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探究徹查】

第十四章【探究徹查】

蕭寶卷端起酒碗,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眼神死死地鎖住了茹茉,意味不明,似是帶著滿肚子的怒氣在咽苦水。

茹茉瞥了眼蕭寶卷,隻當沒看見,夾了一筷子清蒸魚,放到嘴裏,連呼,“這魚味道真鮮美。”

“茹茉丫頭喜歡吃,我把這裏的主廚請到家裏去,天天弄給你吃,可好?”蕭寶卷擰著眉,聲音僵硬地討好道。

茹茉擺手,搖頭,“不用,我天天吃,怕吃膩,就沒有新鮮感了。”

蕭寶卷挫敗,把酒杯“碰”地一聲砸在了桌子上,酒花飛濺,雙全兒嚇得把筷子掉到了地上,周圍客官們的視線,都朝他們這桌看來。

茹茉為緩解僵局,露齒一笑,又把一大塊魚肉放到了嘴裏,沒嚼幾下,雙手抱住脖子,急著擠出了幾個字,“呃,卡住了。”

蕭寶卷忙用手拍著她的背,滿瞳驚慌,“茹茉丫頭,有沒有事啊?怎麽會卡到呢?哎呀,趕快回去找太......”

茹茉聽到“太”,知道蕭寶卷“太醫”兩字要出口,警覺迅速地把嘴裏的魚肉咽了下去,衝蕭寶卷眨了眨眼睛,含糊,“我......沒事.......”順嘴兒又加問了一句;“您不生我氣了吧?”

蕭寶卷瞪著茹茉,語調嚴肅卻嘴邊泛著笑意道;“以後不許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又哭笑不得地用手戳了下她的腦門,“好你個調皮的茹茉丫頭。

茹茉自從入宮,已快滿一年。每每想起母親發髻邊上的斑白以及那略見蒼老的麵容,她就強烈的想回到母親身邊,已盡孝道。可家仇未報,她無顏回去見娘親,她隻想用自己的力量讓家人過上安寧的日子,可是到如今,除了自己三番五次的被人陷害,還談什麽報仇呢?反倒是心灰意冷,自私的想與蕭衍遠走高飛了,想到此,她更覺得愧對母親,要見母親的高興勁,也隨之衝淡了不少,一時百感交集,猶豫不定,殊不知這次歸家探娘親,究竟對與不對?

“茹茉丫頭,回家應該高高興興的,怎麽你反倒一臉愁雲呢?”蕭寶卷拉著茹茉冒著汗的手心,邊走邊問。從出了酒館後,他們沒上馬車,反正冷家小院離酒館隻隔了一條小巷子,步行前往足以。

茹茉心中一沉,憂慮道;“我與姐姐入宮已快一年,茹茉實在不知母親和哥哥是否安好,所以快到家門前,難免有些緊張不安。”

“你娘親見到你突然回來,定會驚喜,你若苦著一張臉,反而讓你母親擔心,還以為朕欺負了你們姐妹倆呢。”蕭寶卷似是開玩笑地寬慰著茹茉,此時體現出這位皇帝也有細心的一麵,或者在她麵前,他一直如此。

茹茉低首笑笑,“您待我和姐姐極好,若母親知道了......”話未落,已走至冷家門前,當頭猝然抬起時,猛然地渾身一顫,雙腿不穩,驚駭的眼瞳瞪大,視線瞬間停滯在冷家小院的廢墟上。

蕭寶卷也震驚萬分地看著眼前燒焦後的房屋,以及那片熏黑殘痕,嗓音沉重,“茹茉丫頭......這........唉......”

茹茉轉過了神,一把推開蕭寶卷,飛奔了兩步,拽過隔壁大娘,焦急問道;“我家出什麽事了,怎會這樣?”

大娘反應慢,待揉了下眼睛,才看清,忙拉著她的手,哭啼道;“茹茉啊,你可回來了,回來了,回來了......”

“大娘,您快說啊,我家到底出什麽事了?”茹茉幾乎崩潰,嘶啞著急地哭問著。

那大娘抹著眼淚道;“上半個月,你家突然著了場大火,至於是自燃還是故意放的火,不得而知。大火過後,官兵開始搜尋你娘,可都沒有找到你娘的屍體,你哥哥那晚在‘海棠樓’算是逃過一劫,但最後沒有人知道你娘究竟是死是活啊......”

茹茉滿臉蒼白,惶恐地喃喃著,“我娘到底在哪裏,在哪裏,在哪裏啊?”

蕭寶卷反倒鎮定了,低聲道;“茹茉丫頭,你先別著急,既然你哥哥沒事,那麽咱們就去問問你哥哥,便知究竟,說不定你娘沒事呢。”

茹茉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得點頭,隨著蕭寶卷上了馬車,前往‘海棠樓’駛去!

小蜜仙的香房中,冷粟陷於軟榻中,手指拂動碧紗珠簾,形如枯槁,死寂雙眸。

“冷粟,你還要在本姑娘這呆多久,你已經欠下媽媽不少銀子了,非得撕破臉,我把你趕出去嗎?”小蜜仙毫不客氣地斷然怒喝。

茹茉等人在“海棠樓”媽媽的指引下,邊上著樓,邊聽到房內小蜜仙的怒喊聲,不由得厲問道;“媽媽這的姑娘都這麽的潑辣嗎?”

媽媽桑討好笑道;“這位姑娘說得哪裏話,我們‘海棠樓’的姑娘可是最溫柔了,隻是那冷家那位破落公子冷粟,經常吃白食,欠下不少銀子,如今生意不好做,又碰上這種人......”

