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墨 為下第三 下篇
社會是以人為單位組成的共同群體,墨者生活在這個社會之中,要實現自己強烈的成功欲望並且奪取利益,非兼愛不能成功,而兼愛,卻需要為下來進行打磨。
那什麽是為下呢,墨者為下,是千百年來不變的傳統,即使是在這個嶄新的時代,我們也不應該拋棄這個傳統。為下,指的是墨者不應該以精英階層的身份出現,不能居高臨下以施舍者的麵目出現,不可以展示任何高於墨者所在群體的力量和智慧。即,墨者,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必須表現為謙卑的,弱小的,隻能欣賞並讚揚他人的所作所為,給予他人感情的滿足,而不是通過展現自己強於他人的能力,造成他人的感情挫折。
墨者為什麽要為下呢?這需要從最基本的道理說起,我們都知道,子彈可以輕易的奪取人類的生命,卻無法擊中蒼蠅。這正是墨者為下的理論起點,墨者需要盡可能的融入到烏合大眾的海洋之中,以最為平凡的麵孔出現,隱藏自己的能力與學識,隻有這樣,才能減少可能存在的來自烏合大眾與精英階層的各種絞殺與防備。人們隻會對那些強大和權威的所在產生警惕和防備,而對於那些弱小可欺的所在卻保持同情和藐視。墨者需要這同情和藐視來隱藏自己強烈的成功欲望和奪取目的。
諸君聽到這裏,或許拍掌疾呼曰:“你這人說的我全部已經懂了,卻是扮豬吃老虎的老舊東西。這個不消你來多說,我自學得很好。”這裏,高某想請問諸君,這一個扮字,說明的又是什麽呢?
這一個扮字,說明的是那吃虎之人,本來就有那降服餓虎的本事與才能,不過是為了方便取勝,方才扮之,即便是他不扮,卻也能硬拚上數百回合,甚至還能取勝。高某在這裏,想請諸君捫心自問,諸君可有那硬拚的本事,可真真正正的也是一頭虎?
想必諸君雖然有許多才能,也能猛似狼豹,卻未必敢自稱一個虎字,現實生活中,我們大部分人,在精英階層的麵前,恐怕隻是一頭實實在在的豬,何必去扮,本來就是,那高某又為何在這裏鼓吹為下之道呢,我們且來看一個故事。
司馬懿與曹爽不和,兩人互相猜忌提放,正逢曹爽心腹李勝要去荊州上任,於是曹爽就委派李勝前去探聽虛實,司馬懿裝出病重癡癲的模樣,成功的騙過了李勝和曹爽。曹爽認為司馬懿將死不遠,放心大膽的為所欲為,甚至帶了所有的兄弟一起出城祭祖,不想司馬懿突然發動,掌控了局勢,曹爽不得已,隻好投降,最終被司馬懿殺死。
諸君看完這個故事,卻會說:“這不正是那扮豬吃老虎,假癡不癲的例子嗎?”。諸君所言極是,這正是司馬懿扮豬吃老虎。高某用這個故事,有兩層意思,第一,那司馬懿本事如何,不用高某多說,諸君心中明了,怕也是隻不下曹爽的老虎,他扮豬,卻是為了麻痹曹爽,並非自己沒有一搏之力。第二,諸君試想,那曹爽的仆人,每日裏隻能端茶倒水,卻是實在的豬了,可否有吃掉曹爽的本事呢?答案很明顯,有!他每日恭恭敬敬,隻要賺得曹爽信任,一杯毒酒就能要了曹爽性命,因此,扮豬吃虎雖是良策,卻非人人可能,即便是豬,卻也能吃得老虎,隻要方法得當。
這個方法,在現實的社會中,就是我們所講述的新墨家思想。在如今的社會生活中,為下往往可以用謙虛來進行讚揚,人們熱愛那些謙卑的形象,並且從不吝嗇讚美的言語,雖然人們的社會行為從來沒有任何的謙卑。人們將謙卑當做具有豐富內涵的體現,當做好學者的獨特品質,當做成熟和理性的外在表現,甚至認為謙卑是泰然不動,穩健自信的淡然心態。墨者的兼愛,是一把雙刃劍,雖然能得到廣泛的社會支持和喜愛,卻也能引起社會群體的警惕和防備,因此墨者需要為下來打磨這雙刃劍。
