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身世之謎(下)

“素媽,究竟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付雲景問道。

素媽一聲一聲地咳嗽著,整個人都咳得發顫:“此事再無任何隱瞞,樂姐是當年知道這些事的老人,她對曼君小姐一直都有敵意,因為當年別院裏很多老人都認為曼君小姐不祥,這件事是我壓下來的,雲少若是想罰就罰我……”

素媽有什麽錯,不過是一輩子忠於阿公忠於夫人,憐惜一個孩子。

命裏帶煞,付雲景自然不信,他站起身親自攙扶住素媽,認真說道:“素媽,你瞞著這些事,是怕我知道這些事,害怕曼君會帶來不祥,將她驅出付家?”

素媽情急之下抬起頭看向付雲景,卻發現他的眼神一派平和。

“雲少爺知道這件事?”

“一直都有人在暗示我,讓我不要收養曼君。她一個女孩兒,若是不跟著我,又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命理之說,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素媽,我還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您看著我長大,竟也將我想得如此淺薄?”

“是老仆疑心了,那雲少有什麽打算?”

付雲景客客氣氣地扶著素媽:“這件事,曼君知道多少?”

“雲少,曼君小姐是個多心的孩子,若是知道了還不知道難過成什麽樣子,這些年我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告訴您,可是誰知道樂姐的嘴那樣快,竟是都告訴她了。”

原來如此!

攙著她的手依然穩定,付雲景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卻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

“付家的事,不論大小,都應該告訴我。素媽,我不想再被人第二次隱瞞。”

麵前的年輕男人說道,那是一種自信而強大的態度。

素媽仿佛看到曾經的阿公那樣斬釘截鐵地說道:“阿素,這些事我雖不信,卻不能不敬。將曼君好生送到穆家去,她的父親應當好好照顧她。夫人已經去了,我又不會教養孩子,曼君留在別院太過孤單。”

若是知道穆家是那樣的人家,當年阿公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送的。

付家,不管是否血脈相連,隻要進了付家的門,就是付家的人,付雲景是和阿公想得一樣。

付雲景攙著素媽下得樓來,樓下一片烏煙瘴氣。

付雲晴在廚房裏煎蛋,弄了一地的蛋殼,和一堆樣式古怪的黑糊糊的詭異物,穆曼君端著盤子站在一邊,等著付雲晴下一個作品。

終於這個還像點樣子,成了型還沒有糊,被油煎著發出滋滋的響聲,付雲晴叫道:“鹽,鹽。”

穆曼君慌忙放下盤子,拿著鹽罐子瓦了一勺鹽灑向煎蛋。

這時,油鍋裏忽然蹦出一溜兒滾燙的油,正好落在穆曼君的手麵上。

她丟了勺子尖叫一聲,付雲景聽到那聲尖叫,一個箭步從外麵衝進了廚房。

付雲晴被這聲尖叫嚇得將鍋丟到了水池裏,穆曼君捂著手站在那兒,付雲景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問道:“燙到哪裏了?曼君,燙到哪裏了?”

廚房一片狼藉,付雲晴還站在那裏發愣,已經被嗬斥了一聲:“看看家裏有沒有燙傷膏?”

素媽扶著廚房的門也一臉急切:“燙著了嗎?找點醬油塗一下。”

付雲晴這才恍然大悟地跑去翻櫃子,卻根本不知道燙傷膏在哪,又將櫃子裏的東西都嘩啦撥弄到了地上。

阿生和阿南原本就在客廳,此時也都衝了過來。

白皙如玉的手上已經被熱油燙得紅腫,還起了一串晶瑩的小水泡,碰也不敢碰,穆曼君皺著小臉的樣子讓付雲景的心也跟著揪緊了,他隻能先握著她的手腕阻止她因為疼去觸碰傷口。

廚房的水池裏,那個付雲晴丟到的鍋還在滋滋冒著白煙。

付雲景拽著穆曼君上樓,嘴裏還不忘連串地吩咐著:“阿生,安排人送素媽和雲晴回去,讓人立刻出去買燙傷膏,阿南在樓下守著,藥膏到了送上來。”

這是逐客的意思了!

