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國色芳華
雲夕嘖嘖稱讚:她們真是太美了,一時間飛舞長袖如飛燕驚鴻、一時又轉首低徊似花溪照影;一朵、二朵、十朵花擱在眼前那叫賞心悅目,那一大片嬌美的花兒同時在你眼前綻放呢?嗯、嗯,就有些乏味了……
舞姬們多半在十三、四歲左右,正是稚美嬌嫩的好年華;一時之間看到這麽多氣質婉約的中原少女,雲夕驚歎不已,也隻有王室宮庭才以收集這麽多纖細動人到極致的解語花吧。
少女們一曲終了,忽然中分到大殿兩側,一抹火一樣的豔紅從這堆淡粉之中驀然呈現!這位著大紅紗衣的少女高髻綰釵,雙手輕合在胸前,拖著長長的裙裾和披紗行走在大殿正中,如一團火焰燃起,大殿穹頂上的火燭為之一黯!
紅衫女子從那群會呼吸的粉色花兒中間款款而出,一雙眼眸顧盼生輝,光滑如玉的肌膚、豐滿之極的身材,卻帶著一副含羞帶怯的神情……
雲夕刹那間差點想捂起耳朵來,因為殿中數百個男子們的呼吸突然粗重了,那聲音實在不怎麽動聽。
紅衫少女走到殿中,向曹侯盈盈下拜,“綠華參見父侯、母親。”
“來,坐到母親身邊來!”曹君夫人招手讓那少女過去就坐,眼角瞥見眾位公子的驚豔之色,眸中得意之極。
原來她是就這次觀蓮節的‘彩頭’,曹國女公子——姬綠華。
雲夕暗自點了點頭,這位曹國女公子生得的確美豔;還取了個仙女的名字。(女神西王母的一位侍女名叫萼綠華,據說也是一個緋聞不少的思凡神女。)
美麗的女人分很多種吧:有嫵媚惑人的、有清麗娟秀的、有端莊嫻靜的、有嬌小可愛的、有讓男人看一眼就立生保護欲望的、有讓男人一見之下就想撲上去狠狠蹂躪一番的……
姬綠華有幸或者很不幸是最後一種。
雲夕暗自觀察:對麵陳國公子完全是小狗看骨頭的眼神,隻差沒流出口涎來;慕容公子比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楚公子惲的眼神極為失禮,視線在姬綠華的胸口上下掃視兩眼就移開了。
熊惲的母親是當世有名的美女——桃花夫人息媯;惲的父親楚文王熊貲為了從息侯手中奪得美人,曾親率強兵一舉滅了息、蔡兩國。有母親的絕色做標準,熊惲看美人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況且‘楚宮好細腰’,熊惲覺得纖腰不盈一握的姬人才叫美女,這個曹氏女的身材顯然是過於豐滿了,而且曹國國小勢弱,對他的功業也起不到多少幫助……
雲夕發覺楚公子的臉轉了回來,急忙低下頭,眼角掃視她身邊的齊公子薑無虧和衛公子姬開方。
薑無虧似是較為滿意,投向姬綠華的眼神較為熱辣;隻是他早娶了正妻,想來曹氏女公子是不願做一個公子家的側夫人的。
衛開方也在望著那個方向,隻可惜他看的是姬綠華的母親,他喜歡的是成熟而有經驗的婦人……
姬綠華的眼神卻牢牢鎖定在宋王子禦說身上:這是她和父母早就選定的目標。
是啊,宋禦說是一國君主,又未娶正妻,比起前途叵測的齊、楚、陳幾位公子來,絕對是個上上之選。
而且他人生得如此溫文儒雅,謙和禮下……隻是,他的眼中隻有他對麵那個瘦小的藍衫少年:雲夕終於吃厭了那盤‘八珍’,將油膩膩的爪子伸向一盤色澤金黃的mi汁雞。
“啪!”姬溺將她的手打向一邊,“你怎地一點節製沒有?食肉太多容易積食!”
雲夕訕訕地縮回手,接過姬溺給她的帕子擦了擦手。
眾人隨著曹氏女公子的視線轉向宋王,又隨宋王的視線轉向雲夕,最後隨雲夕的視線轉向那隻‘楚楚動人’的mi汁雞……
眾人最後恍然大悟:宋王看上了魯將軍身邊那位身形瘦小的‘童子雞’!
