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琉璃月2

“我停下箭不是因為你的話,而是因為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山玖月聽月隱這樣說,不自覺的就撫上自己的眼睛,不禁想起了離岸說過的話,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正坐在一棵大樹上,眼睛緊緊盯著他們這邊。

無崖子對於一切美人都有好感,見了月隱,幾乎比見到玖月還開心,立馬躥了過來。無奈美人無心應付他的熱情,這一點,深刻的打擊了他,於是他也隻能無趣的坐到大樹下,不時用眼睛瞄一眼她們這邊。

“是的,你的眼睛是難得的淨魂之玉。”

“淨魂之玉?”

所謂淨魂之玉,就是能夠淨化汙邪魂魄的人的眼睛,這個在很多年前的巫女一族還聽說有,可後來隨著巫女一族的銷聲匿跡,這個也就逐漸消逝不被人提起了。這一點,山玖月自然是不知道,隻能傻愣愣的看著月隱。

“而且,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還是擁有鳳凰血的人。”

“鳳凰血?”乖乖,她今天真是長知識了。又是淨魂之羽,又是鳳凰血的,感情她真是一身是寶哇!

“你的血是不是能讓人起死回生?”

“這個••••••是。”這都能看出來?這美人什麽來頭啊?

“那你為何不來九宮?你這樣的能力,別人多少年的修行都不夠。”月隱笑笑,本就年紀小,又同她說了這麽一會兒話,她越發覺得他親切,兩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那個嘛,人各有命,誰讓我先碰到的是個江湖郎中呢?”說著,瞟了無崖子一眼,見他隻是點了點頭,沉著臉。無崖子跟別人不大一樣,他對什麽滿意的時候,就喜歡沉著臉點點頭,讓人猜不出他到底是歡喜還是厭惡。據說,據他自己說,這樣是資深學者通用的習慣。

“也對,人各有命。我也要走了,日後有機會再聊。”美人說完轉身,臨走時抬頭朝樹上的離岸看了一眼,便在沒有說什麽,身子一閃,就沒了蹤影。

因為今日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半天也沒跟離岸說話了,離岸依舊我行我素,和往常並沒有什麽兩樣。無崖子隻是覺得饑餓,而又不敢催促離岸去弄吃的來,匆匆啃了包裏兩個硬饅頭就睡下了,不一會兒就到夢裏大吃大喝去了。離岸起身,朝黑暗處走去,卻被山玖月急急扯住了衣袖。

“如果是去找吃的,那就不用了,你還不如自己吃得飽飽的。”那樣,就不用間接把他們喂得飽飽的,然後再享用。忽然想起今天刺激他那會兒,她匆匆放開手,退開了一兩步,卻不料讓他抓著她的肩膀,抵在了一棵大樹幹上。

“你是真的要吃了我嗎!”她眼裏都有淚了,悲傷大過恐懼,她再也背負不起了,痛苦的看著離岸。

“誰告訴你,我一定要吃你的?”他恨得牙癢癢。

“你••••••你今日都••••••都那樣了••••••可不是要吃我了?”

他卻忽然鬆了手,放開了她,轉過身去,背對她。

“我那不是要吃你。”

“不是要吃我,那是什麽?那是什麽你說呀?”她小孩子脾氣一上來就愛沒完沒了,非得要個結果不可。忽然一切都安靜了,她隻能睜大了眼看著眼前的離岸。琥珀色的眼裏含著她的漆黑的眸子。他輾轉吸允著她的雙唇,她嚇得不能動彈,任由他這樣胡來也不知道反抗。

也許看她沒有做出他期待的回應,他不滿的齧咬了一下,頓時一股血腥味就彌漫在兩人的嘴裏,也讓她瞬間清醒了許多,張了嘴要說話,就被他攻城略地,迅速占領了口腔。那是屬於妖魔的味道,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迷香。他輕輕拉開她的時候,她依舊保持了剛剛那個僵硬的姿勢,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我那時要做的,就是這個。”

她臉一紅,頭一低,轉身乖乖蹲到樹下去撿起樹枝來畫圈圈,一個圈,兩個圈,三個圈••••••畫到不知道第幾個圈的時候,悶悶的吱了聲“我好像餓了。”離岸看著她,無奈的搖搖頭。出去一會兒,給她獵了隻兔子,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下了。他走過去,輕輕抱起她置於腿上,寬大的袍子覆在她身上,聽她淺淺的呼吸,覺得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這麽激動過,也從來沒有這麽平靜過。

無崖子看著最近山玖月的變化,做出了一個合理的推斷,那就是這個孩子可能真的情竇初開了。這本該是件好事,他這個做爺爺的,本該替他這個寶貝孫女高興,可若是她第一個愛上的人竟然是隻妖,那就是一件不值得高興的事了,甚至還要為她擔憂。可看離岸的反應,八成是玖月自己一廂情願。心想也是,離岸都多大歲數了,怎麽對她這一小屁孩動情?這樣自己寬慰自己也是好的,玖月現在說不定也是沒有分清楚,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才會對一個天天守在身邊的妖產生了那心思。等到她搞懂了,他一定替她找一個好人家嫁了。