如今民智已開,人們在負責的社會生活中,往往會對突如其來的好處產生懷疑,這是由日漸複雜的社會現實和墮落的社會思想所造成的。人們對於墨者的兼愛,常常會產生這樣的疑慮:“我和你萍水相逢,不曾深交,你為何對我如此之好,難道是有什麽目的不成?”,這句話,想必諸君並不陌生,若將時間推前個三五十年,恐怕這種想法要讓諸君笑掉大牙,要知道在那些年代,人與人的兼愛,正如我們每日要吃飯生活一樣,是想當然的事情,可見如今人們愚蠢到何等地步,甚至連這最為基本的愛都要去懷疑,正是因為人們不習慣於這突然起來的兼愛,才會對墨者產生懷疑,才會說出:“事若反常即為妖。”這等話語來。因此,墨者需要為下來隱藏實力,消除社會群體的疑慮,因為人們隻有確定對方沒有傷害自己的能力時,才會放心大膽的去接納對方所給予的一切,並且將對方的給予當做因為對自己的懼怕和尊敬而進行的供奉。
那麽對於墨者來說,當下的社會生活中是否存在為下的必要呢,答案是肯定的,因為我們所處的社會生活,已經墮落不堪,到處都是墮落的思想,到處都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男男女女,到處都充滿了對金錢的崇拜,正是因為這樣的社會環境,決定了信奉新墨家思想的新墨者的出現,決定了墨者為下的必要性。
請牢記墨者在當今社會所承擔的社會責任,墨者從來都不是與人為善的教徒,墨者應當時刻牢記自己化身為魔,普渡眾生的社會責任,人類永遠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墮落和愚蠢,除非有人以同樣卑鄙的手段奪取了他們的所有,墨者正是要通過小人的方式,教育愚蠢的人類,使他們看到錯誤和愚蠢,從而走上改過自新的道路。
在現實的社會中,人們之所以愚蠢,是因為從未停止過攀比,攀比是人類所進行的最為無聊,同時又是最為熱衷的社會行為,人們攀比一切可以攀比的東西。早在孩童時期,人們便開始了攀比,孩童之間攀比好玩的玩具,總是希望擁有比其他孩童更為新潮好玩的東西。在學生時期,人們攀比自己的成績,稍大的時候,開始攀比自己的男女朋友,在踏入社會之後,人們攀比自己的收入,自己的房產和汽車。男人互相攀比女人,女人互相攀比奢侈品。
攀比必將帶來妒忌,妒忌必將帶來仇恨,仇恨則造就了缺乏關愛和平等的社會。所缺少的,必定珍貴,所需求的,必定帶來機會。社會生活中,不論人們處在何種階層,都會遇到高於自己的所在,即人們不論是烏合大眾還是精英階層,都會承受優於自己的攀比所造成傷害。當人們遇到傷害之時,往往會退而求次的尋找感情的滿足,即通過與周圍不如自己的人們進行攀比,來滿足自己的情感需要。
當這個感情需要出現時,墨者必須抓住機會,通過展示自己的軟弱與無能,提供對方所需要的感情滿足來達到博取對方信任的目的,進而實現交利。而墨者所展示的軟弱與無能,必須以為下來進行持續的感情鞏固,因為人們在感情脆弱之時所得到的傾聽,通過與弱者比較所達成的感情滿足,往往會被下意識的認為是對方為了安撫自己失落的情緒而故意編造的假象,這個社會中,沒有傻瓜,人們在表達信任之後,往往進行反複的試探與長時期的觀察來進行對自己判斷的確認,因此,為下必須持久,而墨者更需要堅定自己的信念,明白自己的一舉一動所要達到的最終目的是奪取,更不能因為不斷的滿足了他人的感情需要而憤怒和悲觀,即墨者不應該擁有任何的感情,更不能夠為了一時之快而進行與他人的攀比來滿足自己的感情需要,墨者追求最大化的利益,同時也追求最大化的感情滿足,而這感情滿足,必須是建立在墨者成功的奪取之上的,在奪取成功之前,墨者需要承受打擊和失落,並且不能因為這打擊和失落而產生任何的情緒變化。
