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千鈞一發
第二十二章 千鈞一發
喬蓮藕邊跑邊祈禱：上帝啊，天老爺啊，觀音菩薩啊，千萬千萬別發生那樣的事情啊！時間啊，停止吧，讓一切都暫時停止吧！
也不管這些神仙是不是一路的，聽不聽得懂自己的話。
喬蓮藕憑著記憶，衝出院子，竄出巷子，跑上屋後的石梯，穿過開有梔子花的院子，拐過一道彎，終於來到了瓦窯壩子裏。
眼睛往前一看，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正弓著背往瓦窯的頂部爬去……
千鈞一發之際，喬蓮藕使出渾身力氣，大叫一聲：
“喬蓮蓬，你給我下來——”
這一聲簡直驚天地，泣鬼神，這一聲幾乎震得空氣“嗡嗡”作響，這一聲因為急迫已經完全變了調，透出一絲恐怖的氣息來……
上麵的幾個孩子被嚇住了，石化在了原處，動彈不得；做磚瓦的陳師傅也被嚇住了，手上停下，那沒有成形的泥巴做的瓦桶正從模具上軟塌塌地往下掉；喬蓮藕自己也被嚇住了，心兒“撲通撲通”地跳著，快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時間真的停止了一樣。
時間靜止了幾秒鍾，喬蓮藕反應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去，三步兩步爬上高高的瓦窯，將目瞪口呆的喬蓮蓬和名叫華子的男孩子扯了下來，風風火火，拉到了瓦窯下麵的壩子裏。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了喬蓮蓬屁股上，喬蓮蓬疼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那聲音也是驚天動地，好像出了什麽天大的事情。
也難怪人家小蓮蓬啊，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好好的正玩著，又沒有做什麽錯事，剛才還親切友好懂事關愛妹妹的大姐這會突然發了瘋一樣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任誰的腦袋都轉不過彎來的。
一聽到蓮蓬的哭聲，喬蓮藕覺得自己真的瘋了一樣，渾身竟發起抖來，“哇”的一聲也哭了起來，邊哭邊繼續打喬蓮蓬：“叫你亂跑，叫你亂跑，那瓦窯上麵那麽危險也是你去得的地方？摔下來怎麽辦？摔死了怎麽辦？摔殘了怎麽辦？今天就要打你，打不死你這個不懂事的……”
喬蓮蓬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下的，簡直想不通，看到大姐瘋狂的樣子，著實嚇得不輕，哭聲更加淒厲，刺得人耳膜都要破了。
華子和喬蓮藕年齡仿佛，見喬蓮藕瘋了一樣，待回過神來，馬上過來拉喬蓮藕，喬蓮蓬洋娃娃一樣的小孩子，哪裏經得住這樣摧殘，誰看了都覺得喬蓮藕過分了。
喬蓮藕一看華子，氣不打一出來，反手打了華子一巴掌，嘴裏罵道：“誰讓你帶她到這地方來耍的？問你啦！”
再沒脾氣的人經過這樣不明不白的一巴掌，都會受不了的，華子見喬蓮藕不分青紅皂白又打自己，氣得不行，被那哭聲刺激得也發了瘋，叫了一聲衝上去和喬蓮藕扭打在了一起……
喬蓮藕瘋狂的頭腦裏不斷地出現一個場景，忘記了現在身在何處，忘記了現在那件事根本沒有發生，用盡全力和華子拉扯，雖然自己挨了幾下，但是華子也沒少挨，眼看華子眼淚都要出來了。
簡直是一幕精彩的戲啊，沒頭沒腦的，開頭過渡啥都沒有，直接就到了最精彩的**處。做磚瓦的陳師傅一見，有些可樂，但是看到倆人打得不可開交，鬼哭狼嚎，亂成一團的時候，覺得再不拉一下的話，萬一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了事可不得了，人家大人肯定會找自己麻煩的呢。
