高,丁奎山騎馬蹲當站在巨大的風箱前,粗大的胳膊上青筋像一條條小蛇在黝黑的皮膚下卷曲蠕動

火爐中燃燒的是一種叫做“黑石”黑色的石塊,其實就是丁十三原來世界裏最常見的煤炭。是從幾十裏外的青陽山深處采掘來的。

雖然這種黑石燃燒起來比木柴強勁的多,但由於儲量並不大,而且采掘運送出來所費的時間和人力也相當的大,普通人用不起,隻有鐵匠才會使用這種黑石作為冶煉的燃燒物。

丁奎山當年外出學習鐵匠技藝時,跟隨的師傅是青陽鎮的桑老匠師。桑鐵匠對火焰的狀況一直是追求完美的,他認為即使隻是打造一把鐮刀也要打造成最鋒利的鐮刀。

而要打出最好的鐵器,必須要使火焰達到青色才行。

隨著丁奎山的風箱呼呼地拉動,火爐的火焰終於開始顯現出一種豔麗的青色,雖然還不是爐火純青,但畢竟是呈現出了一種青色。

在這個沒有鼓風機,也沒有優質煤炭的世界,能夠燃燒出青色的火焰已經很不錯了。

火堆裏的紅通通的鐵塊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息被丁十三夾到了鐵砧上。

丁十三被灼熱的氣息熏得眼睛一眯,眼中卻閃出一道和他的年齡極不相稱的精芒來。

他沉腰坐馬,左手鐵鉗鉗住鐵塊,二十斤重的鐵錘被高高舉起,細小的胳膊一揮,二十斤的鐵錘劃出一道弧線,垂直落到鐵塊上。

當——!火星四濺!

當——當——當——

錘頭不斷地舉起、落下,每一錘都是垂直的落在鐵塊的麵上,隻有這樣才能得到最好的打擊效果。

他之前已經能夠一次掄錘一百八十次,今天的目標是要掄夠兩百錘。

二十斤的鐵錘看起來不是很重,一個成年人能很容易的揮動它。

然而要是讓一個成年人連續揮動兩百下,那一百人裏可能隻有不超過十個人能夠做到。

而現在,整個人都沒有四五十斤的丁十三要揮動接近他體重一半的鐵錘,而且要揮動兩百下,如果旁人知道了,簡直是駭人聽聞。

丁十三反複地擊打著那塊鐵塊,不斷用鐵鉗翻動著鐵塊。

他並不是要打製什麽器具,而是要靠反複擊打,把這塊鐵塊裏的雜質盡量的擊打出去,以得到一塊較為純粹的精鐵。

而這隻是表麵的目的,丁十三的真正意圖是借助掄錘打鐵來進行自己的鍛體計劃。

掄錘鍛體!體逾精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