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和親公主

寒冬十月,越往北走天氣越是嚴寒,眼見著紛紛大雪落下來,西涼第一將軍宋涯麵色慘白。

大紅的帷幔在風中淩亂的飛舞,與這漫天的雪白形成鮮明的對比,這十裏紅妝是西涼二公主鳳輕歌的嫁妝,從西涼到大秦,萬裏和親!

洛川之上,燕國,大秦都是數一數二的強者,而西涼大公主鳳闌舞四年前已是燕國皇後,此次西涼帝君將二公主鳳輕歌嫁到大秦,期間利害關係自然不必說。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中途生變,半個時辰之前,這二公主的車輦馬匹忽而發狂,竟連人帶車的掀翻到了山崖之下。

這斷腸崖位於大秦和燕國邊境的交界之處,過了此處方才算是真正進入了大秦,大秦的迎親隊伍也才會接應,此時此刻出了岔子……宋涯從未想過,也不敢想。

斷腸崖並不高,等士兵們衝下去的時候車輦已然壞了大半,宋涯顧不得身份將車中之人抱出,鳳輕歌一身大紅喜服,麵上還有未來得及消散的驚慌,此時額頭上鮮血淚淚,雙眸緊閉,在鼻端一探,已然停止了呼吸!

“將軍,將軍,快救救公主啊!”婢女聲淚俱下的哭喊。

“將軍,公主歿了!”手下驚駭的低呼。

“將軍,是否即刻派人回稟太子殿下和皇上?”隨行官員麵色發白,請示他這個送親統領。

宋涯心中一陣陣的發冷,這個女子是西涼的轉世神女,是曾經眾星捧月的泠月公主,怎會……怎會就這般歿了!

“來人!”

宋涯麵色慘白,大手一揮,“就地紮營,將公主玉帳搭起來!”

不出片刻,巨大的帳篷佇立起來,所有的侍從都呆呆的立在那裏,宋涯將鳳輕歌抱進帳篷中,早有雙腿發顫的太醫在那裏等著,看到鳳輕歌的模樣一雙眼睛都失了光彩。

宋涯隻覺得懷中人的體溫正在漸漸的流逝,想也不想的轉過身對著太醫冷聲開口,“若是救不得公主,你便不能活。”

太醫雙腿一軟,撲到在塌邊,止血,入藥,問脈,紮針,推穴……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的人都靜默了下來,公主若是死了,在這裏的所有人隻怕都隻有一個下場!

太醫滿頭大汗,問脈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宋涯目光冰寒,看著鳳輕歌依舊緊閉的眼眸握緊了手中長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來人!將這庸醫拉下去——”

太醫大驚,正要跪地求饒那問脈的手卻是一頓,片刻,喜極而泣,“將軍息怒,將軍息怒,公主,公主她——”

“天!”

一聲低呼在這帳篷裏響起,所有的人在這一瞬間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宋涯靜靜的看著榻上睜開眼睛定定的瞪著他的人,眉頭皺了皺……

“公主醒了!”

“公主,您哪裏不舒服?”

“雲沫、雲清,去拿清心玉露丸來,還有玉雪生肌膏!”

……

四個古代美女的頭在眼前晃悠,楚鳶再次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在從萬米高空跳下的失重感之中,這繁複華麗的帳篷,古色古香的妝台,這幾個穿著對襟小襖頭戴玉釵簪花的女人,還有那個一身冰寒冷氣頭發長長的站在那裏的男人!

“這是——”楚鳶不淡定了,拍了那麽多次古裝戲的她知道沒有哪個劇組能把場景整的這麽真,沒有攝像,沒有燈光,她,她這是……

楚鳶呼吸一亂,她貌似知道自己怎麽了——

“開什麽玩笑?!”

就在楚鳶第三次胡言亂語的時候,四個手忙腳亂給她上藥的古代美女終於有反映了,先是齊刷刷的看她一眼,繼而動作統一的在她麵前跪了下來。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都是詩情沒照看好您。”

“公主,是畫意沒看好那三匹馬,讓您受苦了!”

“公主,請您降罪!”

楚鳶傻了,不僅傻了,還傻得很明顯,宋涯看著楚鳶迷茫的樣子冷冷的看了太醫一眼,“公主是不是受驚過度?”

太醫自然也發現了楚鳶的不對,急忙上前探看,片刻向著宋涯一拱手,“回稟宋將軍,公主受驚致使氣血虛浮,肝膽不寧,額頭上的傷流血頗多,隻怕是傷到了內裏,現在,情況不容樂觀。”

楚鳶眼神呆滯,心中卻是百轉千回,公主這個詞她不陌生,將軍這個詞也不陌生,隻是讓她陌生的是身上這件看起來很有幾分中國古典婚俗文化的華麗衣衫。

想到此,她的目光投向了這裏目前看來最大的頭——宋將軍。

宋涯看了一眼受傷頗重的楚鳶,隻問了一句話,“公主這般可還能繼續和親?”

和親?!

楚鳶看著宋涯的臉心中閃過一道驚天滾雷,雙眼一閉,嗚呼哀哉!

想當年漢朝昭君出塞是和親,唐朝文成公主是和親,清朝康熙的女兒藍琪兒也是和親,還有她不知道的那麽多的和親的公主,那她,是哪一個?