沒等媽媽桑說完,蕭寶卷一個眼色,雙全兒拿出一錠銀子,遞到媽媽桑麵前,“冷家大公子欠下的銀子,我們公子爺幫他還了。”

媽媽桑笑得合不攏嘴,接過銀子,“這位爺的心地真好,佛祖保佑啊。”轉臉衝著小蜜仙的香房喊道;“仙兒啊,有客人,快出來接客啊。”

隨著小蜜仙的香房門打開,蜜仙兒柳腰花態半倚著門框,幽黑眼底似有深意光色遙遙探來,完完全全將茹茉罩住。

茹茉眸光微閃,“素聞‘海棠樓’的頭牌小蜜仙姑娘婀娜多姿,貌比芙蓉,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嗬,這位姑娘話說得真漂亮,隻是這種地方,可不是你這樣千金小姐該來的地方,玩錯地了吧?”小蜜仙冷嗤道。

蕭寶卷微覺氣氛有些異樣,上前一步,沉朗暖笑,“蜜仙姑娘好生厲害,真可謂是紅粉青樓多姿色啊。我們是來找冷家大公子的,他可在你房中?”

小蜜仙瞥見剛說話的這位爺衣著不凡,錯愕地眨眨眼,一閃身,“進來吧,他在。”

冷粟聽到外麵動靜,霍然睜眸,便對上茹茉那雙憤怒的眸子,心口一顫,滾下了地。

“妹子啊,你咋回來啦?”冷粟趴在地上,手足發抖,僵硬的臉孔上扯出了笑。

茹茉心一寒,看著地上的冷粟,輕蔑道;“大哥,冷家出事,娘親下落不明,你卻在這隻顧自己享樂,太讓妹妹失望了,你對得起爹娘嗎?”

冷粟聽著妹妹的指責,心一沉,從地上坐了起來,辯駁道;“你一回來就知道怪我,家中失火,那火是我放的嗎?娘下落不明,是我弄丟的嗎?反倒是你跟芯茉在宮中惹下了什麽事,才會牽連到娘吧,不然冷家小院好好的,怎麽會失火?”

茹茉把頭轉向身側的蕭寶卷,驚怒的眼底滾過一抹探究之色,似是在問;“這跟你有關嗎?”

蕭寶卷驚悸地悠然一歎,“這件事定會徹查,會徹查,徹查......”

如霜的月色下,茹茉用手中的絲帕擦著弟弟墳頭上的木牌,凝眉沉思道;“輝弟,你在天上保佑我們快點找到母親吧。”

“妹子,說不定咱娘親已經葬身火海,屍骨無存了,你硬要來這拜輝弟的墳頭,有用嗎?”站在一旁的冷粟,打量著神色莫測的妹妹,驚汗勸道。

“啪”地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揮在了冷粟的麵上,茹茉的眸中閃著茫然,質問道;“你是怎麽保護娘親的?家中失火,你這位長子沒能及時挽救,還有臉在這說風涼話?”

冷粟捂著臉,急叫道;“你目無尊長,都是爹娘把你寵壞了,竟敢打你哥哥我啦?”

茹茉盯著冷粟,森冷一笑,“如果你還覺得自己是冷家的子孫,就不會日日夜夜泡妓院了。如果你是冷家的子孫,就不會保護不好娘親,如果你是冷家的子孫,就更不會在冷家出了這麽多事以後,還能平心靜氣的跟我計較什麽目無尊長。”

冷粟聽著妹妹的指責,昂頭直視,嘴角一扯,“對,我不配當冷家的子孫,你配,我隻會丟人,我是個沒用的人......”說著說著,便大哭了起來,“你以為娘失蹤了,我不著急嗎?可是著急有什麽用啊,如果著急娘能出來,那咱們一起著急啊。你突然回來,就劈裏啪啦的指責我,如果你那麽擔心娘,當初娘不讚成你入宮的時候,你為什麽要入宮啊,你就好好的守住娘啊,如今回來了,又怪我,娘是我弄丟的嗎?從冷家惹上宮裏那些人後,哪會安寧過了,說不定咱們家的火,就是宮裏麵那夥人幹的,你和芯茉都在宮中,你怎麽不去阻止啊,說白了,娘就是你害的。”

茹茉的臉上再無絲毫笑意,全部的隱忍化作平靜,慘然望空,“娘是我害的,我當初為了冷家的安寧,為了給爹爹和弟弟報仇才進宮的,可是我什麽都沒辦到,還是害了娘......”

冷粟瞅著妹妹悲絕的麵容,不禁捏把汗,後悔剛把話說得過激了,語氣軟下來,“妹子,你哥哥心直口快,說話不經大腦,其實我不是怪你,我是......我也是恨自己無用,著急啊......你說家裏失火,娘丟了,我這個做哥哥的一點都幫不上你,隻會添亂。”

茹茉突覺夜晚勁風冰凜如刀,刮過麵頰刺辣生痛,不由得轉身,“哥哥,咱們回去吧,我答應了一個時辰後回去,差不多了。”

“好,咱回。對了,妹子,跟你來的那位爺是誰啊?”冷粟拉著茹茉轉身,淡問道,茹茉剛要回答,卻隻見那幢幢樹影疾速飛掠,黑綢披風如翅展翼,獵獵飛揚,猛然間林中落葉拂麵,眼前一黑,如閃電般,未及看清身形,麵容時,她的胳膊已被拽起,便一掠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