素媽見此情景,也知道她不再適宜留下說什麽。

付雲景是心裏很明白的人,既然如此,她還是回到別院裏去。他那樣緊張,可見確實是兄妹情深,素媽放了心。

付雲晴犯了這個事,還想溜達上去看看呢,已經被站在樓梯的阿南攔住了,想著這會兒上去搞不好會被罵,也隻能無奈跟著阿生出去了。

穆曼君被付雲景半拎半抱著帶上樓,衛生間裏的水龍頭打開,付雲景握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手送到水龍頭下,他也不記得自己是在哪本書裏看過燙傷的處理方法了,隻知道這種時候傷口不能觸碰,不然會很容易感染,冰涼的水被調成細細的一條,涼涼地衝過手背,鑽心地熱辣疼痛有所舒緩。

這樣疼,穆曼君卻一聲都不吭,付雲景發現她一直緊緊地咬著牙。

“疼不疼啊?”

穆曼君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怎麽可能不疼。”

她勉強地笑了一下:“是我太笨,什麽事情都做不好。”

此時付雲景覺得心裏非常窩火,他寧願她嬌嬌氣氣,嚎啕大哭或是怎樣都好,現在這樣強忍著疼痛,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非常地無能,到底在他身邊是有多沒安全感,她才會怕成這個樣子?

難道這些年他們之間就沒有情分,他會因為那句判詞就將她趕出去不成?

水流聲嘩嘩,付雲景從身後握著穆曼君的右手腕,整個人在她身後環抱著,一動不動地站在水池前。

“小哥哥,要衝多久?”

“你看,沒有剛才那樣紅了。”

他握著她手腕的手指沒有鬆開,付雲景將下巴輕輕地放在穆曼君的頭頂上,說道:“曼君,你早就知道了?”

感覺到懷抱中的女孩顫抖了起來,他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素媽說的事,容華姑姑不是阿公的女兒,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他的聲音冷靜,卻有隱藏在冷靜之下的惱怒,“所以你昨天才問出那樣的問題,若是沒有血脈相連,你覺得我會怎麽對你?”

他不等穆曼君回答,繼續問道:“將你趕出去?不管不問你?我不會那麽做!”

“我們……我們不是一家人。”穆曼君到底還是耿耿於懷這件事,她一直最為依賴的到底都是空。

所有她在意的東西都如同夢幻泡影,沒有一樣可以抓在手心裏依仗。

她再如何小心翼翼地努力,事實都是無名無份。

付雲景心底的那句喟歎到底是沒說出口——我承諾過會保護你,就一定會做到。

“曼君,快點長大吧。”他歎息似的說了一聲,穆曼君一愣,還沒有回答,隻聽得衛生間的門被叩了兩下,阿南拿著一盒藥膏走過來。

他時常都會受傷,這種燙傷對於阿南來說並不是太大的問題。

白皙的手背上還是有些紅腫,但是經過涼水的衝洗已經好多了,阿南拿上來的不光有藥膏,還有消過毒的針和紗布。

阿南將東西都攤開放在桌子上,又快又準地將穆曼君手背上的水泡挑破,然後用幹淨的紗布細柔地覆在手背上,紗布將水吸去後才拿開。

燙傷的地方還是鑽心地疼,燙傷膏塗上去清涼涼的,阿南細心地用紗布裹好,才收拾了東西下去。

付雲景眼見著傷口都處理完了,才放下心來。

女孩兒垂著眼睛坐著,睫毛上還掛著一滴眼淚,想再說幾句什麽卻也說不出口。

“曼君,過段時間我將一些財產過戶到你名下。”付雲景背著手,緩緩地說道,“身家財產,在你名下才是你的,有了這些,你就再也不用擔心衣食住行,我劃給你一部分不動產,最好的地段最好的商鋪,每年的租金都夠你花用。”

“小哥哥,我不要。”

“傻瓜,中桓的商鋪,寸土寸金,身家財產,說什麽不要,是祖父當年留給你的,掛在我名下打理,也是時候轉給你。曼君,祖父知道所有的事,他如何待你……”他說道,“我也會如此。”

身家財產,比一切說出口的誓言都要可靠。

既然她如此害怕,就將一切能給的都送到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