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 天珠
相傳當年聖祖創世之時曾造有天珠一顆,供億萬年後滅世重生。之後天珠一分為二,一半為普濟眾生的生珠,一半為塗炭生靈的滅珠。當今天下五分:東陸、南蠻、西域、北荒,中原。東陸上有陳、黎、薑、衛、唐五國割據,烽火連天,征戰不斷。南蠻有鎮南王姬氏雄踞一方。西域則有西王母鎮守,極少有人能夠涉及。北荒之境,人煙罕至,唯有拓跋一族偏安一隅,玄龍一族虎視眈眈。中原皇都中山城內則久居中山大帝,建下不朽功業,盛世江山。
身逢亂世,平頭百姓們自然隻是想過著安生日子,聽得出世的高人曾分析這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然而然那關於天珠的傳說幾應運而生。世人都隻道這不過就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另一種更為玄妙的說法,也不甚相信。畢竟,誰也沒能真正見識過這所謂的天珠究竟是個什麽模樣。可除卻那些平頭百姓不言,這世間總歸是有一些鳳毛麟角,企圖主宰世間萬物的存在。他們倒是真正相信天珠的存在的,並且不遺餘力的尋找它。荼蘼便是這其中之一。
南北即為蠻荒之地,則是少有人行,西域又有西王母鎮守,遠古神祗凋零,僅剩的幾支也大多都分布在那西域一帶。東陸又有五國長年戰伐,也不是個安身立命的好去處。這樣看來,唯有土地肥沃,資源豐富的中原大地成為了眾生靈爭相聚居的好地方。也就是因為這個緣由,中原有著人、妖、魔雜居的悠久曆史文化。而荼蘼,本隻是魔道中不起眼的一個小角色,卻不知為何,僅僅憑借自身百年修為,竟然好似如有天助一般,以雷霆之姿在魔域混得風生水起。之後還獨自降服了魔域那頭上古魔獸,成了它的主人。之後殺伐果決,鐵血手腕,自是拿下魔域之主的位置。一時之間,荼蘼的名字便是讓魔域之眾聞風喪膽。
有人猜忌,任憑荼蘼的本身修為是萬萬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達到他如今這個境界的,久而久之,關於荼蘼得到了一半天珠的消息不脛而走,有愈傳愈烈之勢。若是其他什麽人得了這天珠倒也罷了,左不過為了增強自身修為從而一步登天的,可偏偏是落到了荼蘼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魔頭手裏。如今時機可能尚未成熟,暫且不論中原有中山王朝的庇護,就是那接收凡人修仙的九大仙宮的宮主也不會看著荼蘼胡作非為而坐視不理的。可若假以時日,誰知道他會憑著那半顆天珠做出什麽事情來?
見荼蘼自統管了魔域之後卻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了,有人說是他忌憚著中山王朝和九宮這些正派的勢力,正休養生息,培植魔域勢力,整頓待發。亦有人說,他到底隻是得到了那一半的天珠,誰知道他手裏握著的是生珠還是滅珠呢?依照他如今這形勢,隻怕手裏握著生珠的幾率要更大些,要不除了自身修為劇增,怎麽不見他以破竹之勢繼續為魔域開疆擴土呢?說來也可笑,茹毛飲血,殺人如狂的魔頭手裏竟是捏著那半顆普救眾生的生珠。難不成還指望他靠著那生珠救濟天下,收攏人心,從而稱霸天地間?
雖是這樣笑談著荼蘼和天珠的緣分,但到底都還是忌憚著天珠的威力,由於這半顆天珠的現世,另半顆天珠的下落倒成了大家共同關注的話題。
與此同時,荼蘼在魔域倒是自在閑散,仰躺在軟榻上,手裏把玩著一顆透明的珠子。隨著他兩指輕輕一拋,那顆透明的珠子便飛向頭頂那一方狹小的空間,不及頂賬又墜落下來,恰好落在他掌心,接著又被他往上拋起,這樣玩了幾次,終於在那顆珠子下墜的時候,從那透明裏映出一個人影來。他嘴角微微上揚一個淺顯的弧度,穩穩接住落下珠子,往襟前一方,隻見那顆珠子就像是一滴碩大的水滴一樣,轉瞬就浸進他的衣襟,沒入他的胸口。
“主上。”來人一襲藏青色長袍,本來垂在腦後的棕黃長發隨著他伏地跪下的動作而垂墜在臉兩側,堪堪遮去了他的大半張臉,又因為是垂著頭的,就隻能看見那高挺的鼻梁,如鷹。
“說。”荼蘼應聲坐起,掃了眼跪在麵前不遠處的人。
“按照主上吩咐,屬下去的時候,卻隻看見漫天的火海,全村被燒毀,未見有人生還。想必,滅珠的宿主,不在其中。”
“瞧仔細了,果真無一生還麽?”
