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好個美姨娘

第二日清晨,果然,這侯府大門才開,這就看著一個村姑打扮的姑娘可憐兮兮的站在外頭,估摸著是等了許久,連衣裳,都是被這晨露沾得半濕了。

“小侯爺,柳姑娘來了。”莫白拱手,隻在這台階上對著這正在光著上身舞著赤頭槍的沈浩,又是補充了一句,“現在在書房等著呢。”

沈浩似乎壓根就沒聽到莫白的話,依舊是耍著手裏的長槍,隻是,上回這受傷的右肩還未好,耍起來,有些吃力,額角不停的滲著汗,不一會兒,就是有些體力不支的將長槍一頓地,倚著長槍,不停的喘著氣。

“小侯爺。”莫白還欲通報。

“更衣,去書房。”

沈浩遲遲未來,柳小桃在這書房裏也很是無聊,想到方才進府時這下人的嘴臉,先前呢,就是唧唧歪歪,裝模作樣,一副瞧不起自己的樣子,隻想把自己打發走了,等著這莫白一出來,隻說,自己是這沈浩請來的,那嘴臉,比川劇裏的變臉都變得快。

柳小桃無聊得很了,就是不住的上下打量起這書房來。

書房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大,不過,比起自己和薛老頭那間破屋子來說,已經是顯得有些金碧輝煌了,正中,放著的是鼎八角香爐,方才這侯府的丫鬟特地來添了香,不知道是什麽香,總之,柳小桃覺得這味道,真是十分好聞。

東邊是案台,上頭整整齊齊的碼放著湖州硯,徐州墨,還有各個大小長短不一的狼毫筆,總之,在柳小桃的眼裏,它們一定,都很貴。

等著實在有些累了,柳小桃索性,就是就著這桌邊坐下,看了看這西邊的葫蘆形的八方漏窗,窗外,是翠翠綠綠的竹子,柳小桃看著,隻是想著,這般好的竹子,若是能拔上幾根,回頭昨個晾衣架子什麽的,也是極好的。

柳小桃正是在出神,琢磨著這房裏的哪些可以拿回去做什麽用,不一會兒,就是要將這房裏搬空了一般。

“等了很久了?”正是這柳小桃自個坐著黃粱美夢的時候,沈浩卻是突然出現在這門口,看著這柳小桃一臉滿足的樣子,偏頭問道。

聽了這一聲,柳小桃就是一咋,連忙起身,還擦了擦這自己坐過的紅木圓椅,生怕弄髒了似的。

“你來找我幹嘛?”沈浩明知故問。

“嗬嗬,來看看老朋友。”柳小桃厚著臉皮。

“看完了,就該走了不是?”沈浩一招激將法。

“你這是在趕我走了?”柳小桃回了招回馬槍。

好個尖牙利嘴的小丫頭,沈浩逍遙的往這窗邊的搖椅上一靠,也不多說廢話,隻道,“直接說吧,你來,是什麽事?”

柳小桃一窘,這該讓自己怎麽說啊,搓著衣角,低著頭,真是難得見到這小丫頭如此害羞。

這丫頭原來還會不好意思,沈浩含笑,端起這一旁小凳上的茶盞,上好的碧螺春,一品,真是口齒留香,本還想著,盤算一下,這小丫頭什麽時候會扯到正題,立馬,卻是聽到這柳小桃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句,“小侯爺,你就娶了我吧。”

沈浩嘴裏一口茶,就是噴了個徹底,擦了擦嘴角,才是偏頭看著這小臉漲紅的柳小桃,含笑道,“你說什麽?”

既然已經說出了口,這柳小桃索性就是拉下臉麵,一上前,拉著沈浩的衣角就是道,“如今我也是進退兩難了,我那狠心娘私底下把我賣給了杜家老爺,我若是不嫁你,就得嫁那八十歲的杜家老爺,相比之下,還是你好。”

這話說得,真是坦白。

沈浩挑眉,戲謔的說道,“合著,我就是比個老頭子好些,既然這樣,我還有個主意。”

看著柳小桃有些當真的模樣,沈浩嘴角一揚,故作正色道,“我還有個好友,叫崔不歸,至今未娶啊,柳姑娘若是不介意我這朋友愛風花雪月,日日流連花間,還指不定哪天就是給你帶了個孩子回來讓那孩子喊你做娘,我倒是可以為二位牽線搭橋,成全一段佳話。”