雲夕渾然不覺,她口渴至極,曹宮的酒人居然沒有獻上米漿或是甜醴,麵前能喝的隻有一樽黃酒。
她端起銅樽一仰臉灌了下去,胸腹之中一片溫熱,竟然是極為舒服!雲夕舉著空杯向一邊跪著的宮女搖了搖,那個女酒人慌忙執壺給她添滿酒樽;雲夕對她展顏一笑,那女子居然迅速紅了臉;然後就一直眼巴巴地盯著雲夕的酒樽,稍有點空就給她注滿。
雲夕已有三分酒意,啜著醇美的酒液嗬嗬直笑;姬溺輕歎,他怕雲夕喝醉了露出女子之態,便把她的酒樽奪了過去,不許她再濫飲。
“義父,我還能喝上三杯的……”雲夕扯住姬溺的袖子一陣亂晃,姬溺發覺眾人都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心中惱怒至極,恨不得點上她的昏穴,讓她消停一會。
宋禦說臉色沉了下來,雲夕當真認了這位魯國公孫做義父?怎麽就這幾天的功夫,和這位中年男子如此熱絡起來?
他沒留意到對麵的那個風華絕代的義誠君已經無意識地捏扁了手中的酒樽:‘義父?這少年是姬大人新收的義子?他為何對這少年百般照料?我幼時但得他一個笑臉便徹夜難眠,這少年何德何能,得義父如此悉心關護?!’
那雙精致如黑玉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之氣。
端端正正地坐在大殿之上、本應是夜宴之上唯一明珠的姬綠華反倒被人忽略了……
她正恨恨地咬著紅唇,雙手用力地絞著一個精致的絲囊,她本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香囊遞給宋禦說的啊,可是宋禦說至今似乎一眼都沒看過她,這讓她很是難堪!姬綠華差點掉下淚來,曹夫人握住女兒的手,緩緩地拍了兩下。
她與曹侯也是有意借此機會與宋王聯姻的,若能與宋國結盟,曹國何懼齊魯兩國的強權?前時宋禦說攻打南宮長萬的叛軍時,曹國也是出了兵的,不過還沒出上什麽力,宋禦說的親兵就攻進了睢陽城,之後曹君也借宋國權臣華氏之口說出曹家女已經及笄的事,宋禦說似乎根本沒當一回事。
曹夫人看了一眼姬溺身邊的少年,不解地搖搖頭:此少年若是有義誠君那樣的絕色也就罷了;又瘦又黑,除了五官尚屬端正外,實在沒什麽看頭;再者,宋王再好男風,也不過多幾個孌童而已,男子受寵再多也生不出子嗣來,有什麽可在意的?
她低聲勸慰著女兒,姬綠華聞言麵色漸漸平靜,細想明天如何在行宮奪得宋王的關注。
“止樂。”曹君揮手讓樂師們停止吹奏,正在殿中拂袖長舞的美姬們停了下來,她們並沒有躬身退下,而是各自轉身麵向榻上的貴賓跪了下來。
眾人心領神會,這是曹侯送上的最後一道美味。
姬溺一揮手,他麵前的少女後退了一步。
楚公子向宋王略一拱手,不客氣地尋了個腰細臀肥的拉在自己膝上,那個被選中的少女喜不自勝。
陳公子、燕公子和齊公子也各自留下一女,宋王和姬將軍未納,義誠君沒有那個……啥了,可是衛開方也未留一姬侍夜,這讓雲夕有些意外。
雲夕身側那個持酒的美貌女酒人,一直用乞求的眼神望著雲夕,雲夕愕然,轉頭望望姬溺,姬溺嘴角一抽,不再理會她。
“今晚眾位貴客未曾盡興,明日到寡人的北山行宮賞新蓮、暢飲美酒!今晚各位就宿在我前宮的館驛之中,明日辰時與寡人一道去行宮——”
“謝曹侯殿下美意,在下還是回早先的館中居住吧,隨從們還在那裏候著。”姬溺向他告辭。
曹候也不以為忤,“行之,寡人知道你在陶丘城裏有一窟,嗬嗬,明天你要是午時之前到不了行宮,可是要罰你三大杯呐!”
“在下一定會準時到達行宮。”
“殿下,本王在王城中的‘善水居’已安排好安置之處,明天本王與姬將軍一道同行。”
姬溺和雲夕一怔,善水居就是他們這兩天居住的驛館,想來是宋禦說的侍從在晚宴的功夫,已打探到姬溺的居處了。
雲夕怒目瞪向宋王,宋禦說卻回以溫文寬厚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