“屬下確認過了,當真無一生還。隻是,這火生的卻是奇怪。”
“哦?”隨著語音上揚,荼蘼的眉眼也不禁微抬,看向仍就跪在地上的青衣人。
“屬下本想滅掉那火,卻發現,那火卻是滅不掉。”
“連赤烏你都滅不掉的火,看來,是有人先我一步找到了她。也罷,看來,還是得我親自去一趟。”
待赤烏走後,荼蘼輕撫胸口,感受到那半顆天珠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麽似的,在胸膛裏歡快的跳動了幾下,像極了心跳。
“嗬,你也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是不是?待我替你尋回那另一半,你就完整了。”
擬雲纖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無論她如何使力都睜不開,與此同時掙不開的還有她的夢魘。她知道自己還在夢中,在一個醒不過來的夢中。夢裏,她又回到了小時候。在這個不起眼的小村落裏,她本來有個平凡的家,勤勞肯幹的樵夫爹爹和織布,澆菜園子的娘親。娘親給她起名雲纖,是因為在她出生之時,原本還陰雲密布的天空忽的就放了晴,恰恰在她們家屋頂飄來一朵祥雲,她便是踏著那朵祥雲出生了。祥雲送子,又是女孩兒,便叫她雲纖了。兒時,娘親還經常在她耳旁笑著說“咱們家雲纖呐,就像是天賜的寶貝,是有一朵祥雲給拉纖出來的。”隻可惜,這天賜的寶貝卻未能得到天賜的命途。
發現她與常人不同的時候是在她總角之年,兒時的玩伴,言笑晏晏,誰能料想剛剛的嬉笑打鬧會演變成之後的驚聲尖叫呢?外村的幾個人模狗樣的年紀大些的男孩子總喜歡上他們這村來惹事。這一次,兩村的孩子不知是誰先動的手,之後兩方就扭打起來。眼見著自己村裏的孩子們落了下風,擬雲纖很是著急,恰好那時她的後腦勺又被人扔來的小石塊給砸了,扭頭怒目而視,悲劇就在那一刻發生了。
隻見那個剛剛砸她的男孩子先是一愣,隨即渾身抽搐了下,竟是直直倒了下去。本來還在扭打的幾人見自己的夥伴倒地了皆是一驚,急忙跑過去,推推搖搖的發現那人竟然是沒了呼吸,已經死了!打架鬥毆鬧出人命來倒是始料未及的,大家紛紛慌亂了神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不知是誰“啊!”的驚呼一句,大家就都隨著他的手指指向看向站在那裏的擬雲纖。
隻見擬雲纖雙眼血紅,竟是看不見眼白和瞳孔了,白白淨淨的小臉上鑲嵌著那樣一雙眼,著實令人驚悚。而此時,擬雲纖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當是還在跟他們混戰,眼風狠狠掃過麵前的那幾人,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麵前的人一個個的倒了下去,跟之前那人一模一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這可真把周圍的人嚇壞了,聽見有人驚呼了句“妖怪啊!”眾人就紛紛作鳥獸奔散開,最後隻剩下她一個人靜靜站在山頭不知所措。走到那幾個倒下的人身邊,蹲下身卻見他們全都保持著驚恐的睜著眼的樣子,隻是再也沒有了呼吸。這一下,倒是把她自己也嚇壞了,匆匆忙忙退開好幾步,沒穩住身子,從一個斜坡上滾了下去。
之後的記憶很跳躍,畫麵一轉,她就看見是出事的那幾個孩子的大人們帶著他們村的人扛著斧頭,拿著鐮刀,上她們村來說是要斬妖除魔,替死去的孩子討個公道。娘親死死把她護在懷中,而爹爹因為在外麵應付那上門來討債的人陷入混亂,不幸被人用鐮刀所傷,左肩上拉開好長一道口子,鮮血汩汩的流出來。她因著娘親的圍護,隻露出了一隻眼,看著痛苦倒地的爹爹,對那些上門申討的人不禁心生了殺意。
轉瞬間,有人指著她和她娘親這邊,大喊:“你們看她的眼!”之後,在大家紛紛看向她的眼,顯出錯愕,驚慌的時候,那些帶了斧頭和鐮刀來的人竟然互相廝殺了起來。很快,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彌漫開來。“妖孽,妖孽啊!”自己村裏的人也開始慌亂了起來。
“雲纖不要看!”娘親趕緊將她整個頭都捂進懷裏,之後外麵就沒了聲音。等到她再睜開眼看時,卻又不再是那時的畫麵了。此刻,她被罰跪在村裏祠堂裏,周圍坐著的都是村裏的幾個有聲望的老輩。娘親也跟她一樣跪在地上,不停的給那些人磕頭,額頭早就磕破了,黑紫的血痂裏不停的冒出新鮮粘稠的血液。
“雲纖不是妖孽,求求各位村老們,放過雲纖吧!”娘親還在哭求著,爹爹亦是慢慢愁容的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丫頭還小,誰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來?”有老人發言,下麵的人也紛紛應和,又有誰提了句:“我看那日,這孩子的眼睛很不對勁,念著這孩子還小,殺了她未免也太殘忍了,不如,就將她那雙眼睛剜了去吧。”聞聲,擬雲纖渾身不禁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