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恒
落日宗曆史悠久,乃是雁落山脈十二門派中存在時間最長的宗門。
作為古老的門派,它的架構沿襲千年之前,一直未曾改變。
一門之長是宗主,統領落日全門,一言既出,不容置疑,幾如人間帝王。
宗主之下是三大長老,傳功長老、戒律長老、刑罰長老,三大長老各司所職,權柄極重。
而在長老之下則是五大護法,這五大護法負責具體的事務以及傳授弟子功夫之類,這五大護法大多由第二代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出任,無論品行還是功夫都是其中翹楚。
深秋,冬至之日,淩晨四點整。
大風席卷了整個山門,忽烈烈在山頭回蕩作響。
吳鵬威看了下灰蒙蒙的天,縮了下身子,拿了根掃把在廣場上清掃枯葉,這時候,廣場上大多沒人,今年冬至來的有些早,天氣分外的寒冷,加上昨天熬夜領悟了天殘決的緣故,吳鵬威感到一些透骨的冷意。
“哈欠。”
他打了個噴嚏,鼻涕流了一把。
看了看蕭瑟的天,又拂了下身上單薄的衣衫,吳鵬威覺得自己似乎該添置些冬衣了,他從臨危帶來的行囊一共隻有一個匣子和一本關於傀儡獸的書,棉衣一件沒有。
吳鵬威哆嗦了一下,繼續掃著地上的落葉,思量著回去該向雜事部的主管要件襯裏的棉衣,就在此時,一隻手伸到了他的麵前,手上握著一件厚實的棉衣外套。
“拿去披上,別凍著了。”
吳鵬威訝異的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個麵容清秀的青年,年齡大約在十七、八歲的光景,臉上掛著燦爛的笑。
他楞了一下,青年卻將衣服放在他的手上,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天冷,別凍著了,我也是窮苦雜役出身,曉得你們的辛苦,等你打掃好了,把衣服隨便找個幹淨的石頭放上就成。”
青年笑了笑,然後走到廣場上,開始習練起武技來。
吳鵬威望著手中的衣服,心中感到微微的暖意。
大風呼嘯,青年就在風中不斷的揮舞拳頭,綠色的光氣在其身上縈繞不斷,青年不斷的大喝出聲,身軀在廣場上縱約如飛,上下翻騰。
他修煉的是如此賣力,以至於廣場上來了三個人都沒有察覺。
“吆,這不是我們‘木係第一高手’王恒王大天才麽。”
瘦削的青年聽了驀然一驚,停下手中的動作,挑過頭來喊了一聲:“仇師兄。”
那被稱作“仇師兄”的男子滿頭黃發,身高體闊,臉上掩飾不住的一股跋扈之氣飛揚而出,他掃了眼近前的瘦削青年,對著身旁的二人打了個眼色。
身旁的二人一高一矮,都是一臉橫肉,看上去就不是麵善之輩,高個子首先領悟了了老大的眼色,走了過去,對著王恒笑道:“吆,王大天才,這麽早就在這裏勤修苦練啊,讓我想想,對了,你剛才使的不是人字類木係玄奧技‘木棉掌’麽?使的不錯,就跟羊癲瘋似的。”
說罷,三人哈哈大笑。
瘦削的青年臉上閃過一絲怒色,拳頭握的緊緊的,想要發作,卻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三位師兄,如果沒別的事,還請到別處去,師弟我隻想繼續修煉武技。”
王恒低下頭,冷冷的說。
這時候,那胖子又走近了一步,戲謔的笑道:“咋了,羊癲瘋武技還要修煉,再這樣下去你就快和你那羊癲瘋師傅一個德行啦。”
“不許侮辱我的師傅。”
王恒猛的抬起頭,清秀的臉上滿是怒氣。
胖子有些吃驚,但很快就回過神來,獰笑著說:‘咋了,想動手,王大天才?我看你倒是忘記了自己曾經的身份,真以為是天才不成,來來來,讓我看看你這‘木棉掌’有多厲害。”
胖子捋起袖子,擺出了一個姿勢。
王恒看著對方,眼裏滿是怒火,但還是在拚命的克製,緊握的拳頭都禁不住微微的顫抖。
“怎麽?你怕了?”
