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圈子
星期一上午第三節課下課的時候，刑警大隊隊長袁洪出現在了初三三班的教室門口，一身筆挺的製服加上冷峻的麵龐不知道讓多少人膽戰心驚。
“陳珞，出來。”袁洪叫道。
同學們異樣的眼神立馬看來，陳珞苦笑的撓頭，這家夥，還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啊，無可奈何的別別扭扭的出了門，跟著袁洪一起走向操場。
兩個人一走出去，教室裏頓時炸開了鍋，說什麽話的都有，任課老師來了都無法使他們安靜一點，潘奕咬著嘴唇，憂心忡忡，而平素最鬧騰的顧飛，此時反而一句話都沒有講，沒等到任課老師說上課，他也跟著悄悄走了出去。
袁洪走的很快，步子邁的很大，少年人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吊兒郎當不緊不慢的跟著，好不悠閑的模樣。
走到操場中央，確定在這個位置不會有人偷聽了，袁洪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到少年人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沒由來就是一聲苦笑。
袁洪是老煙槍了，談話的時候習慣點一根煙，這時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燃，又看陳珞一眼，抖了抖煙盒。
陳珞嘻嘻笑了起來，伸手夾出一根，然後用袁洪的打火機點燃，吞雲吐霧。
熟練的姿勢看的袁洪目瞪口呆：“你也抽煙？”
“還好，煙癮不大，有一段時間沒抽了。”陳珞有些回味的道。
煙絲的味道不算太好，但是熟悉的煙草味道在喉嚨裏轉了一圈之後，還是讓陳珞的表情略略放鬆和舒適。
袁洪笑了起來，伸手戳了戳陳珞的腦門，隨意的道：“人小鬼大。”
陳珞咧嘴大笑：“你該不會是專門來學校批評我的吧，我可是好學生。”
“好學生還抽煙，小心被班主任老師看到。”袁洪道。
“看到我也說是你教壞我的，這雲山市誰不知道你袁大隊長的威風啊。”陳珞絲毫不以為意。
袁洪一愣，聽不出這話誇還是貶，更是感覺這個才第二次見麵的少年人和同齡人不太一樣，也就不在抽煙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吐了口煙圈之後直接問道：“洪天明的事情是你弄出來的？”
“這個應該和我沒關係。”陳珞道。
袁洪無語：“人都被你弄進局子裏了還說和你沒關係。”
陳珞隨手將手裏的煙頭彈出去，斜睨他一眼道：“袁大隊長不是向來剛正無私的嗎？怎麽現在也跟我一個未成年人打起官腔來了。”
“我這是實事求是的在向你求證這個事情。”袁洪見陳珞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隻得耐下性子道。
陳珞淡淡輕笑：“什麽叫實事求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在昨天上午，洪天明就已經大搖大擺的從局子了走出去了吧？袁大隊長的實事求是，反應還真是相當的慢呢。”
輕描淡寫的語氣，一點都沒將自己放在眼裏的態度，讓袁洪恨的牙癢癢的，沒好氣的道：“不放人還能怎麽辦？這充其量隻是個人生活作風問題，洪天明大大小小算個領導，上麵又有人說話，警察局那邊將洪天明羈押一個晚上已經是極限了。”
陳珞冷笑：“極限，我看未必吧？”
袁洪臉色也不好看了，反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陳珞知道自己和袁洪並不算太熟，不好將話說的太僵，隻得緩了緩語氣道：“我的意思是，難道你們那裏沒有洪天明的案底？”
袁洪臉色微微一變：“你這也知道？”頓了頓又道，“有案底也沒用，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的。”
陳珞淡笑道：“如果隻是單純想將洪天明給擼下來呢，會不會少寫麻煩？”
袁洪就詫異的道：“他得罪你了？”
陳珞笑而不語，袁洪苦笑：“你還真是無法無天了，什麽事都敢做。”
陳珞笑道：“我這也是在給大隊長你送一個錦繡前程。”
袁洪搖頭：“這樣的前程我可不敢要，不摘掉頂上的烏紗帽就已經很不錯了。”
陳珞小心的試探：“洪天明真的那麽大能耐。”
袁洪這次認真起來：“水很渾。”
陳珞哈哈大笑：“渾水摸魚的事情豈不是剛剛好。”說著，變戲法一樣的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照片來。
這些都是陳珞在公園裏偷拍的，包括車牌號，交易的場景都拍攝的清清楚楚，他一把塞到袁洪的手上讓袁洪去看。