墨者是以兼愛為手段,以利益為目的的社會實踐者和征服者,墨者必須警惕攀比,更需要明白攀比帶來的後果,墨者營造兼愛的氣氛,對他人施以感情的影響,進而實現悄無聲息或致命一擊的打擊和獲利,任何影響墨者對他人施以積極的感情影響的社會行為,都是愚蠢的。因此,墨者必須為下,降低自己的姿態,融入到烏合大眾的群體之中,隱藏自己的實力,從而使得墨者的奪取帶有強烈的突發性。墨者為下藏於九地之下,墨者交利動於九天之上,是每個墨者必須擁有的行為準則。
這裏需要諸君明白的是,墨者的為下,是針對所處的社會階層而言的,在實際生活中,為下並不代表墨者要以蠢材的形象出現,請牢記,一個強者和一個蠢材一樣會遭到社會群體的厭惡和拒絕,這是因為,人們總是以自己的實際情況來決定自己所處群體的水平,人們往往自作聰明,因此拒絕與蠢材為伍,人們往往不願意承認自己無能,因此也拒絕和強者交往。墨者的利益追求決定了墨者既不能以強者的身份出現,更不能被人冠以蠢材的名號。墨者需要根據所處的社會階層的平均形象和實力而進行自我的改造和偽裝。當墨者處於烏合大眾之中時,需要比稍弱於烏合大眾,當墨者處於精英階層之中時,墨者則需要強於烏合大眾而弱於精英階層,並且時刻表現出自己缺乏取而代之的能力。
我們這裏所謂的能力,往往擁有多種組合,墨者需要根據具體的情況來進行調整。當墨者的交利對象作為強勢的領導者時,他們往往隻需要完全服從命令的手下,這個時候,墨者的為下必須出現在方方麵麵,即領導人的任何能力都要強於墨者。當墨者的交利對象以權謀家的身份出現的時候,往往他們隻擁有權謀的才能,而需要其他方方麵麵的補充,墨者就必須表現出對權謀一竅不通,而擁有對方所需要的眾多能力中的一種。這是因為權謀家往往擅長通過權謀的手段來掌控所處的環境以及這個環境中的群體,他們自信隻要使用權謀這唯一的手段,就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往往忽視了其他能力的學習和養成,他們需要用權謀來控製擁有能力的群體為之服務。在他們眼中,人隻有兩種,一為可用,二為無用,他們親近可用之人,遠離無用之人,因此墨者必須表現出相應的能力以得到他們的接納,但是即便墨者擁有他們所需要的任何能力,也隻能使用其中之一,這是因為,絕對的權謀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是毫無作用的,當墨者擁有各項傑出的能力,就會引起權謀家的警惕而主動的保持距離,這是墨者需要避免的。
墨者的為下卻帶有一次使用的性質。新墨家思想的強大就在於信仰新墨家的墨者,永遠隻會挑戰強者,奪取的對象也隻能是強者。墨者追求利益的最大化,這就決定了墨者不能依靠奪取烏合大眾的所有來實現自己的目標,社會利益的構成是以金字塔為結構的,金字塔頂層的精英階層占據了社會的絕大部分財產,墨者通過兼愛和為下所營造的光環和掩護,某種意義上隻能允許墨者在選定的社會群體圈子中進行一次奪取,因為墨者的奪取和交利,以利益的最大化為目標,以奪取他人所有為指導,從來就不是光明正大的,墨者必須不擇手段,必須沒有憐憫,必須不顧及情感,即墨者一旦有所行動,必定將顛覆自己營造的光輝和掩護,同時被冠以卑鄙無恥的名號。墨者奪取完成之後,就會暴露自己強大的實力和野心,就會遭到社會群體的集體絞殺,因此,墨者為下,具有一次性和脫離性,即墨者一擊成功之後,必須要遠離自己所處的社會環境,同時尋找新的交利目標。
墨者的為下,是具有針對性的自我弱化手段,是打磨兼愛所引起的交利對象疑慮的磨刀石,更是墨者營造良好的生存環境的必須手段。不為下,不能消除疑慮,不為下,不能為交利群體所接納,墨者的為下,不是單純的付出,請各位牢記,墨者沒有任何無緣無故的社會行為,墨者今日的付出和犧牲,所帶來的是交利對象終生難忘的痛苦和十倍百倍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