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傷

“水榭軒”再次陷入忙碌,釋王爺醒過來的愉悅還沒來得及釋放重新恢複沉寂。靈兒撅著小嘴不滿的看著那張本來屬於她的大床被占據,眼底的怨毒好像床上女人殺了她全家一樣。

釋眉頭低鎖,第一次對眼前的女人產生了興趣,看著她如散架一樣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纖細的眉,新月如鉤,狹長的眼瞼垂落,長長的睫毛在臉上顯出淡淡的扇形光影,小巧的鼻子有些晶瑩,大概是出汗了吧!本該嬌豔欲滴的唇卻蒼白的毫無血色,嘴角微揚,卻是苦澀無比,眉宇輕凝,似乎有解不開的愁容,這樣的她,另類的軟弱,病態的蒼白,忍不住吸引人的目光。

靈兒嘟著小嘴“王爺”有種撒嬌的味道,顯然是因為釋專注的看著素素的眼神讓她有些吃味。

釋莞爾,卻見莫易匆匆趕來,漫不經心的瞥了釋一眼,淡漠道“她怎麽了?”古井無波的語氣裏竟然有絲絲著急。他可是對素素的影響很深的,明知道他的秉性竟然還敢出手這樣的女子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釋訝然,不由低笑,卻是聳了聳肩做無謂狀,靈兒眼底閃過一絲莫名幽光,手中的絲巾不經意間絞緊。也豎起兩個晶瑩的耳朵,顯然也很關注。莫易修長的手指已經搭在素素皓腕上,眉目輕凝,黑白相間的長發往後一甩,“她傷的很重。”臉色漸顯凝重。

大眼莫名一喜,很快掩去,麵露悲傷“怎麽回事?”卻是失聲,好像難以置信。

釋倒是平靜,隻是深邃的雙眸越加深沉,似乎整個浩淼星空都在其眸中轉動,包容一切,卻又帶著毀滅。

莫易語閉,可沒功夫去管別人,低聲吩咐一聲“備熱水”大手一撈,素素單薄的身子已經到了他手中,莫名身子一顫,她很輕,輕的像抱著一團棉花。

兩個小童麻利的準備好,恭敬的站在莫易身後,眼底一片興奮,莫易施救從不允許有旁人在,如今竟然破例自然高興。

長臂一覽,將素素單薄的身子直接丟進水桶,濺起兩張高的水花,熱氣旋繞,朦朦朧朧,素素痛呼一聲轉歸平靜,靈兒垂眸,眼底飛快的算計,想讓她死於意外怎麽就那麽難呢?莫易出手必定重生,隻是她不懂,莫落憑什麽要對她另眼相看,這是一個極端危險的信號,要知道莫易負責釋的身體狀況,除了釋對誰都是冷冷淡淡,好像沒有什麽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如今竟然也會有波動,那麽釋….

想到此處,眼底殺機更甚,機會是人創造的,緩緩抬頭,換上擔憂的神色,真誠的看不出任何作假。

莫易全神貫注,大手貼著素速度額後背一股柔和的真氣順著後背緩緩進入,然後快如閃電,在素素背上“噗噗”幾點,長袖一甩,銀絲千絲萬縷直射而出,根根筆直如劍,去勢大有摧枯拉朽之勢,銀絲閃過,就在快要接近素素的時候中途猛然變道,一彎一繞再一直,十幾根銀針如紙上渲染的墨梅悄然落下,外人隻看他動作瀟灑,銀絲如夢似幻更添美感,隻是其中酸甜苦辣隻有當事人才明白,莫易自出道以來,少有用銀針致病,為今也隻有四次而已,一次是出師時在師傅身邊演練,一次是釋中毒挽救生命之用,還有一次是與釋息息相關的人,名字具體他也不知,還有一次就是這次,銀絲帶銀針需要苦練,他做到了,隻是此項煞費身體,一般他不會用,這次他破例了,一是素素的內傷真的很重,若再不救治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二是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興趣,她不該早死。

釋眸中霧氣濃鬱,眼中深邃的似乎看透一切,別人不知這銀絲的利弊,他可是深受其害,身同感受,看則美伊,卻是殺人最好的利器,眸光輕閃,落在木桶中落湯雞般的女人,幾分異樣閃過,許是熱氣熏著了,木桶中的女子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紅潮,雙眸依舊緊閉,長發濕漉漉的垂搭在肩頭,十五歲的年紀已然成就了凹凸有致的身子,若是再長大些肯定又是一個禍水級的人物,他一向不在意外麵的傳言,看到她,他突然很想知道是誰說夏家二小姐醜陋無顏,生性懦弱的。

屋中的熱氣越來越多,靈兒身上也染上一層薄汗,粉紅色的長裙貼在身上誘人之極,絕美的臉上紅潮陣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泛了春潮。

