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潑婦出場,無人能擋
月明星稀,最適合情人私會,或者相知好友月下漫步,柳小桃和沈浩,不屬於前者,也不屬於後者,隻是一前一後地走著,路上,沈浩也隻是不緊不慢的給柳小桃講解這女英雄崔安安的事跡。
原來,方才那清秀膽小的藍衣公子姓楚名墨,崔家小姐崔安安乃是自小定下的婚約,二人一同長大,算不上青梅竹馬,也算是相識已久。
崔安安今年虛歲十六,楚墨明年就及冠,可兩人還未正式成親,崔安安就已經是把楚墨給管得死死的。
楚家做的是成衣生意,光巴陵城就有四處鋪子,一處,就是專交給楚墨打理,崔安安就定下,楚墨這家成衣店,不準做女子生意,就連這女子踏入了成衣店半步,都會去楚墨這裏大吵大鬧,於是乎,巴陵城自此就有了第一家男士成衣專賣店。
更過分的是,崔安安甚至私下做主,換掉了楚墨身邊所有的丫鬟嬤嬤,全都有小廝替代,誓要這楚墨進出無女子可看,城裏的人都說,這楚家公子若是真娶了這崔安安,除了銀子不愁,其他方麵的生活,定是生不如死。
可偏偏,崔安安一直在鬧,這堂堂七尺男兒楚墨楚公子也不惱,由著崔安安折騰這折騰那,相交較深的人若是問起,楚墨總是不以為然的一笑,“或許,安安就是我命裏逃不過的劫吧。”
沈浩說完,悵然感慨,“所以啊,我倒是覺得,楚墨也該是愛極了那崔安安的,不然,怎會由得她那般胡鬧。”
“愛極了還去逛青樓?”柳小桃癟癟嘴,“我看,是寂寞難耐,也是管不住自己了,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沈浩又是伸手握拳,捂著嘴幹咳了幾聲,實在是不知道,這丫頭過去沒事都是從哪學來的成語句子。
月老廟晚上是沒有人的,沈浩帶著柳小桃從後門繞了進去,一路直接往前堂去。
在柳小桃不折不撓地第十七此問道“這崔安安大晚上約了楚墨來這沒有人的月老廟是不是要私奔”後,沈浩果斷伸手把柳小桃嘴巴一捂,柳小桃小腳一蹬,方是要掙紮,沈浩卻是用眼神示意前方。
柳小桃抬眼望去,原來兩人不知什麽時候就是繞到了這大堂裏來,堂內,是一簇簇的明火。
原本該是隻燃著長明燈的月老廟大堂,如今兩側架子上的紅色燭火卻是燃得格外妖冶閃爍,而沈浩和柳小桃,正是藏身在了那鶴發童顏的月老泥塑身後,泥塑前頭,是兩團繡著蓮花的蒲團,其中一個,正是跪著一個清秀妙目的年輕女子,一身鵝黃色的月華裙娓娓拖地,手上還虔誠地握著一尺長的紅線,似乎,是在祈禱天賜良緣。
“那就是崔安安。”沈浩悄聲說道。
柳小桃聞聲,就是探了半個腦袋出來,細細地打量著這崔安安,崔安安正是閉目默念著什麽,眉眼小巧,膚白若雪,已經漸漸嫋娜起來的身姿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一樣藏著無限生機。
柳小桃直起身子趴在這供台上,還欲看得清楚,卻是被沈浩硬壓了下去。
吱呀一聲,門開了,進來的,正是那火急火燎趕來的楚墨。
“安安?”楚墨輕聲地,試探性地喊了一句,這腳步才踏入這大堂裏頭,卻是再也沒有勇氣往下走似的,就是駐步在那,不敢前行一步。
“你來啦。”崔安安輕輕一歎,氣若微蘭,聲音藏著飄渺與哀婉,柳小桃不禁抬眼戳了戳沈浩,瞪著眼睛,似乎在質問,這就是你說的潑辣小姐崔安安?
柳小桃才是疑惑,就是隔著這月老泥塑上頭的紅綢緞看到崔安安突然猛地站起身,轉頭就是對著晚到的楚墨似篩豆子一般張嘴質問道,“你還知道來啊?怎麽這麽晚?去了哪?到了哪?見了什麽人?”
楚墨一愣,才是準備張口解釋,崔安安卻根本不給楚墨喘息的機會,手一叉腰,“你不說我也知道,方才哥哥來告訴我了,他是在林家酒館找到你的,你偷跑去喝酒了,是不是?”
楚墨心頭一顫,驀然懂了,崔兄果然還是夠意思,不過是去了酒館安安就氣成這樣,這若真是要安安知道自己去了醉花樓赴那杜小侯爺的約,豈不是要掀了房梁去,即便,自己不過是為了家裏的生意才去的。
“安安,我……。”
“今天你家來我家提親了,”崔安安突然岔開了話題,瞪著眼又是繼續問道,“然後你大晚上就跑去喝酒了,借酒消愁是不是?苦從心來是不是?”說到這,崔安安的語氣卻似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低聲道,“其實,你根本不想娶我,是不是?”
