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迂回
晚餐的時候桌邊上不可避免討論的就是白天的遊行示威事件，曹冬梅說的唉聲歎氣的，聽她所說，那個被打傷的人並不是服裝廠的員工，而是一個叫小米的女員工的男朋友。具體的原因卻沒說清楚，陳嘉華是個老實人，本本分分的看好自己碗裏的飯就好，對這種事情自然沒什麽建設性的意見可說，隻是叮囑了曹冬梅幾句讓不要有事沒事跟著去湊熱鬧。
曹冬梅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也知道這起事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就點頭答應下來，當然，又是惡狠狠的將陳珞給訓斥了一頓。
第二天陳珞剛到校門口就遇見了潘奕，潘奕揚起小臉對著他明媚一笑，陳珞眼前一亮，心髒不爭氣的砰然大動，眼睛直直的看著潘奕都忘記了回避。
潘奕一撇嘴，不高興的道，“你看人都是這樣看的嗎？真沒禮貌。”
陳珞笑，“不是，隻有看到美女的時候才這樣。”
潘奕冷哼一聲，不高興了，轉身就走，陳珞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難道你不是美女嗎？”
“當然不是。”潘奕哼哼的道。
“如果你都不是美女，叫別人情何以堪啊。”陳珞叫苦。
“別人是怎麽樣我可不想管。”小美女也不是那麽好哄的。
“不管別人，那為什麽又管我呢？”陳珞故意打趣道。
“你不一樣啊。”潘奕想也不想一句話就脫口而出，說完之後馬上發覺這句話有問題，死死的低下頭，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陳珞沒想到潘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萬分得意，潘奕不依，使勁的推搡著他，想將手臂抽出來。一來一去，倒像是一對情侶在鬧別扭。
陳珞怕弄痛她自是不敢用力，潘奕掙脫了之後趕緊跑路，嬌美的臉蛋紅彤彤的就像是熟透的蘋果，極為惹人喜愛。她一路低著頭十足的做賊心虛的模樣，跑起來的時候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讓人既是無奈又是好笑。
陳珞笑過之後又是叫苦不迭，原本還想問問昨天服裝廠員工遊行示威的後續事件的，最主要的，是想試試潘東明對這事的態度，這下倒好，小美女都給嚇跑了。
周圍經過的女同學見陳珞笑的淫~蕩而可惡，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的繞著走開，走兩步回頭一看，又發現這個長相並不如何出色的男生臉上的表情有著不同於同齡人的沉重和滄桑。
她們無法理解這種表情代表著什麽，但是，遠遠的站在樓頂上看到這一幕的韓淑芸感覺卻不太一樣，她盯著陳珞看了好一會，發覺他臉上的那種表情並不是裝出來的，心頭的詫異之情不由愈重，又想起陳珞好幾次特立獨行的表現來，漸漸的，就感覺這個原本平凡的學生就像是一團迷霧一般，怎麽也無法看分明。
陳珞回到教室剛把書包放下，顧飛就湊過腦袋來，賊笑道，“剛才和潘奕在操場上拉手了？”
“額……”陳珞一愣，這年頭小道消息也傳的這麽快了，他疑惑的道，“沒啊，誰說的。”
“哪還能要人說，我都親眼看到的。”顧飛奸笑。
“不能吧。”陳珞詫異的道。
“諾，你走到走廊上去看看，是不是可以清楚的看到操場上的事情。”顧飛道。
一聽這話陳珞頓時就無語了，難怪他剛才進教室的時候小美女一副氣鼓鼓的模樣，連頭都沒抬一下，敢情是因為這個啊。
接下來的一個上午陳珞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服裝廠的這次示威遊行事件雖然不過是剛開了一個頭，但是從另外一個層麵上，卻是充分的暴露出了服裝廠內部的體製以及管理問題，不管是曆史上還是現在，不久的將來大規模的裁員事件都是不可避免的，而因為這起事件的衝擊，母親曹冬梅的心態也悄然之間發生了變化，隨流下崗是可以想見的事情了。
門麵早已租好，隻等曹冬梅下崗就立即可以投入到店麵運營，而陳珞這個上午所忙活的就是店麵的整體裝修圖紙。
他的美術功底不算太好，對於圖紙這一塊也算是一個外行，但是人生讀檔之前，他南南北北的漂過不少城市，對專賣店的運營方式和裝修布局卻還是有著自己的獨特見解的，這一點，就算是找專門的裝修公司畫圖紙也未必可以做的比他更好，這並不是因為他很強，而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局限性使得他的想法有著極大優勢的前瞻性罷了。
