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小鬼生病
錄完節目出來,個個渾身都是汗臭味,在休息區衝完澡出來,高夏見到袖珍正拿毛巾擦頭發,走到她旁邊坐下。
袖珍看到他就來氣,帶著教訓的口吻說:“誒,知不知道你剛剛那樣做,影響很不好?”
高夏做出無知的表情,問:“怎樣做啊?”
袖珍知道他明知故問,說:“很多小朋友在看的,你想帶壞他們啊?”
“啊,你說的是肌膚之親呢。”高夏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還不都是為了節目效果?再說,也沒人把你當女人看。”
她聽出來他又在“調戲”她了,無奈的說:“算了,反正就這一期,下次也沒機會了。”
“誰說隻有一期,我以後打算常來呢。”高夏優哉遊哉的說。
“什麽?”
“別忘了,要不是我,你能重新開工嗎?不感謝我就算了,還不歡迎我嗎?”
袖珍抿了抿嘴,沒說什麽。兩人靜靜的並排坐了一會兒。高夏目光落在她臉上,瞥見她濕噠噠的頭發,幾滴水珠落在她臉頰上,滑溜溜的垂落下來。從剛才跟她接觸到現在,他的腦子裏竟然都是她的樣子,好像揮之不去了一樣。現在,就算什麽都不說,坐在旁邊看她,心裏也有種莫名的充實感,還有點小緊張。
袖珍擦了一會兒便打算回去,“我先走了,不送。”
“外麵冷,不擦幹會著涼的。”高夏說著,把自己肩上的幹毛巾扯下,把她的小腦袋罩住,輕輕的擦拭起來。
這樣溫和的他,她還是第一次見,那樣子那語氣,就像宇恒。袖珍不由吃了一驚。
高夏盡量讓動作顯得順暢一點,以至於看起來沒那麽尷尬。不知何時,他感覺自己沒那麽討厭她了,反而,跟這個冒失鬼在一起,總有害怕她會突然飛走的錯覺。
“明天晚上有空嗎?”
“怎麽了?”
“嗯……”高夏眉頭微蹙,好像要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一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
“袖……袖珍……是你嗎?”
是無名的聲音。他還是第一次打她的電話,袖珍感覺他的聲音帶點疲倦和委屈,忙問:“是我,你怎麽了?”
“無名……無名憋得慌。”
“你怎麽了?什麽事?”
“憋……憋得慌。”
無名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平時那麽生龍活虎,八成是得了什麽病,她忙推開高夏,一邊跑出去一邊說:“等我,我馬上回去!”
招呼都沒打就從他手底下溜出去,高夏心生挫敗。他從兜裏掏出一張邀請函,上麵帶有他的親筆簽名。辦音樂會這麽久,她還是第一次他準備親自送出邀請函的人。此時的他,雖然有點失望,但也頓感輕鬆。如果她是個天後級別的人,也許他承受的壓力就沒這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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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珍匆匆趕回家,因為媽媽還沒下班,家裏隻剩下無名。無名躺在床上,微張著嘴巴,慢慢的輕喘氣,小臉通紅通紅的,像是睡在火上一般。袖珍跑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天哪,這孩子燙的跟個火爐似的。
“無名,無名,你難受嗎?”
無名輕輕張開眼睛,眼皮好像有兩層重一般,壓著眼睛很難睜開。他看到袖珍,小嘴艱難的翹起,無力的吐了幾個字:“袖珍……無名,無名憋得難受。”
“無名乖,袖珍給你量一下體溫啊。”
袖珍轉身要走,無名嬌嫩的小手就抓住了她的手心,拿手燙得跟剛出爐的山芋似的。她轉過臉一看,看到無名細嫩的臉頰上泛起了血絲,心裏慌張起來。
“袖……袖珍……不要走……”
“無名乖,袖珍不走,但是,我們得量體溫啊。”
無名迷迷糊糊的又閉上了眼睛,手牽著袖珍不肯放下。這孩子,該有多難受?袖珍一狠心,算了,燒成這樣,還量什麽體溫,直接送醫院吧!
