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琴房月光，心中陰霾
這棟帶著哥特風格的三層教學樓，邊上有著碎石鋪成的兩米寬度的小路，路的兩旁，是經過精心修剪的綠色灌木，此時還沒有入冬，灌木叢青青綠綠，煞是好看。
背負著雙手，施秋慢慢的走在碎石小路上，不愧是貴族學校，哪怕就是路邊的一個垃圾桶，都被做成了精致的枯樹樁形狀，自然而淳樸。
站在碎石路上，向南望，隔著一片低矮的，不能藏人的灌木叢，一棟更高的建築物出現在施秋的視線中。據說，那是大學部的場館，也是整個貴族學校，最高的建築物。裏麵有遊泳池、籃球場、跆拳道場、健身房...等等諸如此類的場所。望著那明顯帶著現代氣息的場館，施秋若有所思的停下了腳步。
場館外表大量使用了玻璃材料，在東升的太陽照耀下，散發著道道光芒，看上去很有氣勢，但施秋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那些反光的玻璃牆壁，“真是個好地方，若是在那屋頂上架起狙擊槍來，整個校園怕是一無遺漏！”
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施秋繼續漫無目的的遊走。
一個身影出現在施秋剛才站過的地方，那是甲三——上官世婷保鏢隊中的一個保鏢，湖南人，看那精神頭，鐵定是部隊上下來的。
“他在這裏看什麽？”甲三駐足在剛才施秋的位置，左看右看，最後眼光落到對麵那高聳的場館上，想想之後，他發出一聲冷笑：“傻逼！你能想到，難道貴族學校的守衛們就想不到？”
施秋自然沒有聽到甲三的評論，他甚至連甲三跟在自己身後，好像都不知道，他自然也更不可能知曉，甲三回去之後，就直接告訴方大偉，施秋沒啥本事，頂多就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傻逼！
下午放學的時候，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施秋突然開口道：“上官小姐，我覺得那個場館，是個不安全的因素，要是對小姐不利的人占據了那個至高點，我們很被動！”
上官世婷抬起頭來，望著施秋，沒有開口，卻轉頭看了看方大偉，皺眉道：“施秋，我知道你有本事，但不該你管的事情，你就不要多嘴了！晚上，你來教我們彈鋼琴吧！安全的事情，還是由方叔全權負責！”
“......”施秋看起來很錯愕，看著有些不悅的上官世婷，動了動嘴，話到嘴邊，卻變成無奈的兩個字，“好吧！”
方大偉臉上雖然毫無表情，但眼神底子中，卻隱隱蘊育著笑意。
施秋晚上是跟保鏢們一起吃的飯。家中的事情有段媽，他並不擔心。跟保鏢們一桌吃飯，施秋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倒是甲三，吃著吃著突然冒出一句話：“狗逮耗子，多管閑事！”
“甲三，吃飯！老板說了，食不言、寢不語！你忘了？”方大偉放下盛放的白瓷碗，表情嚴肅的望著甲三。
“嗬嗬，還有這個規矩啊！”
甲三不吭聲，施秋倒是開了口：“多謝方大哥提醒，小弟差點犯了規矩都不知道，主要是太餓，忙著吃呢！”他的話一出口，頓時引來幾雙鄙視的眼光。