一直以來都是離岸跟著他們爺孫倆漫無目的走,難得這一回離岸主動提出要去一個地方,山玖月倒是樂意跟著去看看,無崖子本不欲同行,想要去當年藥王暗戀的那位雲當穀的諸葛離憂小仙那裏去小住幾日,順道兒也跟她敘敘舊,畢竟,藥王已經不在世了,諸葛離憂又是是他為數不多的幾個故人之一。可考慮到玖月現在正讓情迷了眼,萬一他不在身邊,她控製不住自己,釀成什麽大錯,他可不想這麽早就抱著一個半妖重孫行走江湖。想想都覺得可怕,於是毅然隨行。離岸從來都隻當他是可有可無的,他跟著便跟著了,三人經過一段算不得漫長的路程,總算是到了離岸的目的地,墨園。

說起這墨園還跟之前他們遇到的琉璃宮宮主月隱有點聯係。據說,每一任墨園的園主,都要迎娶那一世的琉璃宮宮主為妻。一開始山玖月隻覺得這個規矩真是荒唐,那要是現任墨園的園主才十來歲,而琉璃宮那位已經千歲了,那豈不是忘年不倫戀?可這一回,恰恰是她想錯了,這一任琉璃宮的宮主十八歲之時,要嫁給的,是已經四百歲的墨園園主墨以。這簡直有些不可理喻!

當她把這個想法告訴離岸的時候,隻見他本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浮現了一絲陰沉神色。玖月靜而思之,終於發現症結所在:如今離岸都幾萬歲了,而她還是個十六歲的身量未足的少女。他也被含沙射影的算到了她罵的那些“老牛吃嫩草”的行列裏去了。大概,世上的神仙妖魔都是看不出年齡來的吧。墨以屬於仙家,說不定看起來比離岸還年輕呢。何況,這位墨園的園主是廢了那不合理的規矩,最終並沒有迎娶那位琉璃宮宮主月隱。單憑這一點,她就對未曾蒙麵的墨以有幾分好感。待見到墨以本尊後,更是喜歡。

墨以,墨園的園主,眉目清朗,瀟灑俊逸,整個人身上有種王者的威嚴,卻又不讓人覺得疏離,而是覺得溫厚。墨以見到山玖月之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捉摸的痛楚,最後都化為他風輕雲淡的淺笑。玖月以為隻是她眼花看錯了。夜晚,月華如洗,她一人立於墨園一水榭亭間,聽得悠遠的簫聲從園內傳來,忽的憶起聖姑說的,在離川之上吹笛的那人。聽這簫聲,可見吹奏之人也是傷心之人。在這偌大的墨園,除了那個孤寂廖默的身影,她再也想不出會是誰,能吹出這樣的曲子來。剛要循著簫聲去尋墨以,離岸就出現在了身邊,似笑非笑的將她望著。想起那日,他莫名其妙的吻了她,她有些不好意思,轉過頭,扶住欄杆,數著他走過來的步子。

“我••••••我睡不著,出來走走,對了,天色不早了,我回爺爺那裏去了。”山玖月匆匆越過離岸,還未走出兩步,就讓他抓了個結實,被抱起放到了欄杆上坐起,尚未來得及驚呼,就被他匡於兩臂間,鼻尖頂著他的鼻尖。溫柔的月光灑在他們兩身上,離岸的眼睛由琥珀色變成了幽深的紫色,像是一個旋風的風眼,要把人吸噬進去。

“你不用去找你爺爺了,他去了墨以那裏。”離岸嘴角噙著笑。

“去••••••墨以那裏做什麽?”

“去給你定一門親事,讓墨以娶了你。”

“什麽?!爺爺怎麽這樣胡來呀!我去找他說,你放我下來。”山玖月急著要從他的禁錮中跳出來,這人卻偏偏沒有放手的意思,依舊牢牢將她圈在兩臂彎之間,淺笑著看著她。

“怎麽,你不喜歡墨以?你今天可是盯著人家看了好久呢。”

“我那是••••••那是因為••••••因為他長得很好看啊。再說了,你那天不也是盯著月姐姐看了很久嗎?”

離岸一愣。“哪個月姐姐?”

“就是那個長得很美的月隱,月姐姐。”玖月覺得他這是明知故問,懊惱的強調了“很美”兩個字,話剛說完,離岸就忍俊不禁,將她輕輕抱下欄杆,置於地上。

“我看她,是因為我在寫憶。”

“寫憶?”山玖月抬頭,好奇的盯著離岸。什麽“鳳凰血”,“淨魂之玉”,最近,她可真聽到不少神奇的事情。

“嗯,一旦被寫憶的人,記憶會被我拿走,至於還不還,那就是我的事了。而且,這也是我來這裏的目的。”

“那你都看都了什麽?月姐姐和墨以之間,一定有故事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