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我要回家收衣服

柳小桃一怔,卻是發現,由於剛才的過於緊張,不知什麽時候,這自己的手也是攀上了這小侯爺捂著自己嘴的右手。

想起方才自己一害怕就又是捏又是抓著這胳膊,一窘,連忙就是撒了手,身子一轉。

正是對上這小侯爺有些黯淡的眼神,才想說些什麽來彌補,卻是看到這小侯爺的右肩還在汩汩的冒著血,自己果然沒有猜錯,這人受的傷,很重。

“小侯爺。”莫白收了劍,冷眼看了看這腳下的兩具屍體,幸好,自己來得及時。

若是換了平常,這區區兩個刺客並非自家主子的對手,隻是今日,這兩人是趁著自家主子沐浴時偷襲不說,這使得袖箭上,還淬了那曼陀羅花汁的毒,才導致自家主子會落到如此境地。

莫白心裏隻是感慨了片刻,又是抬頭問道,“這兩人如何處置?”

“送回去,”這小侯爺隻是悶聲說道,“告訴他,若是還有下次,這送回他府上的,就是他自己的屍體了。”說完,卻是被這肩頭的疼痛折磨得一皺眉。

“你的傷……,”柳小桃跟著也是蹙眉道。

“沒事。”小侯爺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又添上一句,“是小傷。”

“真的?”

“真的。”

“那就好,”柳小桃伸了伸胳膊,還真是信了,隻說,“我要回家收衣服去了。”

“我……,”眼見著這柳小桃已經是轉過身子要走,這小侯爺還要說些什麽,卻是突然一笑,腦海一片空白,似乎是血氣不足,撲通一下,就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小侯爺。”莫白很是緊張,棄了劍就是要去扶。

柳小桃聞聲回頭,也是有些驚訝。

這小侯爺向來是生龍活虎的,方才摟著自己的力氣還挺大的,故而這小侯爺強說自己沒事的時候,柳小桃還真信了,隻想著,這此地不宜久留,不管是豪門恩怨還是這小侯爺自己在外頭結下的什麽龔子,自己這趕緊走了,撇得越幹淨,才是越好。

“幹看著幹什麽,”莫白又是喝道,“還不過來幫忙,把主子扶進去。”

“我?”柳小桃幹巴巴的伸出食指指著自己,又看著這如軟泥一般癱倒在地上的小侯爺,真是,每次越想撇清什麽,就偏偏就要和什麽糾纏不清,就比如,這小侯爺。

“快啊。”莫白一喝,嚇著柳小桃一怔,還是乖乖的聽著莫白的話,一同幫忙,心裏隻是嘀咕著,這莫白,就不知道好好說話嗎?

柳小桃跟著這莫白一同扶著這半昏迷的小侯爺,一路九曲十八彎的繞著這左一彎右一彎的抄手遊廊,迷迷糊糊的,跟著也就是進了這小侯爺住的明德院。

“幹嘛把他搬到這?”柳小桃擦了擦額上豆大的汗珠,十分不解。

看著這還冒著熱氣的浴盆,和尚還掛著一件外袍的紫檀木屏風,還有這整整齊齊疊著的幹淨衣裳,這間房,分明,這小侯爺沐浴的地方。

柳小桃被這水汽熏得身上都有些暖意了,這才跟著莫白將這小侯爺放在這浴盆旁的軟榻上,這又是忍不住的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不該是早些替他請大夫來嗎?”

“我說你這女人,話太多了,”莫白低喝道,語氣稍緩,又是吩咐道,“你先在這照看主子,我去處理後事。”

這後事,說的,就是現在還躺在那巷子的兩具屍體了,方才還一臉殺氣的黑衣人,此時,一個個都成了那動彈不得的屍體,想到這,柳小桃不禁就是一陣哆嗦。

眼看著這莫白又是一展輕功,閃身出了門,柳小桃張張嘴,終究是無話可說,隻能回身,偏頭看著這軟榻上的小侯爺,本想一走了之算了,可看著這小侯爺肩頭上一片血紅,還是止住了腳步,一抿嘴,還是,救人要緊。

柳小桃先是上下打量打量了這小侯爺的澡房,本是想找些可用的東西,卻是不禁的感歎起來。

嘖嘖嘖嘖,這小侯爺家,可真是有錢啊,光是這澡盆,就是梨花木雕花出來的佳品,在看這房裏從房龔再到這鋪地的地磚,可都是柳小桃家這輩子都修不起的奢華布置。

水汽間聞得一陣香,是這浴盆旁洗浴用的胰子,這胰子是把豬的胰腺的汙血洗淨,撕除脂肪後研磨成糊狀,再加入豆粉、香料等,均勻地混合後,經過晾幹等程序製造的。

而像柳小桃家裏這種一年都難得吃到幾回肉的小戶人家來說,這胰子,可是單單聽過,見,都是沒有見過的啊,要論洗澡,不過都是下那洞庭湖裏撲騰一陣,連帶著,連衣服都可以一起洗了。