“不礙事，小秋來的遲，有些規矩不知道也是應該的，以後我慢慢會讓你知道的！”方大偉麵對施秋的時候，臉上換上了笑容，隻是那話，聽起來頗有些味道。
施秋點點頭：“是啊，方大哥有什麽規矩，可是一定要告訴我啊，免得我壞了方大哥的規矩！”
“是上官家的規矩！”六個保鏢中，排行最後的甲六，突然開了口。
施秋從來沒有去注意過這個甲六，直到他說出這句話之前。等到施秋想去看清楚甲六的時候，甲六已經低下頭，認認真真的吃飯了。
“甲六，他為什麽要提醒我？”施秋有些迷惑。
晚飯之後來到琴房，聽過三個蘿莉彈琴之後，施秋得出個結論——三個蘿莉之中，琴藝最好的居然是上官世婷！
這個結論，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敢相信，原本他覺得，鋼琴這種東西，還是要跟人的性格相合，恬靜的上官靜紫應該是琴藝最好的一個，但結果居然是上官世婷！上輩子的時候，施秋還從來沒聽過上官世婷彈琴。
“誰說會彈琴的人就一定是恬靜的人了？殺手照樣可以是鋼琴大師！”一個念頭在施秋的腦海中升起，施秋在心中嘲笑自己，的確，自己太武斷了，千麵琴魔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們的琴藝到底如何？你倒是說話啊！”秦玲瓏是最後一個彈完的，無論是上官世婷還是靜紫，在琴房中都表現出跟環境相配的嫻靜舉止，唯有這個秦玲瓏，好像她的本性很難受到環境的影響。
施秋笑了笑，也不說話，先是坐到鋼琴邊，將自己剛剛要求三個蘿莉彈的那支曲子，重新演繹了一遍。
為什麽是演繹，而不是演奏？
一個琴師，無論他是彈誰的曲子，都是演奏；一個大師，任何一支曲子在他手中表現出來，都叫演繹！
“為什麽？”
上官靜紫聽的如癡如醉，而上官世婷的臉上卻顯出一絲疑問：“為什麽？”
“嗯？”施秋臉上帶著微笑，坐在琴凳上，雙手放在黑白的琴鍵上，半側著身子，頭頸以一個優雅的曲線，斜斜的望著上官世婷。
“《月光奏鳴曲》，明明是一首悲傷的旋律，你卻將它彈奏的如此歡快，已經背離了貝多芬譜寫這首曲子的本意，但聽起來的感覺，卻要比我們的意境高出許多！”上官世婷那雙有著長長睫毛的大眼睛，帶著疑惑的眼神，望著施秋。“為什麽？”
“你們讀的是貴族學校......”沒有直接回答上官世婷的話，施秋的眼神投向那麵寬闊的玻璃窗，天已經黑了，有道乳白色的光芒從外麵透射在玻璃上，雖然不是月光，但卻很像。“我小的時候，家裏麵沒錢讓我讀書，我隻能在教室邊上偷聽。曾經有一個故事，讓我很感動，那是小學六年級的一篇課文，名字就叫《月光曲》。”施秋的聲音平緩而醇和，讓最愛嘰嘰喳喳的秦玲瓏這一刻都忘記了說話。
“一對年輕而貧窮的兄妹，妹妹喜歡彈鋼琴，卻因為貧窮，無法去聽貝多芬的音樂會。夜晚，她用老舊的鋼琴，艱難的演奏著貝多芬的曲子，卻被正好經過的貝多芬聽見。在聽到兄妹倆的談話之後，貝多芬毅然出現，為那位姑娘演奏了她正在練習的曲子，貝多芬本人被環境所感染，就著那灑進破屋子的月光，即興彈創作並奏出了月光曲！”
“這個故事是編的吧？”
許久之後，秦玲瓏開口，她們從來沒有念過普通的學校，也不知道這個屬於大眾的故事。
“是編的，可你們知道我聽到這個故事的心情嗎？”施秋笑了笑：“自從我聽過這個故事之後，總會在滿月的時候，守在牆邊，彈奏著一台破舊的兒童琴，我喜歡音樂，更希望我能夠有那位姑娘一般的運氣.....”