袁洪看了，不解的問道：“這個和我有什麽關係？”
“打擊淫~穢傳播窩點，算不算是功勞？”陳珞反問。
袁洪再度愣住：“這樣也行。”
“想要馬兒跑，總要先讓馬兒吃草，這算是預支給大隊長的好處。”
袁洪這時再也不敢輕視，嚴肅的收起照片，嗓子有點癢，習慣性的再度拿出煙盒，這次是直接遞給陳珞一根，陳珞沒什麽煙癮，猶豫了一下接過，袁洪親自給他點燃，兩個人蹲在操場中間，吞雲吐霧。
剛剛走出教學樓的顧飛原本見陳珞和袁洪之間的談話有些激烈，似乎是起了衝突，正想過來勸勸，哪裏知道下樓梯的眨眼間，兩個人就勾肩搭背的在一起抽煙了，變化快的匪夷所思。
顧飛停下腳步，滿頭霧水，不過卻也知道，陳珞在某些方麵的出色表現，已經讓他難以望其項背了。
陳珞和袁洪一邊抽煙一邊談著細節，陳珞這時也不隱瞞了，將服裝廠的事情說了說，重點說小米和廖南的事情。
強~奸案在這年頭算是大案，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當事人在事發之後沒有報警，但是現在介入其中還不算太晚，而在陳珞的暗示下，袁洪明顯覺得，服裝廠的貓膩很大，最起碼洪天明的屁股不太幹淨，貪汙受賄以及挪用國有財產之類的，這些罪證一旦確實下來，那可真的不管洪天明上麵有什麽關係，都勢必一擼到底了。
隻是袁洪能夠做到大隊長這個位置，心智如何尚且不算，小心思還是有的，也沒立馬應承下來會造成一個什麽樣的局麵，陳珞知道他心有顧慮，旁敲側擊的將和汪秘書的談話說了出來。
袁洪這才心下一凜，肅然起敬，他是知道陳珞的家世的，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並沒有什麽突出的優勢，可是這下直接和汪秘書聯係上了，那情況就變得大不一樣了，說不定還和市委書記那邊有著某些聯係。
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的袁洪深深的感覺到自己這趟來對了，緊接著問道：“醫院那邊是我去跑還是你自己去跑？”
陳珞搖了搖頭：“這事我能力有限，管不了，還是你親自去跑一趟比較好。”
袁洪疑惑的問道：“怎麽，他們有抵觸情緒？”
陳珞神色黯然：“那個女孩子被強~奸之後懷孕了，大概是想一個人將孩子生下來，但是又有些想不通，就在前兩天還跳河自殺呢，被我救上來之後命是保住了，但是孩子沒了，精神不太穩定。”
袁洪神色一厲，顯出幾分陰狠之色：“畜生，真的是畜生。”
姑且不管這態度有幾分是真心幾分是做戲，但是能夠在自己麵前表現出這些，陳珞就已經很滿意了，他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袁洪又道：“那麽這事就我親自去跑吧，醫院那邊我會派人看著。”
陳珞點了點頭，袁洪的辦事能力還是有的，既然給了保證，定然不會讓他失望，笑了笑，陳珞道：“這事就麻煩大隊長你了。”
“也不麻煩，為人民服務嗎。”袁洪笑道，末了又道：“聽說你家最近要開店？”
陳珞也不奇怪袁洪哪裏得來的消息，像是袁洪這樣的人，坐在這個位置上少不得八麵玲瓏一點風吹草動都看在眼裏。
“是啊。”他道，“袁大隊長有時間可以過去看看。”
“賣什麽的？”袁洪又問。
“精品文具。”
“不錯不錯，開業的時候可以過去選點東西給我家女兒。”
“那開業的時候大隊長可不要錯過了。”陳珞微笑道，能夠利用上的關係，他自然是很樂意利用上的，俗話說閻王好惹，小鬼難纏，小店開張之後少不得被人上門騷擾，有袁洪這尊大佛坐鎮，就會清淨許多了。
袁洪也有意和陳珞親近，正要問開業時間，忽然見到背後一個女孩子嫋嫋婷婷的走了過來，看著覺得眼熟，待走近之後，袁洪剛叼在嘴巴上的煙就驚訝的掉了，還沒等到他開口說話，潘奕就朝陳珞道：“有什麽事情啊。”
“沒什麽事情，已經好了。”陳珞笑道。
潘奕看袁洪一眼，微微一笑，又對陳珞道：“快下課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好啊。”陳珞笑著朝潘奕方向走去，袁洪則是直接被過濾掉了。
袁洪摸著下巴看著少男少男走開，臉上的表情漸漸的變得更加精彩起來，雖然潘奕未必認得他，但是在雲山市這一畝三分地，潘奕的身份他還是知曉的。
市長潘東明，市委書記顧正，難道都和陳珞扯上關係了？
袁洪無法弄清楚這背後到底有什麽關係，但是無疑這是他所樂見其成的，隻有陳珞表現的愈優秀，他在陳珞身上的投資價值也就更大。
這一長一幼，第二次見麵，雖然很多話並未言明，卻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形成了一個二人的小圈子，而隨著兩個人的認識逐漸加深，圈子的隊伍越來越大，袁洪步步高升之後，偶然想起曾經和陳珞的初識就忍不住一陣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