這話說得,更是坦白。

柳小桃擠出幾分笑,勉強回道,“不用了。”接著就是扶額,自己好歹也是和那砍價玉羅刹王寡婦旗鼓相當的對手,如何這下,卻是敗在了這小侯爺的手下,哦不,是嘴下。

果然,這有求於人,到底是底氣不足。

“小侯爺,溫姨娘在院子外候著,說是燉了乳鴿湯,給小侯爺送來。”不適宜的,又是一聲老婦人的叫喚。

聽著幾分耳熟,柳小桃再一回頭,看著眼前這個候在門外的老嬤嬤,這不是,那日自己躲在這沈浩澡房裏來敲門的柴嬤嬤嗎。

“不用了,就和她說,我不餓,或者是睡下了。”沈浩聲音冷冷的,似乎,不是很喜歡這個溫姨娘,打發得很隨意。

“可是……。”這柴嬤嬤似乎很是為難,猶豫片刻,才是惴惴的說道,“溫姨娘說,是老夫人讓她來的。”說罷,低著頭,更是不敢言語。

沈浩臉色驟然就是變得十分難看,這溫姨娘出自官宦之家,也算是個大家閨秀,對自己,也算是癡情一片,貼心溫柔,可是……

沈浩邊思索,邊就是不停的摸著腰間的羊脂玉,莫白曾近稟告過,這溫姨娘的性子似乎有些奇怪,這平日裏,無論是自己看著還是這下人八卦議論,都是十分溫婉和藹的一個人,可似乎,隻要受了些什麽刺激,就似換了一個人似得。

自己雖沒見過,可是當莫白領著兩個被這溫姨娘毒打成殘疾的丫鬟帶到自己麵前後,自己對著這本身就沒什麽感情可言的溫姨娘就是更加的疏遠和厭惡了。

“讓她進來吧。”柳小桃清了清嗓子,這一聲,喊得是十分高亮。

這柴嬤嬤一怔,自己方才光顧著通報,卻是沒看到,這屋子裏,竟然還有著第二個人,還以為是這小侯爺那林家的紅顏知己,這一細看,卻是隻個麵黃肌瘦的村姑丫頭,抿抿嘴,不敢答話,隻是看著沈浩,期望自家主子拿主意。

沈浩看了看這貌似極有把握的柳小桃,索性也是揮揮手,隻說道,“讓她進來吧。”看著這柴嬤嬤一溜小跑就是麻利的出去了,沈浩才是回頭看著柳小桃,問道,“你又有什麽鬼主意了?”

“誒,這話說得不妙,”柳小桃得意得昂昂頭,“鬼主意是鬼出的,我啊,這是頂頂好的人主意。”

明德院的外院裏頭,風光甚好,夏日,這老榕樹上的的蟬叫得十分賣力,知了知了知了……

樹底下,這小丫鬟環兒更是不住的對著柴嬤嬤點著頭,嘴裏也是不停的說著,“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這小丫鬟一回身,就是開心的對著身後自家小姐,也就是如今侯府的溫姨娘說道,“小姐,你聽得到了嗎?咱們這個月來了這麽多趟,小侯爺總算是願意見咱們了。”

“恩,”身後的溫姨娘是不住的點著頭,這溫姨娘,當真是生得極好看,細柳眉,丹鳳眼,光潔的額頭綴著顆美人痣,即便是梳著個簡單的淩虛髻,這看上去,也不是單單用雪膚花貌就能形容其溫婉卻不是嫵媚的嬌容的。

尤其是這一身雪青色的連衣長裙,外頭襯著件鵝黃比甲,很是暖心,定然,這是十分考究的細心搭配過的。

唉,真是可惜了這般一個美嬌.娘,落到這斷袖的小侯爺手上,隻能獨守空閨了。這是柳小桃貼著門縫看到這書房外頭,那盈步而來的溫姨娘時下意識的第一反應。

“可惜,真是可惜。”柳小桃不知不覺的,還就是搖著頭,念出了聲來。

“別看了。”沈浩催促道,不知為何,聽著這屋子外頭,隱隱傳來的這溫姨娘對著柴嬤嬤問東問西的念叨聲,自己就是渾身起雞皮疙瘩,似乎是變了個人似得,心裏頭,十分不安。

柳小桃直起身子,看著沈浩苦著臉,顯得十分焦作不安的樣子,完全不似方才的小侯爺,微微張嘴,問道,“你是怎麽了?”

“不知道,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聽到這女人的碎碎念的聲音,就是頭痛,心裏頭,也是難受。”沈浩眉頭就似擰毛巾似得,擰得緊緊的。

柳小桃吐吐舌頭,心裏隻是猜想,這斷袖,大概都是如此吧,看著這門外的溫姨娘是越來越近了,這沈浩的表情似乎也是越來越難受。

柳小桃心一沉,先是一握拳,啪的一下,就是揚手朝著沈浩臉上打去。

“啪”的一聲脆響,在這屋外頭,都是聽得十分清楚。

沈浩一怔,沒回過神來。

這走在柴嬤嬤身後的溫姨娘也是一怔,接著就是拉著這柴嬤嬤慌張問道,“這小侯爺是怎麽了?是不是摔了什麽東西了?不莫不是出什麽是吧,柴嬤嬤,你倒是說話啊。”

這柴嬤嬤癟癟嘴,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伸伸手,指了指這書房緊閉的大門,欠身說道,“奴婢去看看。”

溫姨娘一臉的擔憂,索性也是跟在後頭,這才上了半階台階,就是聽得這屋子裏又是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喊罵。

“沈浩,你好生絕情啊,想來我桃紅也是這醉風樓的頭牌,你倒好,說是恩斷義絕就是恩斷義絕了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不就是要娶那個漁村姑娘進門嗎?就是為了她,你連我,那個,還有和我們的孩子,你都不要了嗎?你好狠的心啊!你當真,好狠的心啊!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