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吃醋是門技術活
“哦,這個,”龔本壽依舊彬彬有禮地回道,“都是柳姑娘最愛吃的烤鵝烤鴨,我想著她受驚了,來讓她填補填補。”
“小桃已經喝了藥睡下了,而且,這些東西都太過油膩,不適合喝藥期間吃。”沈浩麵上看似不驚風雲掛著那雲淡風輕的笑顏,可話裏,卻是有股不饒人的氣勢。
“哦,這樣。”龔本壽垂著頭,卻又是釋懷地一笑,“無妨,我下次給柳姑娘帶點清淡的來。”
沈浩一抿嘴,尷尬地幹咳的兩聲,眼光故意瞟向其他地方,“不必了吧,我這小廚房裏什麽都有,廚子也都熟悉小桃愛吃什麽,分量什麽的,也都掌握得極好的。”
“哦,這樣。”龔本壽若有所思,“那也沒事,改明個我給柳姑娘送些坊間新出的戲本子來,她最愛看那些。”
“我可以給她買,她不識字,我就專給她買畫多字少的。”
“那我來陪她聊天,經曆了這麽多事,有個人多陪陪她也是好的。”龔本壽不忍地皺了皺眉,他也是聽說了這柳小桃一個落水,不禁身子著涼了,連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了,這般大的打擊,想想都覺得可憐。
龔本壽是團軟棉花,沈浩無論怎樣揮拳頭,似乎都傷不了這龔本壽一絲一毫,這一點,讓沈浩很是無語,正準備繼續接話,這身後的明月卻是匆匆來尋。
“龔公子,你在這啊,方才姨娘還說想找你呢,快進去吧。”明月揚聲喊道,見著沈浩和崔不歸也在,又是連忙行禮。
小桃找這家夥?沈浩略一皺眉,疏忽間,龔本壽就是從自己身旁走過,急著跟明月進到院子裏去。
“誒,等等,”沈浩又是喚住已經走開三步遠的龔本壽,待這龔本壽閃著迷茫的小眼睛回了頭,沈浩才是振了陣威風,提足了氣說道,“你剛才對小桃的稱謂是‘柳姑娘’,這樣不好,你跟著崔不歸喊她小嫂子也好,或者和外人一樣喊‘柳姨娘’也罷,她畢竟已經嫁入了我們沈家,”沈浩說到此,眉尖又是那麽一挑,接著道,“是我,沈浩的女人。”
臥室裏,婢女已經是細心地燃起了一盆銀炭。
柳小桃一直以為,自己定是按照戲本子裏頭那樣,著了涼,躺了三天三夜什麽的,結果明月一來,直接就是撲過來,嗚嗚咽咽地說道,“姨娘,太好了,這是好人有福報,大夫說,正常人在冰水裏泡了這麽久,不躺個七八天的,都不會好,姨娘,你居然隻躺了半天就沒事了。”
柳小桃尷尬地抽出身子,明月這句話,怎麽聽,都不想是在誇讚自己嗎,不過這丫頭眼裏的晶瑩的淚水,都是真真的。
柳小桃抿了明月送來的米粥,都是按照小侯爺的吩咐,做得極為清淡,柳小桃邊喝又邊瞟著桌旁的一副為難的樣子,“你這般扭捏的樣子算什麽,既然那小辣椒是替靖公主傳話約你出去的,你就去唄。”
龔本壽為難地搓著手,“你也知道,我和她算是結了梁子了,隻怕,這回我爹爹都沒辦法救我了。”
“等等,”柳小桃放下還剩一半米粥的瓷碗,正色道,“你是說,你自己的婚姻大事,過去恩怨情仇還得靠你六十歲老爹來耗心思解決?”
龔老爺晚來得子,四十歲才有了龔本壽這個獨子,極為寵溺,此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看著龔本壽一臉迷茫的樣子,柳小桃又是搖了搖頭,“這位大哥,你且看看你自己,明年,後年,頂多大後年你也就及冠了吧,你不能總是活在你爹爹的保護下吧,這事,是你自己惹下的,你得像個男人一樣,敢擔當,敢認賬,公主怎麽了,你和人家好好說,那時是年少不懂事,頂多,你讓她也把你丟房頂上餓三天。”
“可是……我,”龔本壽一張小白臉漸漸又是泛起一陣局促不安的暈紅。
“別可是了,”柳小桃癟了癟嘴,低聲嘀咕道,“這一點,你真該和那小侯爺好好學學。”
身邊伺候的婢女將銀炭又挑了挑,熏得這屋子更加暖和了些。
龔本壽托腮思忖,漸漸有了些底氣,正色道,“行吧,就聽你的。”
“恩,不錯,”柳小桃一展笑顏,卻又是皺了皺眉,接著道,“不過,不能去她選的地,保險起見,三天後,我們去茗香茶樓。”
“為何去那?”