“公主今日受驚了,看馬的小廝已經杖斃,請公主好生將養,明日一早再啟程,再行一日,便可得大秦迎親隊伍前來接應,末將先告退了。”

宋涯冷聲說完,轉身欲走,楚鳶一急,大秦?杖斃?幾個敏感的詞刺得她心中一陣糾疼,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讓她一下子坐了起來,“等一下!”

宋涯一臉疑問的回轉頭,隻見楚鳶滿麵淒然的開口,“我,要和親?”

楚鳶說完有些後悔,沒頭沒腦的這麽一問,豈不是告訴別人她已然不是之前的公主了?

宋涯聞言眉頭果然皺了一皺,但沒有楚鳶想象中的其它異樣,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語氣竟也比之前溫軟的多,“公主好生歇著吧。”

楚鳶無力的躺下,穿越?公主?和親?大秦?

誰能告訴她,這個世界怎麽了!

“公主,您可好點了?”

“公主,奴婢知道公主您心裏苦,您適才受了傷,現下先好生歇著。”

楚鳶無力轉頭,看見四個人還跪著的,麵上一陣無力,剛剛憑借一部古裝宮廷戲拿了獎,沒想到轉過頭來就要來真的了!

幾人見楚鳶不說話,麵麵相覷半晌,隻道是公主受傷難受了。

楚鳶十分憤怒,整整糾結了一晚上,等待著能不能有一道雷打下來,將她劈回現代去,但是結果讓她十分的失望,帳篷之外是呼呼作響的風雪,是嚴陣以待的守衛,是一國公主出嫁的儀仗!

楚鳶失望了,心死了,妥協了,想她上輩子從一個孤苦伶仃的孤兒到蜚聲國際身家百億的影後,大風大浪還經的少嗎?不管咋樣,現在穿都穿了,憑她一個現代人的智慧怎麽就不能在這裏活得好好的,再說了,也許哪一天她還會回去!

也不過一晚,她想通了,在這樣一個地方,沒有了前世娛樂圈裏的冷暖規則,沒有閃光燈下的華麗表象,也沒有那些肮髒不堪的嘴臉在她眼前晃悠,也許,她能獲得更舒心些。拋開前世冷暖掙紮的二十四年,現在的她什麽都不求,隻求能好好活著。

憑借著有意無意的探問,楚鳶很快就清楚了自己現下的處境,此處不是漢朝,不是唐朝,更不是清朝,這是一片名為洛川的大陸,西涼,大秦,大燕三足鼎立,另有好些小國分分而立。大陸最西麵臨海,海上傳說有一處神聖國度存在,然而至今也無人踏足過。

這身體名叫鳳輕歌,是西涼二公主,封號泠月,在以月神為尊的西涼身份十分的尊貴,此次和親是要往大秦去的,所嫁之人是大秦的睿王,一個公主,一個親王,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看起來倒是不錯,隻是聽說這身體如今不過十八年華,這麽早嫁人未免虧了!也不知道這裏的規矩是什麽,但是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但凡是皇室,那些表麵看上去的榮寵都是建立在親族部將的血肉之上,那看不見的血腥和殺戮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楚鳶心中一歎,下意識的十分排斥這個身體的境遇。

楚鳶心中思慮甚多,原來的公主已經摔死了,現在的她占據了原本鳳輕歌的身體,麵對幾個婢女對她沒頭沒腦的問題和胡言亂語的疑惑,她選擇了一個最為流行最為狗血也最為有效的解決方式——失憶!

四個婢女很是相信,叫來太醫查探,太醫也默許了這種說法,也對,除了失憶好好的一個活人怎麽會什麽都忘了呢?

楚鳶心中一鬆,一個失憶的公主,你還敢讓她和親嗎?

然而——

宋涯並不打算將此事公之於眾,瞞上瞞下做的很徹底,一邊對她噓寒問暖,一邊保持前進速度,第二天日落時分,已經到了出玉關。出玉關乃是大秦的入境第一關,明日過了這關,便會有大秦的迎親隊伍來接應,到時候,一切都成定局!

楚鳶忍不住了,淚眼婆娑的請來這位宋將軍,“將軍,我失憶了!”

宋涯點點頭,“末將知道。”

楚鳶麵色發白,雙唇顫抖,“一個失憶的公主嫁到大秦,隻怕與兩國邦交有礙,希望將軍能為西涼考慮,三思而後行!”

楚鳶幾乎要聲淚俱下,一滴淚珠欲落未落,充分的表現了女兒家的楚楚可憐淒淒動人,宋涯隻皺皺眉,“大秦要的隻是公主,失憶與否無人在意,請公主放寬心。”

楚鳶一時聽不太懂,而宋涯已經轉身離開。

楚鳶心涼一片,卻也知道此時不該輕舉妄動,前世得她金雞百花從來沒少拿,她自詡剛在那一幕還算是淒美動人,可是這個將軍竟沒有半分動容!

一旁詩情看著實在不忍,欲言又止,“公主,您此前也並未推脫這次的和親,現在是怎麽了?”

楚鳶一愣,“我從來沒想過婚姻!”微微一頓,楚鳶喃喃自語,“我不想就這麽地嫁人,還是個我見都沒見過的男人,難道要我和一個見都沒見過的男人上床生孩子?”

詩情、畫意對視一眼,麵色微紅,這話多少可是露骨了點,麵有異色的畫意猶豫片刻開了口,“公主忘了,睿王舊病多時,根本無法人道!”

楚鳶一怔,不能人道的意思是——

“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