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琉璃月6

“••••••”

好吧,沒有心是可以的活的,隻要你不是人。山玖月拉著離岸欲走,見他巋然不動,自己就停住腳步,垂下手,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最後停在了他心口的位置。站上長椅,縮短了和他的身高差距,輕輕將耳朵貼在他的心口,果然,沒有聽到“撲通,撲通”的心跳的聲音。

“咦,難道墨以也會和你一樣嗎?”山玖月抬頭看著離岸垂眼俯視她。

“你確定你也要這樣對墨以?”他的語調在最後一個字上上揚,讓她覺察出了危險的信號。

“不然呢?”

“走吧,我們去墨以那裏看故事的後續。”離岸托起玖月,踩著月光,尋著無崖子的氣味,找到了墨以和無崖子。墨以見他們進來,依舊隻是淺笑,無崖子臉色卻有些不高興,剛剛正和墨以商量著關於山玖月的事情,還一心想著要把孫女托付給他,結果,離岸就抱著她進來,這孩子真是習慣了把離岸當坐驥了,可在外人看來,該是多麽的不矜持,不檢點。山玖月從離岸身上下來,幾步走到墨以身邊。

“我在來墨園的路上,遇見了月姐姐,也就是琉璃宮宮主月隱,她說我有淨魂之玉,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麽?”

果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月隱這個名字就是墨以心中一切情緒的牽引,他望著她的眼睛,而此時,離岸正望著墨以的眼睛。無崖子在一旁看得心驚膽顫,不覺嘴角抽搐了會兒。這是••••••墨以這樣看著玖月,他還可以理解,他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孫女自然是魅力無邊的。可,離岸這樣子盯著墨以看算怎麽回事?難道,離岸一直對玖月不冷不熱的原因是——他不僅是個活了太久的老妖,而且還是個斷袖妖?

不一會兒,離岸伸了手,將玖月拉到自己身後,看著墨以,神情冷漠,眼中一凜。

“夠了。”

山玖月明白,這是在告訴她,他已經完成了,看了眼一旁的無崖子,神情怪異,走到他身邊推了推他。

“爺爺,你怎麽了?”

“玖月啊?是離岸要來墨園的是吧?”無崖子顫抖。

“是啊。”山玖月不疑有他,誠懇的點點頭。

“玖月,離岸以前是不是和墨少俠有什麽啊?我瞧他們二人的關係,不一般呐。”無崖子對山玖月耳語,心裏無限惋惜,好好的一表人才的墨以,卻偏偏讓離岸給染指了,真是枉費了他一番苦心。如今是萬萬不可將玖月許配給墨以了。自從玖月遇上了離岸,她的大好人生真的被顛覆了。

山玖月很快對無崖子的話心領神會,看了離岸和墨以一眼,不禁笑出聲來。離岸顯是聽見了無崖子的話,回過神來,兩道寒光掃過來,連她都覺得寒顫,同情的看了無崖子兩眼,被離岸拉了往屋外走去。無崖子以為離岸這是要殺人滅口,嫉妒成恨,怕他是因為墨以多看了玖月兩眼,含恨苦於不得殺墨以,最後隻好殺了玖月解恨,踉踉蹌蹌跟在後麵。奈何離岸速度太快,氣喘籲籲,半死不活地追上了兩人的時候,玖月正摟著離岸的脖子,兩人雙目對視,說不出的如膠似漆,纏綿悱惻。無崖子頓時眼前一黑,往後倒了下去。離岸啊,何止顛覆了玖月的世界,也順帶顛覆了他的世界。

這一次,離岸眼裏的世界,是屬於墨以的。

墨以收回靈境,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他都看到了,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以為月隱還是以前那個月隱,她不高興了,任她出去胡鬧,等她自己覺得無趣了,碰到了困難,自會回來的。可他算漏了黑鴉,也算漏了聶遠。

“走吧,他們現在在雲當穀。”墨以對身後的花凝說,花凝有片刻的失神,默默點了點頭。聶遠,你這般不顧一切,心急如焚,是因為她——月隱嗎?

