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黎明,素素才鬱鬱的走出夏王府,月季交界處總是帶著點淡淡的涼意,別了夏河,心情反倒越加沉悶,他比她想象中要難對付的多,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處處受製,她就氣不打一處來。讓她心甘情願做他的眼線,可能嗎?素素從來都不是什麽善類,何況去監視一個紈絝,一個在外名聲狼藉,臭名昭著的男人,盛名之下無虛名,話是如此,恐怕他偽裝的功夫不下於他的盛名,這個男人就像典型的罌粟花,一碰非死即傷。她還指望能得他一紙休書恢複自由身呢。況且自己擺明了就是一顆棋子,隻是現在還有些利用價值,等哪天發現她這顆棋子沒用子,想必會死的很慘吧!與夏河合作,不下於與虎謀皮,隻要稍微有腦子的人都會為自己選擇一條出路。素素也不例外。

思緒百轉,這或許是自己和夏青青第一次交鋒吧!看上去自己占了便宜,實則不然,自己隻是成了口頭上的功夫,如此看來,這個女人比之夏河還要難纏,反換角度,如果所料不錯,他們定會靜觀其變,自己要做的就是拖…..

“你在這裏做什麽?”低沉的熟悉的聲音自背後傳來,帶著一如既往的魅惑之色。

素素身形一僵,巧遇嗎?非也,平靜的轉身,東方厚厚的陰雲似乎被利劍劃開一道口子,泛著點魚肚白,清光光的似乎有燎原之勢,釋一襲墨色錦袍,身形精瘦挺拔,一雙墨色的暗沉靴子尖尖的露出半截,似乎和黎明的夜色宛若一體,霸道卻不失貴氣。俊臉看不出顏色,眉如墨,斜插入發鬢,又平添幾分淩厲之色,深邃看不出深淺的雙眸宛若黑洞,恍若能容納時間所有,有種看星辰轉換恒古不變的滄桑,此時卻滿眼含笑,棱角分明的鼻子,配上薄薄的嘴唇,唇色嬌豔,唇角上揚,扯去肆意的笑容,魅惑天成,堪比妖孽。

素素不經意間失了平靜,卷翹的睫毛輕輕一掃,掃去眼底的驚豔,淡漠開口“王爺怎麽在這,莫不是監視臣妾?”神色平靜,毫無做作,好像被抓的不是她而是別人。朝起最是濕氣重,素素光站著也感覺一陣粘濕,很是不爽。

釋雙眸微暗,周身的氣場都似乎便的有些渾濁。“我送你回去。”暗啞的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緩緩傳出。

莫名的卻是心中一暖,不問何事,不問何因,隻有那麽一句,卻無端的挑了素素的心,麵露探索,開口道“好。”你不問,我不說,這樣也不錯,至少我保證不會與你作對就好。

轉身卻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兩人一路徒步,卻沒有多餘的話語,天空終於一掃煩悶迎來了新的一天,靈兒一夜未眠,當看到兩人的身影同時出現,明顯的臉上的笑容微僵,疾步上前,自然的挽上釋的手腕,嗔道“怎麽現在才回來,害的我等了好久。”說話間紅了臉頰,在初生的朝陽裏很是豔麗,充滿誘惑。

釋邪魅的俊臉上揚,隨著他的動作隱隱有霸氣散開。玩味道“哦?本王一夜不在,你就想了?”這話說的曖昧之極,空氣中似乎都有淡淡的甜香散開,聞之欲醉。

靈兒偷偷的瞟了一眼麵色如常的素素,暗自惱怒素素不識時務,卻依舊笑道“王爺,你說什麽呢?”聲音膩歪,素素聽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自然沒放過靈兒氤氳的大眼中閃過羞惱,暗自好笑,微微一福“我累了,先告退。”話畢。不等釋有何反應已經舉步離去,身姿盈盈,妙曼多姿。

“嗯”淡淡的應了聲。“外麵風大,快進去吧!”後麵做這話卻是對身旁的人兒說的。伸手攬過,目光越加清幽深邃,使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靈兒羞紅了臉頰,小鳥依人般的靠在釋懷中,長長的如小扇子般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這個男人自己從來都沒有看懂過。

“清雅居”素素為自己所住的院子提的名,清雅別致,安靜遠離紛爭,門前素素找人要了些花種,隨意撒下,隻為了門前添上一抹春色,想必過上幾天就可以發芽了。竹門半掩,素素搬了房中唯一的椅子出來,斜靠在竹門旁邊,半眯著眼享受著陽光的愛撫,她本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這樣的舉動才適合她,隻是從她眉宇間微微籠罩的愁雲看上去她似乎並不像表麵那麽安逸,消息應該傳出去了吧!輾轉幾側,總是找不到舒適的姿勢,倒是眉宇間愁容更甚。

“落尚居”梨花成排,粗細不一,素白的梨花恍若從天際緩緩跌落,輕盈無一絲重量,整個莊園倒成了一片梨花的海洋,月牙白的錦袍相互映襯,多了些獨特的風景。身穿黑衣身材玲瓏有致的女子不知從何處突兀出現,眸底彩光閃閃,接近癡迷的看著那一排梨花樹下一襲月白色的聲影,忌憚惶恐再次滑過,最終垂首“主上,莫離來了。”