整整忙個四節課才差不多將店麵內部的大概框架勾勒出來，第四節課是英語課，韓淑芸朝他這邊看了許多次陳珞也沒發現，坐在身後的顧飛如坐針氈，雖然因為陳珞的影響他已經下定決心做幾個月的好學生，熬過中考之後再去高中的學校鬼混，但是在韓淑芸的注視下還是有著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覺。
被打擊了很多次，對陳珞所帶來的衝擊顧飛也差不多麻木了，那所謂的裝修圖紙一如既往的沒法看懂，也沒追問的心思，勾肩搭背的一起去食堂吃飯。
提起韓淑芸的時候顧飛沒好氣的問道，“陳珞，你是不是什麽地方招惹韓老師了？”
“沒有啊。”
“真沒有。”顧飛不信。
“嗯……”陳珞點了點頭。
“那就奇怪了啊。”顧飛想起上課期間韓淑芸那看似輕描淡寫卻實則有些複雜的眼神，覺得這事情怎麽看都不太正常，又聯想起當初陳珞在課堂上的德語表白事件，就愈發覺得事情古怪起來。
該不會是……
說到底，處於這個年紀的顧飛雖然叛逆了一些，但是在主旋律青春美好的校園內，多餘的無良心思自然是沒有的，他沒見過所謂的師生戀，也不認為會有師生戀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主要的是，類似韓淑芸那麽漂亮嫻靜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缺乏追求的對象，陳珞或許在某些方麵的能力稍為出眾，但是整體上來看，卻絕對不會是最優秀的那個，更何況他還那麽小，兩個人之間的年齡差距太大了……這一點，盡管陳珞能夠給顧飛帶來衝擊，帶來震撼和感動，但是至少在現階段甚至是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頑強的難以發生變化。
陳珞自然不知道顧飛所想的這些事情，他現在滿腦子想著的除了精品文具店的圖紙之外，最多的就是關於服裝廠員工的示威遊行事件了。
他畢竟還太過弱小，能力人脈有限，要想找到一個突破口實在是難了點……這般想著，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一人打了一份飯菜剛坐下，就看到食堂門口一大一小兩美女走了進來，正是潘奕和韓淑芸，兩個人的關係極好，手挽手走在一起就像是一對姐妹花，極為賞心悅目。
不少正在大口吃飯的男同學陡然看到兩個人出現，立時連大氣都不敢出，吃飯的動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女同學則更是不堪，恨不能在自己的麵前就有一麵鏡子，好看看自己吃飯的姿勢是否優雅，頭發有沒有亂掉等。
在這個年代，校園之內的攀比還不如後世嚴重，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有多大的變化，漂亮的女人在吸引人眼球的同時，注定也會讓一部分人自卑一部分人自慚形穢。
顧飛平素大大咧咧的，這時吃飯的速度也是慢了下來，倒不是對潘奕或者韓淑芸感興趣什麽的，而是覺得在他們麵前表現的太粗魯了會不好意思。
唯一一個埋頭苦吃的，就隻有陳珞一個人了，食堂的大嬸給他的飯菜分量很足，今天的糖醋排骨不錯，咬起來很脆，嘎吱嘎吱的響。
陳珞咀嚼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安靜的氛圍中就變得相當的明顯，他嘴巴鼓鼓狼吞虎咽的模樣自然也算不得多麽好看……潘奕的視線飄向他這邊，下意識的側過頭來看韓淑芸一眼，又是惡狠狠的劊了他一眼。
韓淑芸自是也注意到了陳珞，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她上次在辦公室有見過陳珞大口吃飯的模樣，知道他就是這麽個樣子，所以看到他如此率性不加掩飾的模樣，倒是有些欣賞。
一大一小兩個美女站著看了好一會陳珞，陳珞忙於解決飯盒裏的食物也沒發現，兩人這才齊聲苦笑，去排隊打飯去了。
等到兩個人轉過身去的時候，食堂裏的氣氛才稍稍活躍了點，顧飛趕緊扒了幾口飯到嘴裏，再一看陳珞已經幹淨利落的將飯菜全部解決掉，一點局促的感覺都沒有，不由大感佩服，果然不是一個檔次的啊。
等了一會，顧飛吃完，兩個人一起朝外走去，潘奕和韓淑芸剛剛打好飯菜，轉身朝這邊一看，人已經不見了，潘奕心裏一陣失落，心裏想著早上在操場上發生的事情，當時自己的反應那麽的激烈，是不是讓他的麵子上過不去，生氣了？
小美女的心思有些糾結，她知道自己對陳珞是抱有某方麵的期待的，但是她畢竟驕傲而矜持，很多話也沒辦法說出口。
而韓淑芸所想著的卻是簡單了些，她在想，陳珞剛才到底有沒有看到她和潘奕走進食堂，是看到了，還是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