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魂刃認主

吳鵬威越想越是煩躁,索性放開思緒,整個人空下來,閉眼體悟迎麵而過的寒風。

寒風凜冽,在黃昏時格外的冷。

吳鵬威深吸口氣,再睜開眼時,心情放鬆了很多。

“大勢隨法”不僅讓他開了初級的“心眼”,就連感悟也深了幾層,年輕小夥子的毛躁在他身上絲毫瞧不見。

“是不是出去轉轉?”

心思靜下來,吳鵬威就想出門走走,如今的他更願意觀察世態變化,在紅塵中修身立意,淬煉武道之心。

這個念頭剛閃過,忽的,掌中的“碧水龍刃”沒來由的發出一陣輕顫,顫動很微弱,幾乎是一閃而過。

吳鵬威有些錯愕,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皺著眉頭又等了一會兒,果然,“碧水龍刃”又輕顫了一分,來的快去的也快,不易覺察。

“怎麽回事?”

吳鵬威有些驚訝,仔細凝目觀察,片刻之後,他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每次顫動過後,這“碧水龍刃”的刃尖總會往南方挪上一點,幅度極小,吳鵬威試著將刃尖撥回,但下一次顫動時,它又會重蹈舊轍。

這倒引起了吳鵬威的興趣,他沉吟了一下,覺得其中定有蹺蹊,便帶著魂刃出了驛館門。

廳堂內,青木和陳天等人都不在。

關於吳鵬威的宣傳,已經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而他所作的畫自然也水漲船高,每一幅都達到了三萬兩銀子的高價,可眾人還不罷休,繼續炒作,吳鵬威又給了他們一萬兩銀子,去街頭巷尾,茶樓酒館,找好事者和孩童將他的事跡繼續傳播。

如今人手不夠,陳天便將幾人都喊了去幫忙,就連青木也主動要求幫手。

他雖然身為落日宗的護法,卻在心裏將吳鵬威當作主人,隻要和主人有關的事,青木都會盡心盡力。

出了院門,吳鵬威一路向南。

天色已經逐漸黯淡,到了晚飯的時間,街道上行人卻還是極多,湧湧攘攘的。

吳鵬威一路在其中穿梭,眼光卻隻放在手中的“碧水龍刃”之上,隨著刃尖的轉動而前行。

刃尖的顫動角度不變,就證明方向對了,不用更正。

如果刃尖的方向倒轉,自然是出了問題,就要重新覓路。

不過也有麻煩的時候,刃尖所指的方向會是一堵牆或是一個高大的屋子。

這時候,吳鵬威就會越過圍牆或是跳上屋頂,飛一般的前行,惹來路人紛紛注目。

一路向南,越過城區,來到郊外。

“碧水龍刃”的顫動越來越激烈,頻率也越來越高,到了後來,幾乎每一刻都在不停的顫動,發出一聲聲清越悠遠的聲響,象是穿透九霄的龍吟。

最後,當顫動到了極致之時,“碧水龍刃”忽然停了下來,沒了動靜。

吳鵬威抬頭,發現身前是一座古拙的寺廟,門前有一對殘缺的高大石獅。

寺廟占地頗廣,牆身綿延深遠,隻是看上去年代久遠,曆經風霜,門上鏽跡斑駁,象是年久失修。

四周雜草叢生,老鴉聒噪,凜冽的寒風刮過,枯葉紛飛,倍感蕭瑟。

吳鵬威抬眼看了一下寺廟前的門匾,上麵依稀看見“般若寺”三個燙金大字。

字體雄渾有力,筆走龍蛇。

但不知何故,吳鵬威卻從心底冒出一股陰冷之意。

他吸了口氣,將“碧水龍刃”放在袖中,推開大門,邁步跨了進去。

銅鑄的大門吱呀響動,掉落不少銅鏽,顯然很久沒有人推動。

門內一片昏暗,天色本來就很暗淡,而大門裏麵,光線更是昏濁不堪,似乎隱隱有一些無形的力量阻止光線在其中蔓延,吳鵬威運足目力看過去,也隻能見到身前五米處景物的大概。

過了門內修長的走廊,眼前開闊了一些,光線也略微好了點,勉強能夠看見院子內的物事。

吳鵬威倒吃了一驚,因為走廊之後竟然是一片極為開闊的湖泊,湖泊之後是雄偉壯闊的寺廟建築群,麵積之廣,氣勢之盛竟然不下於武王宗的宮殿。

“這是什麽地方?”

吳鵬威想不透為什麽會在郊外有這樣一所雄偉失修的寺廟,而且在武王城內也沒有聽人提過。

讓他疑惑的是,這片湖泊深遠,占了寺廟前麵三分之一的麵具,似乎沒有路徑或是橋之類的可以越過去。

難道必須遊泳?

腦海中冒出一個滑稽的念頭,正想尋路,忽然袖中的“碧水龍刃”嗡的一響,發出一聲極為高昂的清越龍吟。

龍吟驚起,湖泊上便刮起一陣陰風,夜色為之一輕,吳鵬威這才發現,湖泊中心處有一座小軒,小軒建在湖泊正中,裏麵似乎放了一個巨大的鍾狀物體,不過這鍾狀物體沒有懸吊,反而是扣在地上。

吳鵬威又低頭一看,一條白玉砌成的小道在黑夜中現出了行跡,曲折通向小軒。

吳鵬威踏了上去,發現白玉小道之上布滿了青苔,走起來有些吃力,一不小心就能滑倒。

向前行了大約數十米,逐漸靠近那小軒,吳鵬威心細,頓時看出了軒中的一些古怪。

明明隻是一個十米見方的小軒,其中卻有淡淡的繚繞黑霧,纏繞不定,讓人看不真切。

吳鵬威是修煉武道之人,心智堅定,不會被這異常迷了神智。

他微微一笑,運行氣血之力,手中一團火光浮現,屈指一彈,就沒入那團淡淡的黑霧之中。

不過他顯然小瞧了這段黑霧,火光沒入其中,就象投進水裏似的,一下子就沒了光影。

“有趣……”