柳小桃沒試過,至少,這薛老頭可就是這樣。

“痛……。”呢喃的一句,這一直忍著痛的小侯爺一聲叫喚總算是將這思緒不知飛到哪的柳小桃給拽回了現實。

“你終於知道痛了?”柳小桃站在這軟榻旁,彎下腰,伸出食指就是一下下戳著這小侯爺不停的冒著冷汗的額頭。

哼哼,柳小桃在心裏想著,剛才誰讓你裝堅強了,可是這指尖一碰到這額頭,那熱浪一般的燙手卻是讓柳小桃嚇了一跳。

伸手一摸,果然,這昨日還和自己鬥嘴的小侯爺,如今,正是發燒發到迷糊了。

柳小桃手一縮,先是有些失措,可惜這莫白還沒回來,這房裏也就自己和這小侯爺兩個人,就地的連忙取了些水擰在這巾帕上,敷在這小侯爺的額頭,又看到這小侯爺衣襟上的血跡,心一沉,準備伸手索性替這小侯爺解了衣衫罷了。

“木木。”這本是昏迷不醒的小侯爺卻是猛然一下,伸出這尚好的左手,死死的,就是扣著柳小桃的手腕,隱約間,呢喃了這麽一句。

“什麽?”柳小桃的手腕有些吃痛,可是看著這小侯爺的皺眉模樣,想著這小侯爺估摸著是喚什麽東西,病號為大,俯下身,聽他言語。

“木木。”這小侯爺又是喚了一句,模糊不清的,隻知道,這兩個字,這受了傷的小侯爺一直在念。

“什麽嬤嬤姆姆的,”柳小桃扶額,又使勁搖了搖這被扣著的右手,可惜被這小侯爺抓得嚴嚴實實的,動彈不得,不禁提高了些音量,氣了一聲,“我不是你嬤嬤也不是你姆媽,給我放開。”

這手裏的人越掙紮,這小侯爺使的力道就是越大,將這手裏的手腕攥得緊緊的,似乎還不放心,又是伸手一拉,索性將柳小桃的另一隻手也抓了來。

這分明,是在胡鬧!柳小桃一咬牙,就是粗聲粗氣的說了句,“既然你還有這麽大力氣,也不用我看著你了,你放開,我要走了。”

柳小桃掙紮著就是要起身,門外卻是毫無征兆的響起了一句,“小侯爺,那漁村的姑娘已經來了。”

猛然的被嚇了一跳,柳小桃腳一滑,撲通就是倒在了這小侯爺身上。

這在門外傳話的,是個老嬤嬤,聽著裏頭一聲悶響,連忙就是湊近了問道,“小侯爺?您是見呢?還是不見呢?”

我怎麽知道見不見,柳小桃在心裏苦笑,在看這自己趴在這小侯爺身上的模樣,不禁就是心頭一緊。

“小侯爺?您沐浴好了嗎?”門外的老嬤嬤很是盡職的一直不走,“要不……。”

“還沒好。”柳小桃下意識的就是高聲喊道,聽著這門外的人像是要進來一般,柳小桃索性死馬就當活馬醫了。

門外的老嬤嬤就是一嚇,這小侯爺的澡房裏,怎麽,會有女人,這……這……這……,外頭不還是坐著個帶著帷帽的姑娘嗎?

當初帶這姑娘進府的時候,自己就是納悶呢,這小侯爺平日從不拈花惹草,如何今日,不僅萬般的囑咐自己好生招待這姑娘,還讓自己確保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還以為這小侯爺是偶爾心花放,男人嘛,嚐嚐鮮也是難免的。

可沒想到,這澡房裏,竟然還藏著一個!

估摸著這會不會是……

就在這老嬤嬤開始想入非非的時候,果然,這房裏傳來的女人的聲音比起剛才,又是多了些妖嬈,“說你傻你還真是不聰明,這屋子裏,有我在,你覺得,小侯爺還會去理那漁村的破丫頭嗎?”

“這……這……這……。”這老嬤嬤在門外“這”了半天,卻始終沒有“這”出個所以然來。

“識趣的,還不快走,”柳小桃繼續皺眉辛苦學著自己那三天,在那醉花樓學來的段子,連聲音,都是模仿得八分像,“難道,是要這小侯爺親自發話訓斥,你才肯走嗎?”

好個仗勢欺人的浪蕩蹄子,這老嬤嬤在門口輕輕啐了句,不敢大聲了,連連就是應和準備退下。

“等等,”這房裏人才說著要這門外人走,此刻,卻是出乎意料的又喊了這麽一句,柳小桃忍不住的要笑出聲來,方才心生一計,柳小桃最愛的第一是錢,第二,就是使鬼主意,尤其,是這落井下石的戲碼。

強忍著笑,又是喊道,“你記住,我可是醉花樓的頭牌,桃紅,下次我若是再來,你可記牢了,若是還敢來打擾,我定是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喲,醉花樓出來的,還自認是頭牌呢,桃紅?這名字取得,活活就是個丫鬟名。老嬤嬤心裏頭苦,嘴巴甜,不敢多說。

好不容易把這老嬤嬤打發走了,柳小桃扭了扭身子,一直這般趴著,可真是吃力,自言自語了句,“哎,這外頭的人走了,我也該走了。”

正是要直起身子來,這小侯爺卻是突然眼睛一怔,瞪得老大,看著這近在咫尺的小臉,“你要走到哪裏去?”

兩人此刻隔得極近,加上方才一摔,柳小桃正正的就是和這小侯爺摔了個臉對臉,鼻尖對鼻尖的窘樣讓柳小桃臉就是一紅,像顆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四目一對,更是心跳加快。

不知腦袋哪裏不對勁了,看著眼前那深邃如斯的眸子,柳小桃喃喃的隻說出一句,“我要……我真的要回家收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