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薑還是老的辣
沈浩說完,被窩裏的人卻依舊沒有動靜,沈浩晃了晃被這小鬼抱得緊緊的手臂,狡黠一聲歎,“嗯?”
倏爾,這手上的力道總算是一鬆,柳小桃閉著眼,就是往被子一縮,還伸出兩隻小手抓住軟軟的枕頭一下蒙在頭上,搖頭晃腦的道,“丟人,丟人,丟死人了。”
“你哪丟人了?”沈浩起身,隔著被子輕輕拍著柳小桃的背,“你放心,昨天被占便宜被調戲的人,是我。”
柳小桃拽著被角的手一鬆,隻露出兩隻賊溜溜的小眼睛,盯著沈浩看了許久,悄聲說了句,“不會的,我眼光不會這麽差的。”
沈浩一愣,才發現自己是被這小鬼反將一軍,猛地一湊近了,想嚇嚇這嘴裏不饒人的小鬼,卻見得柳小桃靈活地又是往被褥裏一縮,自己就是先咯咯地笑了起來。
原來是在戲弄自己,沈浩忍不住地,也是跟著嬉笑起來,好久沒有這麽痛快地歡笑過了。
“主子,楚橋楚公子來了。”外頭,是莫白來稟告,“說是來告知昨天詩會的事。”
沈浩漸漸收起笑容,隻是回聲應了莫白,又是一點一點替柳小桃把捂著頭的被褥撥拉開,勸道,“也沒什麽好害羞的,昨夜你不過是暈了過去而已,明月偷懶去了,我就照顧了你一夜,恩,就是這樣。”沈浩不漏痕跡地扯著謊話,可眼裏淌淌流光卻不是假的。
“我先走了,晚些來看你。”沈浩早就是提前披好了中衣,若是讓這小鬼醒來時看到自己上身赤裸,咳咳,罷了,沈浩將狐裘一披,又是急匆匆地出了門。
沈浩離去,柳小桃隻是自己伸手把被褥又裹緊了些,今早又下雪了,真是冷啊。
突然,柳小桃一愣,似乎想到一個技術性的問題,這丫的隻什麽照顧自己照顧到窩進自己床上來的?
海燕園,原本定好的一出八仙報喜的戲卻是被這一場雪給打斷了,承不住積雪的琉璃瓦突然滑落,砸到了這扮演張果老的戲子,戲班的人立馬跪成一排,求這戲台上聽戲的侯府老夫人饒命。
“罷了,也不是什麽大事,賞那受傷的戲子五十兩銀子,讓他們先回去吧。”老夫人眯著眼躺在軟榻上,吩咐著來通報的丫鬟。
外頭的雪越下越大,老夫人也隻是偶爾指尖彈跳了兩下,半晌,都沒有動靜,跪在地下的馬嬤嬤,一時間,竟然也知道如何是好。
“你也是我身邊的老人了,”老夫人總算是開了口,“今個,怎麽會和這溫碧儀那麽胡鬧,惹了浩浩不開心,再說,那小皮猴才失了個孩子,雖然,我也心知肚明,他們倆鬧的那個鬼,可是,到底也可以看出,浩浩這這個女人,還是極為看重的,馬嬤嬤,你這回可是押錯寶了。”
這閣樓裏沒有其他人,老夫人也是把話說得極為明白,這馬嬤嬤,心裏更是和明鏡一樣,自個昨天,卻是聽得這溫姨娘來稟報說新進府的柳姨娘趁著小侯爺詩會外出的時候,私會男人,自己雖然疑心,可是,卻終究經不住溫姨娘出院子的時候,拉著自己的一番勸。
“你想啊,馬嬤嬤,你在老夫人身邊也是勤勤懇懇幹了二十年了,可為何,還是比不上這新來的丫鬟錦翠得老夫人重用,如今,你年紀已經大了,可這錦翠,可還是二八年華,你若是不抓緊了機會,好好立下一功,這若是到了日後,更無嬤嬤立足之地啊。”
一個下人,在府裏混,什麽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得到主子的喜歡,博得主子的青睞,一招錯,滿盤皆落索,自己這一回,又是闖禍了。
“老奴該死,老奴該死啊。”馬嬤嬤不住地磕起頭來。
“罷了,”老夫人皺眉歎了口氣,“錦翠,把馬嬤嬤扶起來,讓人家看了,像個什麽樣子,到底,還是我房裏第一人。”
“老夫人?”馬嬤嬤似乎有些不相信。
“馬嬤嬤,你服侍老夫人時間最長,我們這些小的,還得靠您指點呢,老夫人哪裏舍得罰你?”錦翠笑著,多嘴了一句。
“至於她,”老夫人任由著錦翠和馬嬤嬤把自己扶起來,瞟了瞟地上跪著的溫碧儀,自己也是從詭計場裏混出來的,這小丫頭的心思,自己多少也是能夠猜到幾分,隻是,這大宅門裏的事,鬥來鬥去,有幾個好下場的。
“趕出去,就不必了,”老夫人漠然抬頭,這麵前跪的,到底也是個官宦世家的嫡出女兒,這麵子,自己不能駁了,“回你的瀟湘院去,靜心養性,日日謄抄《華法經》,每隔三日,讓我過目,我滿意了,你也就可以出來了。”