看戲看到這裏,柳小桃忍不住拉著沈浩道了句,“你看,我都說了,這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
“誰在哪裏?”楚墨盯著那月老泥塑端詳了許久。
沈浩見勢把柳小桃往那蒙著桌布的供台裏頭一拉,兩人就是咕嚕嚕地滾到了裏頭,柳小桃正是被沈浩摟在懷裏,有些不舒坦,方想調整調整姿勢,卻是被沈浩箍得更緊了,動彈不得,隻好作罷。
“你別轉移話題,”崔安安一把拉住楚墨,“你說,你是不是不想娶我?是不是聽了坊間那些傳言,說我又凶又潑辣又沒人情味還不懂溫柔,讓你也怕了。”
“安安,”楚墨皺著眉,湊近了對著崔安安道,“我從未這麽覺得我,也從未說,我不娶你啊,我們倆,自五歲就定下了婚約,是注定的夫妻。”
“注不注定不是你說了算,”崔安安一抹眼淚,攤開手中那尺紅線,低頭道,“這是我今早從月老廟前求來的紅線,方丈說,若綁著紅線的兩個人是有情人,那這紅線就算是用這滿架子紅燭都燒不斷,你敢不敢與我試一試?”
“不過是天方夜譚。”楚墨明顯不相信。
崔安安卻是下定了決心,強硬地拉過楚墨的手腕,就是圈圈傍上,而自己,也是早已經準備好。
紅燭燃得生機勃勃,火苗還不時地噌地一下向上竄躍,楚墨和崔安安正是分站在一支紅燭的兩邊,一道細細的紅線將兩人相連,下頭,正是這虎視眈眈的火舌。
“你說會不會斷?”柳小桃掀起這一縷桌角布,瞅著外頭的兩人,心裏滿是擔憂。
“你希望它斷還是不斷?”沈浩被柳小桃的身子壓著,扭著脖子說話都有些吃力。
“當然是不斷,”柳小桃便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便是補充道,“有情人終成眷屬,月下老人也會保佑紅線不斷的。”
“你方才還說,這男人靠不住。”沈浩一挑眉,眼裏淌著流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供台下,似一方反著月光的深潭。
“那倒也是,”柳小桃點點頭,算是讚同了,“在我眼裏的,第一靠得住的就是銀子,其次,是老爹,再是孟珍珠,然後,才是我未來的夫君。”
片刻時光,在這時,卻是十分難捱,大堂仍是燭光燦燦,崔安安緊閉雙眼等待著結果,許久,才敢慢慢張開。
“墨哥哥。”崔安安突然一聲驚訝的呼喊,卻是見到楚墨一直用手掌覆著燭火,而燭火上頭的紅線,卻是絲毫未損。
“墨哥哥,你的手。”崔安安趕緊就是拉過楚墨已經被火燎傷的掌心,已經燒傷了大塊的皮肉。“墨哥哥,你這是做什麽?”
楚墨安然一笑,“你看,若是我這隻手燒壞了,你可是就不嫁我了?”
“不會。”崔安安拚命地搖頭。
楚墨釋然,伸出尚好的另一隻手替崔安安挽了挽額頭前的碎發,“你是什麽性子,別人怎麽說,都不會打消我想娶你的意思,這紅線是真是假無所謂,隻要知道,我對你,是真的,就夠了。”
燭火下的二人一番衷情相訴,供台下,亦是有人感歎唏噓。
“好感人,”柳小桃搖了搖頭,無限的感慨。
沈浩咬了咬牙,“我隻覺得,好嗝著人。”
柳小桃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脖子上那串特意為今個詩會準備的金鎖鏈正是被自己壓在了沈浩的脖子上,連忙起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柳小桃起身起得猛,眼看頭又是要撞上這供台桌麵,沈浩見狀,猛地一拉,又是將柳小桃拉回了自己的懷裏。
柳小桃撲通一下砸下,卻是被沈浩的雙臂護得極好,身下的沈浩又似一張軟綿綿的大墊子,猛地砸下來,倒還是挺舒服的。
“謝謝哈。”柳小桃正是緊緊地貼著沈浩的胸膛,話雖說得淡然,臉卻是唰地一下就紅了。
沈浩幹咳了兩聲,“我隻是怕你砸出聲響,讓人家發現了。”
說到這人家,柳小桃掀起桌角,瞅了瞅外頭,發現這大堂已經是空無一人了,那對鴛鴦也該化解誤會,又去賞風弄月了。
兩人這才是從這供台底下爬了出來,沈浩邊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邊是不經意地說,“下次,一定再也不和你幹這些偷雞摸狗的事了。”
“怎麽算是偷雞摸狗呢,”柳小桃一本正經地說道,突然,又是從自己的袖口裏掏出了一根和崔安安手上那根一模一樣的紅線,“你看。”
“你從哪裏弄來的?”沈浩真是哭笑不得。
“剛才在那供台底下撿的,”柳小桃饒有趣味地上下打量打量了這根紅線,又是湊上去聞了聞,似乎發現了什麽,極為興奮地拉著沈浩就往這燭火旁來。
“做什麽?”沈浩偏偏頭。
柳小桃一邊將這紅線往自己手腕上纏,邊是對著沈浩狡黠地一笑,“來,我們也來試試這真情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