袖珍抱著無名三下兩下就衝出了家門,快速的跑進電梯。無名蜷曲在袖珍的懷裏,好像一座火山,隨時都要爆發了。袖珍拉開圍巾,把他裹在懷裏,生怕他接觸到寒冷的空氣。
路上,無名躺在後座上,時不時哼哼了出來,袖珍從鏡子望過去,看到他小臉一塊白一塊紅的。袖珍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竟然亂得慌,使勁的踩油門,一邊輕輕的安慰他:“無名啊,再等等啊,等等就到醫院啦。……無名乖,無名不是男孩子嗎?男孩子就要堅強。”
到了醫院,袖珍用帽子和圍巾把自己的臉遮了大半個,抱著無名就往掛號處跑。一掏出錢包,竟然都是一百,護士還不願收,要袖珍變出些零錢來。
看著無名難受的樣子,袖珍心裏那個氣啊!本來就因為節目的事緊張了好幾天,現在她好像找到一個發泄口,對著護士就大罵起來,把能說出口的狠話都說出來了。最後不得已,還掰自己是報社的人,威脅她們,這般工作態度,明天就讓她們上報紙。護士聽了最後這話,沒了轍,隻得從自己腰包裏掏出零錢找給她。
掛了號,袖珍抱著無名坐在候診室等著進去看醫生,一邊哼哼唧唧的在無名耳邊說些鼓勵他的話,用暖暖的手捧著他的小臉,生怕他身上不舒服的地方又加重了。
“袖珍……我感覺好多了。”無名終於能說出一句不打結的話了。
“好多了也得看醫生啊,讓醫生給我們開些藥,吃了就能好了啊。”
“無名會乖乖吃藥,不給袖珍添麻煩。”
“傻瓜,這怎麽能叫麻煩呢?我是姐姐啊,比你大,照顧你是應該的。”
“袖珍抱著無名,不會累嗎?無名早飯吃了好多,好像變重了。”
“就你這點重量,十個都不夠我抱呢。”
無名聽了,輕輕裂開小嘴微笑起來,又說:“我以為你平時不抱我,會抱不動呢。”
袖珍擦了擦他額上的冷汗,心揪作一團。
“袖珍,你可不可以輕輕搖一下?”
“嗯?”
“就是……像搖籃那樣,搖一下。”
“哦哦……”袖珍看了看旁邊的中年婦女,學著她的樣子,身子左右搖擺起來,動作有點僵硬,慢慢的也就自然了。原來,一個小動作就可以讓孩子睡踏實了。
“袖珍……剛剛那護士好壞,明明有零錢,還不給你。”
“就是,都不知道是幹什麽吃的!”
“你剛剛的樣子好酷的。”
“那是,我可是‘潑姐’。”
“袖珍,你真的不會上電視了嗎?”
袖珍笑起來,說:“會上會上,別人不看,無名還看呢,我不會那麽輕易下台的!”
看無名氣色漸漸好轉,一直緊繃的心弦才稍稍放鬆。她也說不上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緊張,好像他就是一件單薄的瓷器,隨時都會碎掉。
給無名看病的醫生三十多歲,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坐在就診室,懶洋洋的問:“咳不咳嗽,流不流鼻涕?有沒有感冒?”
袖珍想著,這些問題不都白問嗎?看都看得出來啊。沒辦法,還得聽他的。醫生給無名做了幾項常規檢查,除了體溫高,其他的都沒查出來有什麽異常,最後給袖珍開了六七八張大單子,讓她帶無名去檢查。
“現在也查不出來是什麽病,按這些單子一個一個去查,結果出來了再說。”
袖珍一看,這都是些什麽單子?除了驗血常規,驗尿、心電圖、B超、X光投射都出來了,袖珍有點疑惑了:“B超不是孕婦照的嗎?孩子也要嗎?”
醫生臉色陰沉了一下,低低的說:“現在還不知道孩子哪兒出了問題,誰知道內髒有沒有事呢?”
這話說的,把袖珍也嚇了一跳,發個燒,問題還這麽多?看無名燒得都快暈過去了,袖珍隻得抱著他就往就診室外麵跑。
把整個醫院跑了個通透,終於把各項檢查做完了,又等了好幾個鍾,無名在袖珍懷裏安安穩穩的睡著覺。袖珍坐在候診室,心裏湧起莫名的異樣感。無名說她不愛抱他,今天這一天,算是抱個夠了。可是,這些年呢?打自出生,她就沒好好看過這孩子一眼。為什麽,現在竟然不覺得孩子是她的負擔呢?
結果出來的時候,醫生整個臉都陰沉了下來。半晌,看孩子睡著了,才問:“呃,就你一個家屬嗎?有沒有爸爸?”
“誒?”
醫生憋了一會兒,用嚴肅的語氣問:“這個……你是孩子的什麽人?”
“我……我是他姐姐。”
“孩子都病成這樣了,就你一個人陪他來嗎?孩子的爸爸媽媽呢?”
“醫生,你有什麽話跟我說就好。我就是孩子的監護人。”
醫生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說:“這事,跟你說,我怕你受不了啊。”
袖珍聽的稀裏糊塗,瞠目結舌,這到底出什麽問題了?她忙問:“醫生,到底出什麽問題了?您就直接告訴我吧!家裏我做主,就算孩子爸爸,也不一定比我拿得了主意。”
袖珍心裏急死了,這孩子才過來住多久,就要得絕症了?她已經失去一個孩子了,還要失去第二個嗎?無名要出什麽事,她怎麽跟媽媽交代啊?
“那……那我就跟你打個預防針吧!你回去,跟孩子爸媽好好商量商量。”
“這到底什麽病啊醫生?”
“尿檢跟血檢都查不出什麽問題。以目前的情況看,這孩子也許是大腦炎。”
“大腦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