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賭約

鍾子成不由啞口無言,與其說他是來論茶的,不如說他是來找碴的,怎麽會帶著茶具呢。就以他的飲茶品味,以及平時喝的那些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茶葉,根本不敢在現在拿出來丟人現眼。

“此番是出來圍獵的,末將也沒帶茶具。”鍾子成隻好推諉,道:“既然沁柔郡君是茶道的高手,我們不妨請她幫忙沏茶,也可請她做個裁判。”

鍾子成的目的非常簡單,就是借七皇子與沁柔郡君相熟的緣故,正式與她相見。他自信,隻要沁柔郡君看他一眼,他就可以吸引住郡君的注意力,以自己的才能,絕對不會在七皇子這個小白臉之下,更何況自古美女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英雄,隻有自己這樣的好男兒才配得上沁柔郡君那樣的美女。

“那將軍可帶有喜歡的茶葉,趁天色還早,我們去找郡君幫忙。”七皇子知道鍾子成根本不會茶道,存心再擠兌他一下。

“這個事先沒有準備,既然七皇子喜好茶道,應該有不少好茶,不知道七皇子是否肯割愛呢?”鍾子成也是扯皮的高手。

“我呢,一向是去郡君那裏蹭茶喝的,平時也就是喝些宮裏的貢茶,並不是什麽絕頂的好茶,這樣吧,我知道郡君身邊各種的好茶都帶了不少,不妨我們找她要茶喝。”七皇子被他溝出了饞蟲,也想看看這個不自量力的人鬧笑話,順勢道。

“好啊,早就聽聞郡君的茶藝當世無雙,正好見識見識。”鍾子成當然是欣然允諾。

於是,兩人並肩向別苑走去,後麵跟著一臉欣喜準備看笑話的周煥和滿麵擔憂的鍾子成隨從。

作為鍾子成貼身的心腹,他那個隨從非常清楚自己主子的斤兩,他喝的茶不管是幾百兩一斤的還是幾個銅板一斤的,都沒什麽區別,隻要泡出來,連看都不看,一揚脖就喝下去了。要和看上去就顯得文質彬彬的七皇子比茶道,簡直可以預見丟人現眼的下場了。

路上,鍾子成忽然阻住七皇子的腳步,努力擠出親切的笑容道:“七皇子,我們今天做一番比試如何?”

七皇子對他真是佩服了,很少有人敢與他打賭,因為注定贏麵非常的低,七皇子的博學在國子監是非常出名的,這點連師傅們都不得不服氣。也正是因為他的才華出眾,以至於很少有人敢與他過度交往,因為與他相處久看都會自慚形穢。也隻有少根筋的魏啟柯才會沒心沒肺的與七皇子插杆打諢,而魏啟桐那樣的公子哥大多是單純的佩服七皇子,卻不與其深交。

“好啊,我已經很久沒打賭了,將軍想怎麽賭,賭什麽?”七皇子非常高興的答應了

“就賭茶道。”鍾子成依然大言不慚道:“等等就請郡君做個判斷,到底誰才是真正值得她作為知己的人。”

七皇子並沒有動怒,這個鍾子成淳樸得可愛,雖然竭力想裝出想和他一決高下的樣子,可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圖。

“既然是賭,當然要劃下賭注,請問鍾將軍準備拿什麽來作為賭注呢?”七皇子含笑道。

“如果我輸了,以後就以你馬首是瞻,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鍾子成很爽快答道:“但如果你輸了,就不許再糾纏郡君。放心好了,你畢竟是皇子,我不會讓你成為我的下屬,這點尊卑我還是知道的。”

“糾纏郡君?這個用詞非常不恰當。”七皇子不由感歎程沅珈的魅力,居然連這個大老粗也對她一往情深,不惜以卵擊石的來和他打賭。

“難道你從來沒有糾纏過她?”鍾子成不屑道。

“我與郡君隻是以朋友相交,偶爾見麵,她請我喝茶,我請她下棋而已。難不成我連交個朋友的自由都沒有?”

