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香姐兒可嬌貴了

顧蓮香還沒到家，遠遠便見她門口是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此時，她心裏十有八九已經肯定，定是柳家打發媒婆上門來了。到了這個份上，她心裏半點不見慌張，好像前些日子提心吊膽的人不是她。

慢慢往家走，她心裏盤算著一會該說些什麽打發了柳家的人。可離門還有幾步，便聽到她哥的聲音：“顧家不過是貧困人家，實在高攀不上柳家，這事以後休要再提。”顧蓮香聽了這話，心裏暗自歡喜，顧誌剛這拒絕的話說的可真好。一點感情都沒有，可是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顧誌剛話才落地，一道尖銳的聲音從院裏響起：“剛哥兒說哪的話，顧家雖然不富足，可是香姐兒養得是賢良淑德，知書達禮。哪像貧窮人家的姑娘，倒是像富貴人家裏的小姐。所謂娶妻娶賢，像香姐兒這樣的好女子，柳家萬萬不會錯過的。再者剛哥兒是多慮了，來之前，柳管事已經說了，讓剛哥兒不必擔心，隻要香姐兒嫁進柳家，絕對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媒婆一張巧嘴，可真是會說，顧蓮香都不知道她還能和賢良淑德知書達禮搭上關係。唉喲，那還是她嗎？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顧蓮香剛準備進屋，突然身後有人拉了她一下，回頭一看，顧蓮香不禁咦了一聲：“幹娘你怎麽來了？”

吳大娘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此時吳大娘臉上不見半點笑，將顧蓮香拉到一旁，吳大娘低聲道：“你先去隔壁避下風頭，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

顧蓮香乖巧的嗯了一聲，趁人沒注意，從後門溜進芳姐家。

王五叔正在院井裏紮草墩，看到顧蓮香，五叔臉上一絲奇怪的神色都不見，似乎早就知道一般，王五叔隻是淡淡的問道：“你嬸子呢？”

顧蓮香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低聲道：“嬸子進城了，我是半路回來的。”

“你呀！”

也不知道王五叔是想教訓她兩句還是想怎麽，隻是突然笑了，問：“你怎麽過來了？”

“在門口遇到幹娘，讓我先來這邊坐坐。家裏現在人多，我進去了不適合。”

王五叔點點頭：“有你幹娘在，定不會讓你委屈的。不過這事情沒處理好，以後也少不了麻煩。昨天我和你哥說讓你去城裏避避風頭，可沒想到柳家動作更快，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哦，原來昨天五叔去她家是和她哥說柳廣邦的事情。

顧蓮香臉色不太好，她道：“柳家到底看上我什麽？我改還不成嗎？”

五叔嗬嗬笑了起來，道：“柳廣邦那小子對你安的什麽心，這整個王家村的人恐怕沒有人不知道，就算你全身都是錯，在那小子眼裏也是美人一個。不過，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和你哥都沒這份心，柳家也不能強娶了你過門。”

顧蓮香自然知道這個理，可是看今天這情形，情況可比她想的複雜了，總之對她的名聲不好。

五叔見她一張臉都快皺成個包子，也不忍再多說什麽，道：“芳姐出門去了，家裏隻有小虎在，你去芳姐屋裏休息下吧。不該你操心的事情你就別擔心了。”

可顧蓮香哪有心情去休息，顧家與五叔家也不過一牆之隔，顧蓮香想想，道：“五叔，我幫你搭把手。”說完，搬了一個小凳坐在了五叔邊上。她是心想，兩家離這麽近，有個什麽事情她也聽得到。

可說來也奇怪，她家突然安靜下來，不僅顧誌剛的聲音聽不到，連媒婆的聲音也聽不到，原本外麵吵雜的聲音也是一點聲響都沒有傳過來。

咦，幹娘進屋都做了什麽？

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讓顧蓮香心裏好奇，恨不得化成一陣風鑽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許是太過於安靜，五叔側耳聽了一會，站起身道：“我過去看看，你好生在家裏。”

顧蓮香忙點點頭：“叔，我哥是個爆脾氣，一會要是我哥生氣發火，你可要攔著他。”

五叔一笑，應了聲，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顧蓮香站在院井中，又仔細聽聽，還是沒聽到別的聲音。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話說此時顧家廂房裏，替柳家來說媒的馬媒婆此時臉上是時青時紅，表情複雜，眼睛不住在吳大娘和顧誌剛之間來回打轉。

有吳大娘在，顧誌剛什麽也不說，悶著頭麵無表情的坐在一旁。

吳大娘端著茶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然後道：“香姐兒身子不好，這事想來柳管事也是知道的。我呢其實也喜歡廣邦那孩子，香姐兒要真是嫁給廣邦，我也沒什麽可擔心的。隻不過她身子不好，免不得就要凡事為香姐兒考慮。香姐兒現在還小，嫁過去一來不能做重活二來要心靜，柳家也不是什麽小戶人家，有兩三個侍候的丫頭也是應該的。再者，香姐兒這身子要仔細調理，城裏一心堂的朱先生開的藥方不能斷，將養上三四年，等香姐兒身子好了，就可以為柳家生兒育女。既然柳家是來求妻的，在香姐兒沒生下一男半女前，柳廣邦可不能納小也不能有通房丫頭。既然柳管事口口聲聲說不讓香姐兒受委屈，我想這一點點要求，柳管事也是會答應的。”

馬媒婆勉強在臉上擠出絲笑容：“我還真沒看出來，香姐兒如此金貴，恐怕富貴人家養小姐也不像這般。”

吳大娘正色道：“馬姐姐這話可錯了。顧家雖然敗落了，可是祖上也是京裏望族，早些年也是世襲三代的候爺，如今雖然不及當年光景，可顧家的女子哪個不是像公主那般養大的？這些年，剛哥兒也是細心照顧香姐兒，半分委屈也不讓她受。雖然吃穿住行不如當年，可是家裏的事情半分沒讓香姐兒操過心。剛哥兒要嫁妹妹，難道這一點點的要求，柳家也做不到？如果是這樣的話，顧家可萬萬高攀不起柳家。還望馬姐姐這就轉回，替我謝謝柳管事的美意。可惜香姐兒福薄，沒那份命。”

馬媒婆幹笑兩聲，說這些多擺明就是不想應了這門親事，有心想說幾句話撐場麵，可是見吳大娘那樣子，馬媒婆也心知再說多少話，顧家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心裏幽幽一歎，馬媒婆道：“香姐兒身子嬌貴，這人生大事的確不能大意。這天色也不早了，我還有事，這就先回了。”

顧誌剛這時倒機靈了，立馬站起身道：“我送馬嬸嬸進去。”說完，拿上馬媒婆帶來的禮物，一路把馬媒婆送到門外，然後大門一閉，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態度。

回到屋裏，吳大娘輕輕一歎，對顧誌剛道：“剛哥兒，這事可不算完呀。”

顧誌剛陰沉著臉點點頭，道：“幹娘，我知道。以柳管家的為人，這事指不定還要鬧出什麽事情來呢。隻是我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麽好主意，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吳大娘何嚐不知道這理，緊皺著眉頭，吳大娘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顧誌剛忙道：“幹娘，你快說，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難不成，給香姐兒找門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