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抱緊我!

“啊……”

風聲過耳,如野獸般怒吼,卷起她的鬢發,衣袍,仿佛在使勁的向上拉扯,卻無法阻擋她下墜的速度。

臉好像被利刃極速切割,淚飛了出來,轉瞬化成無數冰星,消失在空氣中。

地麵依然是白,白得幹淨,白得徹底,白得像一匹光滑的絲綢,正在抖動著向她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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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麽熟悉的一幕。

她忽然想,這個地麵會不會如她來到這個時空的那天,驟然裂開一道巨口,等著她掉入,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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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墜的身子忽的一頓……驟止。

這種突如其來的停頓讓她的心一通翻騰,然而一陣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緊接著,她的鼻子便好像磕到了一麵銅牆鐵壁,當即酸得掉出眼淚。

“抱緊我!”

低沉的聲音落在耳畔。

洛雯兒頓時清醒:“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不想活就再動一下試試!”千羽翼低喝。

心頭一震,她微微扭了頭……

頭上,牒垛好像排列的鋸齒;腳下,依然是白雪茫茫。

但是她知道,禹城作為邊防重鎮,卻極不占地理優勢,兩側雖有山脈,是天然的屏障,然而中間有長達五十裏的缺口,往來皆暢通無阻,為禦外敵,隻能靠修建城牆加以維護。此番修築工事,特意設置了層層陷阱,而最靠近城牆的一層,雖看似平地,此刻也鋪了層厚厚的雪,實際是條極深極廣的護城河,裏麵存著一種沒有浮力的水,一旦掉進去,就永遠別想爬出來。

而他們現在,正正懸在城牆的中間。

“用不著你假仁假義!”洛雯兒閉了眼,不想繼續想象驚險。

“好……”

話音未落,懷抱已是一鬆。

她當即驚叫。

千羽翼笑了:“還是舍不得死?”

“要死你去死!”

“不若一起死!”

“啊……”

“行了,別叫了,讓人看見本將軍抱著個女人掛在這,太沒麵子。”

洛雯兒方想起個重要問題……他們怎麽會“掛”在這?

小心翼翼的抬了眼……千羽翼的手,正死死的摳住城牆。

那城牆是灌了米漿的青磚做成,極其堅固,而他的五指張開如鐵爪,就那麽生生插入青磚。

然而人手畢竟不是鐵爪,縫隙處已有血跡滲出,他的手臂也因為極度用力而在輕微作響。

“瘋子!”她瞪了一眼。

“說,你服不服?不服把你丟下去!”

“你……”她氣急。

這都什麽時候了?要是看她不順眼幹脆就不要救她。自己跟著跳下來,處在這麽危險的境地,他竟然還有心情問她“服不服”?她若說“不服”,他們是不是就要一直掛在這?而她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又打算要她“服”什麽,這人是不是在軍營呆久了,又從來沒有吃過敗仗,所以覺得所有人都要聽他擺布?都要臣服於他?

一時氣不打一處來,索性閉了眼:“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唇瓣忽的一痛。

再睜眼,他已飛速離開,臉上帶著偷香得逞的詭笑。

“你這個……”

“抱緊我!”

不等她發怒,他的手臂忽的一收,整個人猛的向上躥去。

她已不自覺的抱緊他,隻覺他的身子瞬間爆出強勁而剛悍的力度,好像一隻迅猛無敵的獵豹,在垂直的草原上飛速奔馳……

而那個懷抱是那麽堅實,那麽強壯,那麽有力,仿佛可以為她擋去所有艱險與危難,告訴她不必再懼怕風雨雷電。

他單臂抱住她,抱得緊緊的,幾乎要將她攔腰勒斷,於是那混著汗氣、塵土、兵刃之氣以及淡淡的薄荷清香的氣息無一絲縫隙的包圍了她。她估計是給嚇傻了,一時間竟不覺得這個味道討厭了。

似乎隻是一眨眼的工夫,腳便踏上堅實的地麵。

洛雯兒餘驚未散,整個人好像還處於飛翔狀態,卻聽有人笑道:“還沒抱夠?”

神思回轉,對上那人的得意,當即推開他,大怒:“你這個瘋子!混蛋!怪物!變態!”

阻攔的手被狠命打開,他都感到了絲絲的痛意,而她的手……該不會又脫臼了吧?

方才他生氣歸生氣,也不過是想跟她開個玩笑,就算中間把她掉下去了,不是又把她帶回來了嗎?他既然敢把她放城牆外麵,就能保證不讓她出事,她怎麽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

正欲追上去解釋,麵前忽然多出條胳膊。

陶老頭……

陶老頭望了望洛雯兒飛速消失的背影,衝他搖了搖頭。

“對女人,這個樣子是行不通滴……”

“她是女人嗎?”