諸葛離憂一邊搗藥,一邊看著懸掛著的玄天鏡,看到墨以出現在寨子口了,立馬放下藥杵,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藥渣,舒了口氣。

“終於來啦,你們先在這等等,我去接個客人。小兄弟,你心上人有救了。”諸葛離憂對著正守護在月隱身邊的聶遠說。聶遠沒聽見她說什麽,隻是專注地看著月隱。伸出手去將月隱的劉海抹開,兒用它的尾巴掃了掃聶遠的手。

“怎麽才來呀,墨以?我就說吧,總有一天你還是要來找我。”諸葛離憂徑自走到雲當穀入口,親自迎接墨以。

花凝見他們有話要說,徑自繞過他們身邊,往裏麵走去。行至不遠,很快就見著了一間小竹樓,熟悉的氣息從裏麵傳來。她放慢了腳步,仿佛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一眼就看見聶遠看著月隱的神情,當初,她就是為了這樣的癡情才放棄千年道行,希望借助玥的力量轉化為人,可誰知半路跑出來個月隱呢?聶遠啊聶遠,既然你已經動了心,為什麽還要騙自己,騙她呢?扶住門框的手加緊了力道,指甲都陷了進去,卻渾然不知。

“你要我救她也可以,隻是,我要你的這顆心。”諸葛離憂堅定地說。

“好。”

諸葛離憂愣了會兒。竹樓裏躺著的究竟是什麽人?值得墨以不用考慮就把心給她?她盼墨以的千年玄冰之心做藥引盼了十幾年,現在居然這麽輕易就得到了。這個女子對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看來,她這許久不出山的深山老嫗是錯過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了。剛剛隻見了那小兄弟心急若狂的抱著她奔來,見那女子身邊的鬆鼠,不是墨以曾經豢養的墨園守護靈獸三眼神虎麽?隻是這隻尚且年幼,第三隻眼還未開,靈力不足。心想,把這麽重要的象征著家徽的靈獸放在這個女子身邊,如今這女子有難,靈獸的母親也會有感應,定會招來墨以。所以,她隻是在等著他的到來,沒想到,他竟不遠萬裏,這樣急的趕了過來。若不是放在心尖兒的人,如何能做得到?

四日後。

“你拿去吧,我不想縱容她再這麽胡鬧了。今後,誰都不可以傷她分毫。”墨以將從月隱手中拿出的陰半玥丟到聶遠腳邊。聶遠拾起陰半玥,放回月隱枕邊,抬眸,看著她的臉。

“我沒有辦法替她做決定,還是等她醒了再說吧。”

一陣淡淡的幽香飄過,窗外輕紗拂動。墨以望了眼月隱,微微皺了眉,為了不要嫁給他,而受這麽多傷害值得嗎?

月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時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屋子裏有著熟悉的味道,是墨以的味道。下床走到窗前,聽門外傳來疾步走來的聲音,緩緩轉了頭,墨色的衣袍上那張熟悉的臉,是墨以的臉。雖見著了他臉上浮現的一絲喜悅,可她卻一點也不開心,偏了頭,不再看他,而是望著窗外,那棵墨綠色的山槐。

見她隻穿了件內衫,順垂下的發緊緊貼著身子,風一吹,鬢角的發絲就隨風揚起了些弧度。身子本就單薄,這樣看去,仿佛隻是一張白紙。墨以拿了凳上放著的為她準備的外衣,替她披上,將她的長發捋起,用一截墨染的絲帶束在身後。她不哭也不鬧,一點兒不似從前刁蠻任性的生機。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墨以,你騙我竟騙得這樣辛苦,而我竟然那樣信任你。”

“月隱,我隻是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有負擔。”

“是啊,要是知道你就是墨園的園主,我根本不會時時去找你,甚至,我都不會跟你講一句話。”

“你也從未問我。”

“你說你是墨園的人,我就信了,我何止一遍的在你麵前提到過墨園園主,可你那時如何?你為什麽沒有立即告訴我?你既然想要一直瞞著我,就不該靠近我,你靠近了我,就不該瞞著我。難道,你以為大婚當天,我見了自己的夫君是你,我會覺得驚喜?我隻會覺得難受,因為,在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可你都騙了我。”月隱神色淒然,臉上已經掛了淚,卻仍舊不肯回頭看他一眼。大概是大病未愈,經不住她這樣勞心傷神,頭有些暈眩,站不大穩,被身後的人扶住,她隻是用盡最後力氣將他推開,卻使出了全身氣力,最後還是倒在他懷裏。他將她抱回榻上,替她掖了掖被子。眼波如水,將她凝望,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卻越拂越多,她止不住的眼淚都流在了他指間,從灼熱到冰涼。

“你若是不願見我,我走便是,隻是不要再哭了,還在病中,不宜傷心。”見她咬了唇,盡力不讓自己發出聲來,他隻撤了手,出了房門。可他走了,她的淚依舊沒有止住,反而更加洶湧。從前,隻要是他哄哄她,她都會很快就恢複了,可這一次,她知道,那個她最信任的墨以已經不在了,現在的墨以,隻是墨園的主人,她未來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