胖子挑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二人,高個子會意的大笑,笑聲裏滿是不宵,而那個最初發起挑釁的黃發青年,則抱著雙臂,冷笑的望著王恒,眼裏盡是濃濃的鄙視之意。
王恒忽然覺得心裏似乎有團火在燃燒,他克製不住了,低吼了一聲,渾身綠色的氣血之光大盛,在他手中縈繞成絲,雙掌一左一右,撮合成刀,朝著胖子劈了過去。
胖子怪笑一聲,手掌聚合成拳,拳上一層層青灰色的光氣攏聚,層層疊加,然後朝著王恒擊打了過去。
二人一觸既分,但很快又撲打在一處。
吳鵬威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從場麵上看來,似乎二人棋逢對手,實力相當。
但吳鵬威卻清楚,王恒不是胖子的對手。
這二人的實力的確相當,都是初階武士第一層的境界,而且從五行相生相克的角度來看,木係功法還有克製土係功法的作用,雖說並不絕對,但多少也能發揮些功效。
但通過吳鵬威反饋到腦海裏武技的分析,王恒明顯對於木係武技掌握的並不嫻熟,許多細節並沒有吃透,以至於施展起來往往很難發揮出最佳威力,反觀那胖子的土係技法,精髓施展的淋漓極致,雖然不過是人字類的極品武技,但威力卻完全施展了開來,漸漸反壓製住了王恒。
同樣都是極品武技,吳鵬威卻發現落日宗的技法要比自己在臨危家族中學到的武技高上一個檔次,看似極品類的武技竟然威力可以比擬吳氏的玄奧技,甚至還略有超出。
“唉,不出三招,隻怕這王恒就要敗了。”
吳鵬威暗自歎息了一聲,精準的分析計算早已得到了最後的結果。
果然,三招過後,王恒給胖子一掌拍在胸口,倒飛而出。
這結局並不出乎意料,胖子頓時大笑,回頭朝著黃發青年說:“仇師兄,你說的沒錯,這小子是個歪種,他那瘋子師傅果然沒好好傳他功夫,一手‘木棉掌’一半的威力都沒施展出來。”
三人放聲大笑,似乎躺在地上渾身沾滿落葉的王恒就是最好的笑料。
可就在此時,躺在地上的王恒忽然動了一下,然後極快的爬了起來,他抹了一把嘴角邊滲出的淡淡血跡,然後低吼一聲,朝著胖子衝了過去。
胖子那裏會將他放在眼裏,雙掌之上青灰色的光芒大熾,幾下又將王恒擊飛了出去。
而躺在地上的王恒則又極快的爬了起來,雙眼通紅的嘶吼著衝了過去,胖子見他一副瘋狂的模樣,吃了一驚,手中慢了一線,被王恒攔腰抱住,兩人同時摔倒於地。
此時,王恒則顯示出了街頭巷戰的天賦,死死的抱住胖子,不斷的用腳踢,用拳頭砸,甚至用牙齒咬對方。
胖子顯然沒有這樣的戰鬥經曆,一下子猝不及防,給折磨的相當狼狽,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就在胖子快撐不住的時候,一旁的黃發青年冷著臉,一腳飛了過來,而壓在胖子身上的王恒立刻飛了出去,摔在地上,留下了一團血跡。
“混賬,你以為這是街頭潑婦打架麽,簡直丟了我們宗門的臉。”
黃發青年看著正在地上蜷縮著身子的王恒,一臉的不宵。
王恒緊緊的蜷縮著身子,對方一腳的力度之大幾乎讓他的腸子都攪在了一起,就連牙齒也在落地時給磕落了幾顆,可他卻大笑著從地上硬生生的爬了起來,狀若瘋狂的說:“怎樣?有本事一對一啊,想不到身為‘落日五英’裏的人物,姓仇的你也隻是個以多欺少的鳥人罷了。”
黃發青年頓時勃然變色,他身邊的高大青年更是怒罵一聲,抬起拳頭就要砸過去。
冷不防一把掃帚忽的攔在了高大青年的身前,恰好擋住了他前行的路。
“媽的,你小子找死啊。”
高大青年看了一眼攔在自己身前手握掃帚的吳鵬威,一臉狂怒。
吳鵬威抬頭看了他一眼,輕然一笑,說:“你現在打了他毫不費力,可如果給刑罰長老看到不大好吧。”
說完,朝著左側的方向努了下嘴。
高大青年扭頭一看,遠處刑罰長老那特有的黑色長袍極為刺眼。他頓時猶豫了起來,刑罰長老是落日宗僅次於門主的存在,而且門裏有規定,同門師兄弟之間不得鬥毆,一旦發生每人杖擊五十。
要是給刑罰長老看見這裏的情形,少不了一頓板子。
“算了,放這個瘋子一馬,我們走。”
黃發青年冷喝一聲,胖子和高大青年立刻如奉聖旨,一溜煙的跑開了。
隻是黃發青年臨走之時掃了一眼吳鵬威,意味深長。
吳鵬威懶得去計較這些,他丟下手中的掃帚,將王恒扶了起來,用衣衫替他抹去了嘴角的血跡,問道:“你沒事吧。”
王恒淒慘的笑了下,回答的倒是頗為硬朗。
“沒事,皮外傷,小傷而已。”
吳鵬威看他一嘴的血沫,又掉了幾顆牙齒,衣衫淩亂,露在外麵的皮膚蹭破了不少,血跡斑斕,樣子倒是有些怕人,扶著他站好,將之前的衣衫塞入他懷裏,然後拾起地上的掃帚,帶著他的胳膊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換個地方清理下你的傷口先。”
然後拉著他急匆匆的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