思及洛雯兒竟然不了解他的苦心,還同他發火,他的怒氣又上來了。其實當時她隻要說自己“服了”,再細聲細氣的求求他,至於受這一番驚嚇嗎?女人不都是膽小溫柔善解人意的嗎?可你看她……

“她是不是女人,大將軍最清楚……”

陶老頭眯著老眼,一副了然的語重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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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就好比那兩隻……”

陶老頭示意他順著自己的眼神看……拐角處的黑狗和黃貓正在對峙。

“狗搖尾巴表示示好,可是落在貓眼中卻是挑釁;貓咕嚕咕嚕的叫聲代表開心,可是狗聽了卻認為是威脅……”

“你想說什麽?”

“老頭子是想說……咳咳,”陶老頭清清嗓子:“貓和狗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動物,就像男人和女人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一個不小心,就會錯了意,好事也會變壞事。”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陶老頭覺得有些頭痛。

千羽翼這樣的人物,不要說身為女人的洛雯兒難以理解,就連身為男人的自己也頗感棘手。

“老頭子是說大將軍身為戰神,是男人中的男人,所以大將軍的做法,平常人是很難揣測滴……”

千羽翼皺了皺眉……這是在誇他嗎?

“大將軍自小就流落在外,跟著一群高人學功夫,又遇到名師傳授兵法,然後就帶兵打仗,這身邊圍著的全是男人。當然了,月副將除外,不過大將軍好像也沒覺得她有什麽不同……”

陶老頭抬了抬眼皮……在提到月璃櫻時,千羽翼的眼神閃都沒有閃一下。

“所以呢,大將軍行事處世都極有男子氣概。隻不過這男人若是太陽剛了吧……老頭子打個比方,如果太陽一直在天上掛著,月亮還怎麽爬上去?”

千羽翼表情艱巨的琢磨這個比喻:“可是,可是她……她和別人就不這樣。”

大將軍能想通這個比喻,不容易啊。

陶老頭很感動,急忙趁熱打鐵:“問題是別人和大將軍不一樣。老頭子剛剛說了,大將軍的身邊始終都隻有男人,而他們……”

千羽翼的神思有一瞬間的恍惚……不是的,他的生命裏也曾出現過一個女人,可是那個女人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隻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一抹淡紫的煙。

煙太飄渺了,轉瞬即逝,然而洛雯兒的出現卻將這抹煙變成一道絢麗的光。

陶老頭沒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微妙,兀自搖頭晃腦:“……軍隊裏的較量,是以硬碰硬,誰膽子大,誰功夫高,誰戰績多,誰就最強。可是拿這種同男人交往的方式來對付女人,是行不通滴……”

“那……應該怎麽辦?”

頭一回,頭一回以對敵作戰的態度來認真思考一件事。

的確,對他而言,洛雯兒一個女人實在比一百個敵人……不,比所有諸侯國的軍隊加起來都難以對付。

打不得罵不得關心不得玩笑不得,著實撓頭。

“這個嘛……”

陶老頭搓著胸脯,眯了老眼,笑得格外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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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兒驚恐的發現……大姨媽來了,就在千羽翼將她吊到城牆外的恐怖時刻。

這個親戚總是消極怠工,她卻從不在意,一向奉行的是兵來將敵水來土堰的策略,然而就在此刻,她不得不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這個時空沒有護舒寶沒有安爾樂沒有蘇菲……她,該怎麽辦?穿越過來的女主都是怎麽麵對這個問題的?書上似乎沒有寫……

她倒是記得某些資料好像說古代女子是用布條包草木灰來歡迎大姨媽的到來,據說還有殺菌效果。

洛雯兒皺皺鼻子,該不是來來回回反複用那一條吧,這得有多髒?可問題是,現在就連這一條她都沒有。

她在屋子裏直打轉。

這兩個多月,一直連驚帶怕,又用腦過度,剛剛還被那個變態嚇了個半死,大姨媽已經憤怒咆哮了。

此刻,她最想去尋求豆豆奶奶的幫助,可是大姨媽來勢洶洶,已然決堤,她要怎麽奔到城中?

洛雯兒換好了衣物,準備了半天,決定還是去找月璃櫻。

隻不過古代人似乎對這類事都很是避諱,她要如何做出一副難以啟齒又將意思表達清楚的姿態?況且因為千羽翼,月璃櫻似乎很是不喜歡自己……

然而再也耽擱不得了,她隻簡單披了件長衣,就急匆匆的衝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