想到這裏，陳師傅放下手裏的活計，跑過來，想拉開扭打在一起的喬蓮藕和華子。
但是哪裏拉得開？倆人都打紅了眼，死命抓住對方的領口，一點兒分開的跡象都沒有。這打架就像作秀，如果沒有拉倒還好些，打累了自然就鬆了手，一旦有人拉的話，那可就是火上澆油，不打也要打幾下了。
三人正糾纏著，突然一個人上來就踹了喬蓮藕一腳，剛好踹在腰上，疼得喬蓮藕“哎喲”一聲，鬆開了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半天起不來。
原來是剛才和華子在一起耍的夥伴見華子和喬蓮藕打起來了，慌忙跑到瓦窯下邊華子家去告狀，說得懸乎乎的，華子媽張大紅接近四十來歲，滿臉橫肉，說話尖酸刻薄，欺軟怕硬，好勝心強，仗著自己的丈夫是生產隊的隊長，走起路來簡直就要橫著走了，村裏的人幾乎沒有誰沒受過她的欺負。
張大紅一聽說自己的寶貝兒子被人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放下正在洗的衣服三步並作兩步爬到做瓦磚的壩子裏，不問青紅皂白，瞅準一個空子，上去就狠狠地給了喬蓮藕一腳。
喬蓮藕開始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等疼過了一些，忍住眼淚，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還在罵罵咧咧的華子媽張大紅，咬著牙，心想：囂張的婦人，前世沒有機會，這次總算讓蓮某給逮著了，今天且不與你理論，總有個時候，別怪蓮某搞死你！
瓦匠陳師傅一看張大紅狠狠地踢了一腳喬蓮藕，喬蓮藕坐在地上半天起不來，也覺得她有些過分，便走過去說她幾句：
“你看你一個大人，幹嘛和小娃娃一般見識，他們打架又能打個什麽出來，不過是拉拉扯扯罷了，你這一腳倒好，你如果將秦瑛的娃娃踢壞了的話，我看你咋收場？”
張大紅這才發現自己是有點踢得很，但是嘴上依舊不饒人：“她憑啥打我兒子？幫自己的娃兒打架正大光明，我今天就踢了！看她秦瑛能拿我怎麽樣？”
張大紅嘴上說話雖然硬氣，但是心裏還是有點發虛的，這秦瑛在隊裏也是個厲害角色，隻是一般不生事，通情達禮，不過一旦誰過分，沒事找事，那就是捅了馬蜂窩了。所以，這張大紅雖然囂張，但是在秦瑛麵前還是有所有忌憚的。
張大紅拉著哭兮兮的華子一起回家去了。
喬蓮蓬雖然叫姐姐給打了幾下，很是委屈，但是現在看到姐姐被別人打了，痛得在地上起不來，馬上忘記了自己的委屈，隻剩下了對姐姐的心疼，忙跑過去拉坐在地上的喬蓮藕。
“姐姐，別哭啊，蓮蓬不敢到那上麵去玩了，蓮蓬要聽姐姐的話！蓮蓬要乖，再不上去玩了。”小家夥大約也知道了姐姐蓮藕為什麽生氣，那上麵確實太危險了。
喬蓮藕一看到乖巧可愛的三妹，心裏百感交集，一把拉過蓮蓬，抱到自己懷裏，倆姐妹一起“嗚嗚”地哭起來，那場景再是心硬的人看了，也要忍不住落淚的。
喬蓮藕雙手捧著蓮蓬的小臉兒，看著那瓷娃娃一般的漂亮臉龐，認真地對蓮蓬說：“蓮蓬，你給姐姐記著，永遠不要到瓦窯那上麵去耍，那裏危險得很，弄不好要出人命的呢。聽見了沒有？嗚嗚……”
喬蓮藕一個勁地點頭：“姐姐別哭了，蓮蓬記下了，再不去了……嗚嗚……”
喬蓮藕吃力地站起來，揉了揉腰，拉著滿臉哭花的蓮蓬一起回家去了。其他小孩看到剛才這一幕，也無心再玩，紛紛散去。瓦匠陳師傅搖搖頭，笑笑，回去繼續用泥巴做瓦做磚了。
喬蓮藕路上想著，雖然挨了一腳疼，但是值得，不管怎麽樣，三妹蓮蓬身上不會再發生那樣可怕的事情了，她的嘴唇上也不會因為那次閃失而留下永遠的疤痕了。
華子，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壞孩子，我也不會要求你理解我，因為這事，除了我自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