柳小桃得意地一挑眉,“有熟人唄,這樣,和她動手也不怕了。”
三天後,是個大雪天,鵝毛般的雪花簌簌而落,巴陵城一夜間,就是銀裝素裹,霎時,變得通透晶瑩起來。
茗香茶樓,依舊是像往常一樣熱鬧,準確的說,是比往常更加熱鬧一些,隻因這老板娘家鄉的親妹妹尋親來了,日後,就是要和茗心一同打理茶樓。
“誒,茗心娘子,我說你那叫元香的妹妹長得可真不錯,還有幾分眼熟,總覺得見過。”
“對對對,我也覺得眼熟。”
“說瞎話呢你們,我的妹子,自然是和我長得像,當然就眼熟了。”茗心一邊忙著招呼客人,一邊又是暗示這一旁叫元香的女子端著茶上二樓雅座。
元香低頭,麻利地端著一隻紫砂壺,兩盅紫砂杯就是到了這臨窗的一間房,依著之前約定好的暗號敲了個三長兩短。
哢噠一下,門開了。
裏頭坐著的,正是柳小桃和明月。
“萋萋,”柳小桃起身,就是對著這端茶的女人喚道,“你在這茶樓過得可還好?”
雲香隻是略一低頭,這神態間,已然失了過去許多犀利和衝動,多了分柔美和溫婉,誰也不會想到,這茗香茶樓老板娘從關中新來的妹子,就是曾近的侯府三姨娘,袁萋萋。
沈浩動作很快,自己隻是將這替袁萋萋換個身份大隱隱於市地讓她重新活過的想法一提,沒多日,這沈浩就是麻利地辦好了一切繁瑣的程序。
對外,隻宣稱這侯府三姨娘被那冤案一事驚嚇病重,送入萬佛寺調養,實際上,隻是將這袁萋萋偷偷送出了府上,和這袁萋萋的師姐茗心,從此,開開茶樓,過上簡單而又平淡的生活。
元香頷首,隻是回道,“有師姐照顧,我一切都好,”說罷,又是皺起眉頭,湊在東麵的牆上,輕聲道,“對麵的情況怎麽樣了?”
“不知道,”柳小桃聳聳肩,又是捏了塊芙蓉糕,含在嘴裏,含糊說道,“龔本壽都進去快半個時辰了,可一點動靜都沒有,照例說,靖公主不是善罷甘休的人啊,這安靜得都不對勁了。”
“說不定是和解了呢。”明月在一旁說著寬心的話。
“這不可能,”雲香淡定地說道,“我在關中,就已經聽到過不少關於這靖公主的傳言。”
“好的壞的?”柳小桃小聲問道。
元香眉間微蹙,才是說道,“三年前,北狄皇子拓跋真提親,靖公主以切磋為名,把這拓跋真打得跪地求饒;一年半前,車騎將軍代其獨子韓莊向皇上向靖公主求親,同樣,以切磋為名,韓莊慘敗,按照約定,認靖公主為娘,逢年過節還要送禮孝順;就在三個月前,京中還傳出,這靖公主又把來求親的新科武狀元尉遲衛打得就此決定不再提斧,退出江湖,同樣,也是以切磋為名。”
柳小桃聽完,隻是怔怔地點點頭,感歎道,“人家切磋是點到為止,靖公主切磋,簡直就是狂風卷黃沙,所向披靡啊。”
“怎麽,你還想和我切磋切磋?”伴隨著一聲高昂的女聲,隔壁房間的大門突然猛地一敞,讓這一聲大吼,更為嘹亮。
糟了,柳小桃心裏一急,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連忙就是奪門而出,樓下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觀,昂頭看著這二樓的熱鬧。
“誒誒,沒事沒事,小夫妻吵架,很正常,很正常。”茗心招呼著夥計安頓好客人,光影間,又是敏銳地覺察到這人群中有一個身手不凡的人正是施展輕功從樓梯上竄上去。
“誒喲,這位客人,我們二樓已經滿了。”茗心故意吆喝,在不知此人是敵是友的情況下,茗心能做的就是替在上頭的柳小桃和元香報信。
誰知,這靖公主的房裏卻是率先衝出個紅影,直奔這樓下的人,一出手,就是一記彎刀,誰料卻是被這樓下的人輕易躲過。
是莫白。
柳小桃看著樓下那個一身青玄色衣裳的男人,隻消一眼,自己就認出了這可是沈浩的千年跟班,而這和莫白交手的,又是那日的小辣椒。
“又是你這個潑女子。”莫白兩眼一眯。
“哼,又是你這個傻小子。”這小辣椒也毫不泄氣地回道。
“無豔,解決完外頭的人後,盡快回來。”這是靖公主的聲音。
這架勢,不太妙啊。
柳小桃三人才趕到這門口,卻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果然動刀子了,隻不過,這刀子是握在龔本壽的手上,貼著的,是靖公主的鎖骨旁。
準確的說,是靖公主死抓著龔本壽的手腕,強硬地將龔本壽手裏的刀,往自己脖子上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