“老夫人,”溫碧儀還想爭辯。
“我累了,今個戲,也聽不成了,回去吧,順便,把那小皮猴給我喊來,看看她又有什麽好故事,那孩子,就是鬼主意多。”說到此,老夫人總算才是露出了今天早上的第一個微笑。
沈浩此時正在和楚橋商議昨日的詩會,此詩會,和上次那一場鬧劇一般的青樓詩會完全,是兩碼事,都是些有誌青年聚集在一切,商討些國家大事,民生政治,不過是暢述己見,缺席一次,也沒什麽大礙。
楚橋,是楚家的長子,也是這楚墨的親哥哥,更是這詩會的發動人之一,此次,竟然會為了沈浩的一次缺席親自來訪,定然,是出了些事情。
柳小桃洗漱完畢,又不能去找沈浩解悶,正是嫌得無聊的時候,這老夫人那邊的人就是來了,不敢拖遝,柳小桃帶著明月就是急匆匆地出了門。
老夫人人老了就愛聽故事,愛看戲,柳小桃本就是市井裏頭出來的,各種有趣的故事,說得很是合這老夫人的心意,說了一上午,又是在老夫人房裏用了午飯,傍晚回來,途徑這遊廊的時候,又是看到莫白匆匆貼著牆角而行。
順著莫白來的方向望去,若是柳小桃沒有記錯,這該是通往沈蒹葭院子的路。
說起這沈蒹葭,才貌都是雙絕的,比上這侯府其他的十三個小姐來說,簡直要好上百倍千倍,可偏偏,卻似乎從來都不沒出個這個院子一般,就連上次,自己第一次和府裏小姐見麵的時候,也圍城呢個看到過沈蒹葭出席。
“莫白倒是和這十四小姐關係不一般的樣子呢。”柳小桃將身子隱在暗處,等到這莫白走遠了,才是喃喃自語道。
“可不是,”一旁的明月接上了話,“十四小姐命苦,出生那日,娘親就難產而死,偏偏幾乎是同時,二老爺也暴病而亡,二夫人就說,十四小姐是個妖星,大雪天的,跪了三天,讓老侯爺處置了十四小姐,老侯爺沒辦法,隻是讓十四小姐搬出原來的院子,搬進了這個偏遠清冷的小院子裏。”
“真是可惜了。”柳小桃由衷地感慨道,是啊,像沈蒹葭這等出色的女子,卻隻能一身素衣,年近二十,卻無人知道,這侯府還有個這麽出色的女兒,無人提親,終究,還是會孤老在這深府大院裏。
“不過好在,莫白是小侯爺身邊的紅人,也是常常去看望十四小姐,給十四小姐帶各種玩意吃食,可見,有小侯爺的照顧,十四小姐的日子,也應該好了許多。”明月繼續解釋道。
這般說來,柳小桃再看這莫白的身影,頓時,就是覺得高大了起來。
“話說,這快過年了,二夫人也該是快回來了。”明月獨自呢喃道。
這侯府的二夫人柳小桃還未曾見過,隻知道,這二夫人也是個書香門第裏出來的大家閨秀,和這侯府的二老爺,這老侯爺的同胞弟弟是媒妁之言,八抬大轎抬進來的,兩人伉儷情深,二老爺在世的時候,除了這二夫人,連個小妾都沒有納。
可縱然,這感情再深,也不能把二老爺的暴病給歸咎到出生還沒幾個時辰的沈蒹葭身上,看來,此人也不是什麽善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小桃捶了捶腦門,不知不覺,就是走到了明德院的門口,正巧碰到這沈浩出來送客。
十步開外,沈浩正是對著一個一襲身著狐裘的翩翩公子行禮,“楚兄慢走。”
等這客人走遠了,柳小桃才是悄悄地湊了上去,拉著沈浩的衣角一拽,“那是誰啊?”
沈浩轉身,看似不經意地問了句,“楚家大少爺楚橋,你問這個做什麽?”
“哦,原來是楚墨的哥哥,”柳小桃掂了掂手裏的首飾盒,這是自己出門時,老夫人命人賞給自己的,“難怪,和楚墨一樣,風度翩翩,儒雅端莊。”
沈浩眼睛一瞟,隻是捂嘴幹咳了兩聲,隻道,“他不過是過來送消息的,更何況,人家喜歡的是知書達理,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
柳小桃皺皺眉,“這兩句話有因果關係嗎?”
已經走到了書房門口,沈浩不留痕跡地用開門的姿勢掩蓋了自己詞不達意的尷尬,回身關好門,略一皺眉,“方才楚兄傳來消息,靖公主正月初八就會離開巴陵城了。”
“正月初八?”柳小桃有些驚訝於這個日期。
“沒錯。”
“這麽巧?,”柳小桃稍一遲緩,才是慢慢地說道,“龔本壽托錦翠交給我的信裏,剛好也是說他正月初八要離開巴陵城,還讓我去城外十裏亭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