莫易全身已經濕透,身形也遠不如先前來的瀟灑,釋低頭,無奈道“剩下的我來吧!”話剛說完不等莫落回答,長袖一揮,同樣一縷紫色絲線一躍而出,紫色絲線像是長了眼睛正好打在銀絲落地的地方,手指輕彈,數十根紫色絲線白霧中快速跳躍,恍若精靈起舞,釋臉色平靜,好像見怪不該,手指熟練的在一頭輕扯,另一頭卻準確無誤的打在素素身後,木桶中的素素感覺全身像火一樣的燒灼,胸口悶著一團東西想吐卻吐不出來,眉宇間痛苦之色深深凝聚,身上的血液似乎都活了起來四處亂串,背後更是有一股清涼的氣息直衝四肢百骸,燥熱的身體也順著清涼下來。

正當此時,釋本來平緩的手指一變,整個動作急促起來,手指玩轉翻來覆去,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迷蒙陣陣,修長的手指遠遠看去隻留下一道道殘影,快若閃電有過之而無不及,釋平靜的臉上漸漸染上了一抹凝重,房中毒額氣氛壓抑起來,調息中的莫易心神不寧的轉醒過來,臉色也是一暗,非要如此嗎?心底閃過一絲挫敗,目不轉睛的盯著釋越來越快的動作,不自覺的汗流浹背。

靈兒長大了櫻桃小口,美眸難以置信的看著房中專注而認真的男人,心底失落和複雜沒人能懂,想不到他還會醫術,看樣子似乎還在莫落之上,自己竟然毫無知覺,釋他隱藏的太深還是根本就不信任自己呢?心底墓地騰起一股刺痛,眼淚不禁迷離了雙眼。

釋低喝一聲,寬袖一甩,紫色的絲線眨眼間全部收回,大手一揚穩穩的抵在素素濕透的背後,身形一顫,連忙壓下心中漣漪,凝神閉氣專注的幫她活絡起體內的氣血。房中熱氣越來越濃,遠遠看去有種騰雲駕霧的感覺,裏麵的人卻個個汗水不要命的流淌。大約又是半柱香的時間,紋絲不動的素素終於有了一絲反應,身子猛地往前一探,一口淤血“噗”的吐出,蒼白接近慘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潤色,身子卻無力的往後倒去。

釋眼疾手快,大手一撈,將她抱在懷中,勁瘦的身子因為內力消耗嚴重忍不住後退幾步,還是靈兒淚眼迷離的扶助了他,泣不成聲“王爺,為什麽?”

釋苦笑,卻是穩了穩身子,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靈兒嬌軀亂顫“如此你的毒恐怕等不到月圓之夜了吧!”聲音裏的苦澀和擔憂這一刻似乎要將她吞沒。

莫易腳步虛浮的走過來,目露複雜,淡淡的道“放心吧!你的毒我會想辦法的。”

釋再次苦笑“拚命救她一次,得來你得之不易的承諾還真是劃算。”語氣裏的漫不經心和調笑卻讓莫落深深地垂下了頭。

釋自出生起就帶有奇毒,她的母親為保護他將自己畢生功力封印在他體內,一是為了壓製奇毒,而是明知自己命不久矣,想要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盡管如此,每月幾乎都要發作一次,釋的父親勒為了幫他封印毒素,功力散盡也隻是保的他三年不發作而已,而他自己自此武功盡廢,從此暗訪名山名人去找解藥至今未歸。落隻是勒的貼身侍衛,負責保護釋的安慰而已,而且勒有言在先,非威脅生命,其餘一概不許出手。三年已過,從去年開始,封印隱隱有鬆動的跡象,今日又耗費功力為素素療傷,封印破碎,再次發作,將變本加厲,三年不曾受過的痛苦將會加倍償還。這也就是為什麽靈兒問的那句,“王爺,為什麽?”意思是說為了她值嗎?

釋自然明白,隻是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安逸了這麽多年也該讓自己嚐嚐那蝕骨的滋味了,當初自己出生,母親命喪黃泉,父親派人查了多年,卻也得出一知半解,依舊沒有固定的頭緒,這些年他到有些線索,隻是敵人隱藏的太深。

繞過靈兒一步一步的將素素放在床上,低沉道“靈兒,給她換身幹淨的衣服。”隨即盤膝坐定恢複起功力來,怎麽說也要撐過生辰宴會結束。

莫易無奈的長歎一聲,席地而坐也閉上雙眸。靈兒眼淚綽綽而下,狠狠地瞪了床上的女人一眼轉身走出門去。

釋眉宇間淡漠一片,好像絲毫沒有因為即將帶來的痛苦有絲毫情緒,習慣成自然,當痛苦成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的時候也就不覺的痛了,勁瘦的身子筆直如峰,閉著眼的莫易恍若麵對高山流水的錯覺,那一刻的自己異常渺小,心底淡淡的不滿隨著今天的療傷煙消雲散,他真正臣服了。

似是感覺到莫落得變化,釋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