“最後呢？最後你是不是也遇上了一個像貝多芬那樣好心的音樂家，他栽培了你，所以你現在的鋼琴才彈的如此好？”上官靜紫有些不好意思的抹去眼角的那顆眼淚，問道。
施秋搖頭，笑道：“不！我沒有那種命！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我的命，沒有那個姑娘那樣好！我的一切，都是靠著比常人辛苦百倍的努力，換來的！所以我今天讓你們彈《月光曲》一來就是想告訴你們，故事永遠是故事，不要期待奇跡總會發生在你們的身邊，二來也是想告訴你們，音樂本身沒有快樂和悲傷，它悲傷，是因為演奏它的人，心中悲傷！今天的我，早已經不在悲傷，所以我彈奏的《月光曲》是歡快的，因為那是我的心聲！”
“真的是這樣麽...”上官靜紫雙眼睜得大大的，望著施秋，她好像是在同情施秋，有個那樣悲催的童年。
其實施秋很苦惱，因為剛剛他說出來的童年，不是屬於他的，而是屬於千麵人魔的！
後麵還有一些話，在他不知不覺說了這麽多之後，終於被生生的被他給掐斷了！
在千麵人魔的記憶中，也正是因為那篇《月光曲》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上，隻要貧窮，就注定是個悲劇；而想要成功，就要堅持，同時還需要不擇手段！八歲那年的一篇課文，最終成為千麵人魔變身為一個超級殺手的發動機。
“好了，不說這些事情了，下麵，我來指出你們琴藝上的缺點，然後你們可以根據我說的經行針對性練習！”施秋聳聳肩膀，開始從秦玲瓏說起。
當秦玲瓏和上官靜紫都開始按照施秋的指點練習起來的時候，施秋走到上官世婷麵前。那兩個女孩叮叮咚咚的練琴聲，可以很好的掩蓋兩人之間低聲的話語。
“我很感謝你放學的時候提醒我，不過方叔中午就已經告訴我，他早就發現了，並且也安排人過去察看過，學校有保安在哪裏值班的，不會有問題！”不知道為什麽，上官世婷突然提起這個事情來。
施秋笑了笑，好像下午的事情早已經煙消雲散，他根本沒有記在心上。
“我很意外，沒想到大小姐你的琴藝居然是最好的一個，”施秋不接話，隻談琴藝：“在技巧上，在你這個年紀，已經超過了大多數的練習者。你的問題主要還是在心境上，不過這需要經曆來磨礪，一個沒有經曆過感情挫折和生活困頓的人，是無法真正演奏出絕大多數鋼琴曲的心聲，要知道，大多數譜寫鋼琴曲的大師，往往在感情上，都是一敗塗地的，曾經有人這樣說過：‘再牛【逼的肖邦，也彈不出老子的悲傷’...”
“噗嗤～”上官世婷忍不住笑了，被施秋最後一句話給逗笑的，“這樣說起來，你好像很悲傷咯？”
施秋也笑了：“世界上要是沒有悲傷，又怎麽會有快樂呢？”
眨巴眨巴大眼睛，上官世婷現在的表情，跟白天裏那種故作成熟的樣子，有著天壤之別。她望著施秋，像是很好奇，“施秋，你真的很神秘，以你這樣的琴藝，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國際知名的鋼琴大師，用不著來我家，屈就於保姆這樣...”
“保姆並不低賤...”施秋擺手打斷上官世婷的話，雙眼凝視著女孩緩緩道：“為了心中的目地，別說是保姆，就算是個清潔工，我也心甘情願！”
少女總是多情！
像施秋這樣的話，幾乎瞬間就讓上官世婷產生錯覺：這個英俊、富有藝術家氣質，堪稱鋼琴演奏大師的年輕男子，是為自己而來的！為了接近自己，呆在自己身邊，他甚至不惜自降身份，當一個男保姆！為了自己的安全，他在危機關頭挺身而出，今天又不顧保鏢的麵子指出防禦上的漏洞，這樣的男子，就算自己不喜歡他，也該為他的癡心而喝彩。施秋，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而當施秋看到上官世婷的表情時，他的心，在笑，冷笑！因為他知道，他想要的目的，達到了。而且他並沒有欺騙未成年的上官世婷，即使會有那麽一天，上官世婷悲憤的指責他，他仍舊會很坦蕩的告訴上官世婷：我早就說過了，我來當保姆，是有目地的！這個目地，就是報複，至於你要理解成我是仰慕你，那是你自己的問題！
教授完鋼琴，時間已經不早了，施秋告辭，回家。
家是溫暖的，老娘在見過兒子之後，就安然入睡。但施秋不能睡，他的事情，他的計劃，還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