“這個……”鍾子成頓時有點尷尬,七皇子與沁柔郡君之間向來都是清清白白,他所知道的也隻是兩人關係比較好而已,而且這幾天他看到的都是沁柔郡君來找七皇子,而不是七皇子主動去找沁柔郡君,如果說糾纏的話,也許自己會去糾纏也說不定。

“那就換一個吧,如果輸了,你就不能娶郡君為妻。”鍾子成有點亂了手腳。

“這就更不可能了。你也知道我是皇子,我的婚姻不是我自己說了算的,如果皇上把郡君賜婚給我,而我卻拒婚不娶,那就是抗旨,有什麽後果你應該清楚。”七皇子更是無語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樣吧,你說個你能輸的吧。”鍾子成隻有讓步。

“這樣吧,如果我輸了,我就把我所有的茶葉都送給你。”七皇子嗬嗬笑道:“既然鍾將軍也喜歡茶,那就不能推辭我這個賭注。”

鍾子成一陣氣結,他輸了就給七皇子做下屬,七皇子輸了隻送茶給自己,那他不是太虧了吧。轉念一想,隻要七皇子輸了,自己就贏得了郡君的好感,以後郡君的知音就是自己,七皇子就再也沒有機會和理由與郡君親近,就算什麽賭注都沒有,自己獲得的好處又豈會少了。

“好,如此就一言為定。”鍾子成非常爽快的答應了。

跟在後麵的周煥強忍住笑意,憋得胃都快縮到肚子裏去了。

別苑中,在太後住的院落中,程沅珈在侍女的陪伴下,坐在花園的水榭裏撫琴。習慣的穿著白色的寬衣廣袖,鋪散開來,伴隨微微的晚風,以及她美妙的琴音,好一番絕世風光。

沒有走近水榭,七皇子在外麵停下腳步,順手拉住了正要進去的鍾子成,靜靜的站在水榭外。

“怎麽了?你膽怯了?”鍾子成依然沒有任何自覺。

七皇子撇了他一眼,道:“你覺得現在進去打攪郡君彈琴很有禮貌嗎?”

鍾子成一愣,訕訕的傻笑了一聲,沒再言語。

一曲彈罷,程沅珈抬眼看向水榭外,道:“七皇子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吧。”

“打攪郡君雅興了。”七皇子朗聲告歉,走進了水榭。

鍾子成連忙跟上,口中也跟著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能聽郡君撫琴一曲,真是人生得一快慰,當值浮一大白。”

七皇子略訝異,這粗人能冒出這等酸酸的話來,倒也難得。

鍾子成也很得意,這話還是半年前一次公子哥的聚會中聽某個少爺公子誇讚琴師的琴藝時說的,當時他就覺得酸到倒牙,剛才七皇子攔住不讓他進去打攪郡君撫琴的時候,他就開始動腦筋想討好郡君的話,不由就想到了這句。

對鍾子成的馬屁,程沅珈絲毫沒在意,揮手讓侍女在她邊上添置了兩個座位。而周煥則自顧自靠著水榭的欄杆坐下,至於鍾子成的隨從,則在水榭外候著。

程沅珈向七皇子和周煥都略一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她與七皇子以朋友相交,自不必在意那些尊卑禮儀。而周煥現在還是一介布衣,無任何官職在身,按理說是他要向她行禮的,但他本是江湖俠客,更是周家的後人,她也不會以身份強求他行禮。

鍾子成則尷尬了,以身份來說,他隻是個侯爵的公子,即使他父親見到郡君也要行禮,更何況是他了。雖然品級上他父親和郡君的品級相同,都是正二品,但郡君好歹是皇家的身份,說不客氣點就是君,而他是臣。更何況他自己的品級才是四品的偏將,與郡君差了兩個品級六個品階,又是首次正式拜會,如果不大禮參拜,恐怕會落個大不敬的罪名。

可是,連周家的那個白丁都沒向郡君行禮,自己卻行大禮,不是太掉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