吳鵬威來了興致,手掌一揮,正準備加重力量內力,忽的,那團黑霧沒來由的象中間急劇的收縮,最後消散無蹤。

沒了黑霧遮擋,小軒之中的景象一目了然。

一座足有十米高大的黑鐵鍾罩在地上,其上有青苔無數,這鐵種式樣奇古,散發著一股清寒之意,吳鵬威隔了老遠依然能夠感覺到,竟然比寒冬的冷風還要陰冷一些。

在鐵鍾之旁,則盤膝坐了一個黑袍之人,那人背對著吳鵬威,無法看清楚樣貌。

吳鵬威心知有些古怪,踏前一步,抱拳說:“在下無意路過此處,還望閣下指點下這寺廟的出處。”

那黑袍之人沒有動靜,隻是靜靜的坐著。

吳鵬威正想走上去細問,忽的,袖子中的“碧水龍刃”又發出一聲高昂刺耳的龍吟,這聲音不象是翱翔九霄的瀟灑,倒像是龍遇到宿敵時的怒吼咆哮。

與此同時,那巨大的鐵鍾也發出轟然一聲大響,近十米高的鍾身竟然片片碎裂,從中竄出一道箭也似的黑影,直衝天際,速度快的肉眼難以跟上。

變化生的太快,吳鵬威還未曾反應過來,就聽見一聲低沉的怒喝。

那一直盤膝坐在鐵鍾之旁的黑影長嘯而起,身影如雷似電,極快的衝上天空,一把抓住了那要破空而去的黑色物事。

黑影抓住了那東西,緩緩的墜落,轉過身來,露出一張鬼也似的臉孔。

吳鵬威看見對方戴著一張如同猙獰惡鬼的麵具,心頭一動,問:“閣下可是‘迷離宗’的鬼修羅?”

那黑影嘿然一笑,點了點頭,說:“不錯,落日宗的吳威果然有幾分眼力,正是在下。”

他聲音低沉沙啞,身材極高,穿著一身黑漆漆的長袍,配上一副修羅麵具,在暮色中驚怖的很。

這時候,吳鵬威將視線停留在他手上握的物事上。

似刀又似劍,通體漆黑狹長,略帶彎曲,鬼修羅握著的地方有一個猙獰的虎頭形象,剛好一握。

這似乎是一把武器,但通體散發的陰冷之意竟然比碎裂的鐵鍾還要冷上幾倍,沿著空氣蔓延過來,竟讓吳鵬威覺得有些消受不住,好在此時他袖子中的“碧水龍刃”發出一股溫和的暖意,將他全身包住,陰寒之意盡皆退散。

“咦?想不到你竟然也有一把可比擬這‘陰火之虎’的魂印武器,有趣,看來傳言說你不用武器倒是個訛傳了。”鬼修羅顯然是看到了吳鵬威露出袖子外的一寸刀刃,他的一雙眼睛藏在麵具之後,精光暴射,在暮色裏極為分明。

“陰火之虎?”吳鵬威有些不解。

“不錯,正是‘陰火之虎’,傳聞中妖族走獸的聖地盡遠山中三大王族之一斑斕虎的鎮族之器‘陰火之虎’。”鬼修羅無意隱瞞,一口應承。

吳鵬威聞言閉口不語。

鬼修羅卻笑了起來,說:“你可是以為我騙你,盡遠山遠在數萬裏之外,又有封印,這斑斕虎的鎮族之器又怎麽會落在這‘般若寺’內?”

鬼修羅停了一會兒,見吳鵬威沉靜如初,不露出一絲好奇的行跡,心裏不由讚歎了一分,暗道此子沉得住氣,有大將之風,難怪能夠力克禪青雷和利北鬥。

他繼續說:“一千年前三族大亂,妖族、精魅、人類混戰,結果斑斕虎一族的絕世王者‘斑斕納英’被龍皇們的邪月龍皇擊殺,他手持的武器‘陰火之虎’殺氣太重,因此便被於邪月龍皇交好的禪宗第一高人‘空無大師’封印,困在‘般若寺’的深井之下,再以玄鐵鑄成的鐵鍾鎮壓,一過便是千年。”

吳鵬威聽了一會兒,理出了頭緒,但還是覺得其中疑點頗多。

“既然是千年名刹,又怎會沒落至此,而且這典故知道的人肯定很多,為什麽隻有閣下前來此處取了寶物,旁人都無動於衷?”吳鵬威也不客氣,直指問題的中心。

鬼修羅嘿嘿一笑,“五百年前,禪宗與密宗大戰,雖然最後贏了卻損失慘重,而這‘般若寺’當時的主持卻私通密宗,因為東窗事發,天下禪宗信眾遷怒於‘般若寺’,名重一時的‘般若寺’因此走向衰落,沒落無名,而且這‘陰火之虎’的下落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我也是在師門一件不起眼的古籍殘缺中看到的,幾百年下來,聞者寥寥,讓我取到合該是我的機緣。”

“尤其是想取這‘尾火之虎’,必須在極陰之夜,無月之日,這鐵鍾的封印才會削弱至最大,五百年隻有一次,便是今天。”說完,他又將掌中的武器一緊,斜斜的指向吳鵬威,冷冷的一笑:“你想獲得這‘陰火之虎’也行,從我屍體上踏過去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