“因為醉江湖近來的風波?”清淡的沒有一絲煙火的聲音從他嘴中傳出,似乎帶著異樣的魔力,滿室的梨花恍若清風拂過,雁過不留痕。

黑衣女子頭垂的更低了,躬身道“是,有人帶話給您。”語氣不自覺多了些傲意,別人想見還得挖空心思的想辦法,而他們作為他的暗衛自然可是時刻見到。

“紅顏,你跟我多久了。”依舊是不輕不淡的聲音,隻是始終背對著卻沒有轉身。

名叫紅顏的黑衣女子卻麵色大變,“噗通”一聲跪地“主上饒命。”頭上卻冷汗嘖嘖。

“看來你們最近太安逸了。”

“紅顏不敢”頭垂的更低,幾乎到了地上,心驚慌的似乎要跳出嗓子眼,她現在悔的連腸子都青了,跟了他這麽久,他自然知道他的忌諱,最討厭有人猜測他的想法和對他有非分之想。

梨花飄的更起勁了,片片落下,片片妖嬈,那身月白色的身影也印的越發飄渺。

半響…似乎是過了更久,又像是過了幾分鍾。清淡的聲音再次飄來“去領罰吧!”

紅顏大喜,還開不急謝恩,清淡的聲音再次傳來“以後不用再出現了。”紅顏花容慘變,張口欲說,卻什麽都沒說,默默的扣了幾次頭以後,迅速離去。

梨花一日既往,永遠不會因為什麽而停止恒古不變的飄落,隻是梨花色白,注定蒼白一世還是喧嘩一世呢?

“主上,紅顏也是…”同樣無聲無息的出現,這次不過是個男子。

“你也想和她一樣?”淡淡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卻帶著與生俱來的霸氣和命令。

黑衣男子一窒,“屬下知罪。”深深的垂首,以示尊敬。

微微歎息,卻是緩緩轉身,精致的五官如詩如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不過如此,謫仙般的容顏令天地為之一愧,隨著他緩緩轉身的動作,漫天的梨花都為之一窒,甚至為他折腰,一雙琥珀色的瞳孔盈盈生輝,卻冷的極致,身材欣長,卻有些瘦弱,不似平常練武的魁梧,月白色的長衫沒有絲毫裝飾,貴比皇子,尊比天人,美若謫仙,冷若寒髓,驚世在現。銀絲懶散垂與腦後,衣袖無風自楊,他就站在那裏,卻硬是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好像與周圍空氣融入一體。

見慣了男子驚為天人的一麵,再次依舊忍不住歎息,這樣的容顏注定男子嫉妒,女子癡狂。如玉的手指輕輕夾起兩片梨花瓣,薄唇親啟“有什麽話就說。”

黑衣男子垂首,低語出聲“五更起,午中停,落花去,集與身,暮色春風賞,莫失機,還猶豫”說的正是素素所言。

男子琥珀色的眸子不見半分動容,衣袖一掀,一把豪華的太師椅謝飛過來,橫批出去,腳步兩抬,已然斜寐起來。“你怎麽看?”清清淡淡的聲音,雖是在詢問,卻沒有半分疑惑。

黑衣男子垂首“屬下愚鈍。”

“恕你無罪。”

“是,屬下看來,這不過是哪家女子又想勾引主上你的把戲而已。”說完偷偷的看了一眼看似假寐的男子,生怕一個不適又遭到和前麵女子一眼的下場。

緩緩睜眼,隱約間琥珀色的眸子又流光轉動“夏素素,夏王府夏河之庶女,熊無文墨,懦弱無能,長相極醜,替姐嫁夫,卻遭受屈辱,馬上迎親,釋王府無半天喜慶之色,入府即和人私奔,被抓個正著,如今被貶,醉江湖撒布流言,傷敵八百自折一千,卻出口成章,舉止落落大方。”

黑衣男子汗顏,沙啞道“主上..”

“世上傳言何其多,為何還信以為真?”明明質問的語氣到了他嘴邊沒有絲毫的怒意,但就是這樣清淡的聲音卻比任何帶有情緒的話都來的恐怕。

黑衣男子啞口無言。

男子繼續道“說說那句胡什麽意思?”

黑衣男子凝眉“大概是說時間:五更和午時之間。地點:落花飄落積聚之處…”

男子補充道“看當日風向,落花集與何處,並未說明地點,反而讓我去找,後麵兩句是暗含挑釁的語氣,問他敢不敢去,還猶豫就是最好的解釋。字裏行間犀利異常,那裏有半天懦弱無能和胸無無墨的意思?”

黑衣男子大汗“主上教訓的是。”

緩緩起身,眸光閃動“我有多長時間不曾出落尚居了,如今是該出去走走了。”

“主上”黑衣男子訝然,似乎沒想到他會如此簡單答應素素的邀請。

“備上一份厚禮,釋王子二十歲生辰快到了,這次權當祝賀。”緩步離去,身影越發挺拔。

“是”深深垂首忙下去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