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悵然若失
宣言睡醒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揉了揉眼睛，他坐起身，一時之間有些茫然。沒有焦距的眼機械四顧，像是本能地在尋找什麽讓他一直掛念在心的事物。好半晌，宣言終於清醒過來，也記起了，他以為應該守在他身邊的沈曉雅，並不在這個房間裏。甚至，不會在他目前所能走到的任何地方。
宣言摸摸胸口，不明白自己心中的這份酸酸澀澀的感覺是怎麽一回事。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的宣言不會知道，他現在這樣的心情，叫做悵然若失！
打開房門，整間房子都是安安靜靜的，隻有窗外傳來的隱隱約約的喧鬧聲，才能證明，他所存在的這片空間，是真實存在的，不是他一個人的幻覺。十八層啊，太高了呢！
桌椅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廚房幹幹淨淨，找不到另一個人存在過的痕跡。宣言走過去，將他和沈曉雅坐過的兩張椅子拖了出來，按照他們坐著時的樣子擺放。退遠了一些查看了下，似乎有些不太正確，他又走過去啊，努力按照記憶中的模樣調整著，直到自己覺得滿意了。
坐在沙發上，宣言看著按照自己的心願擺放好的桌椅，很久很久沒用移開視線。當他回國神時，時間已經悄然流逝了半個小時。拍拍自己的臉頰，宣言皺眉不解，他這是在做什麽？手放在拖開的椅子上良久，他終究沒用將其推回原位。
呆呆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中拿著電視遙控器，卻沒有打開。他不知道自己要看什麽，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一個人的房子裏，除了看書，他似乎無事可做，而今天，曉雅說過，不許他看書的。那……他要怎麽過呢？
宣言不懂，不懂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悶悶的，時不時就會發呆，整個人都懶懶的，有些提不起勁。真奇怪，明明一直都是這麽過的，昨天都還是好好的，怎麽今天就不行了？像是，不習慣了似的！
宣言自然不懂，現在的他，感受到的，是寂寞。寂寞於他，一直存在，隻是，從未如此鮮明。現在的沈曉雅也不會知道，今日她的所作所為，已經……打動了這個一直寂寞著的少年，讓他因為她，第一次鮮明地感受到了寂寞的存在。
五點十五分，手機鈴聲響起，驚醒了不知何時發起呆來的宣言少年。他雙眼一亮，急急忙忙地找到自己的手機一看，頓時俊美的臉龐一垮，不是曉雅打來的呢！
“喂？是許司機啊！”宣言不知道自己的語氣裏，充滿著濃濃的失望之情。在宣家做事多年的許司機也算是看著宣言長大的，聽到他這般失落的語氣，頓時驚奇不已。他這小少爺長大了啊，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情緒，真是難得啊！好現象呢！
他們這小少爺啊啊，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內向，見了人倒是很有禮貌，卻不愛說話，這麽大的人了，卻連個可以說說話的朋友都沒有。連他們這些人看了，都替他感到著急！
“嗯，小少爺，是我。你準備好了嗎？我已經到你樓下了，一會兒就上來接你！”許司機回答道。
“哎？準備什麽？”宣言茫然地問道，腦子裏什麽都沒有。
“準備什麽？小少爺，你……沒事兒吧？今天是星期五，我來接你回家啊，明後天不是雙休嗎？老爺夫人都可想死你了。”許司機有些擔心了，小少爺每次都很期待能夠回家小住的，哪一次不是早早就打電話催他了？這一次，竟然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事？不會真的出問題了吧？想到這裏，許司機片刻不停地下了車，邊說著電話邊往等著電梯。
“哦，對哦，今天是要回家的。對不起哦，我……我忘了。”宣言不好意思地答道，意識回籠，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事。
“沒事的，小少爺，我要進電梯了，那就先這樣，我們一會兒再說。”許司機掛了電話。另一邊，回過神的宣言深吸口氣，打起精神來，開始收拾起需要的東西。他其實沒什麽可收拾的，一般隻是帶幾本需要看的書而已，其他的，家裏都有。
敲門聲傳來，宣言打開門，門口處站著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大中年男子，身形魁梧，有絡腮胡，看著有些嚇人。
“小少爺。”男子咧嘴一笑，頗有些傻大個的感覺，頓時，神奇地變得和藹可親起來，完全沒有了第一眼見到時的嚇人之感。
宣言也回以一笑，“許叔叔，讓你擔心了。我們這就可以走了。”
“哎，好的，東西我來拿。”許司機直接接過宣言手裏的背包。
回到宣家，宣言剛一進門，就得到了一個熱情如火的擁抱，差點讓他一口氣沒能上來。好在，他的身體已經適應了這種襲擊，在第一時間自動調節了身體的狀態，倒也無礙。
宣言回抱了一下襲擊者，頗為無奈：“媽，你別總是這樣，我早晚有一天會昏過去的。”
薛慧音滿不在乎地大力拍了拍寶貝兒子的背：“沒事兒沒事兒，媽媽知道分寸的，我兒子看著瘦瘦弱弱的，其實堅強著呢。嗬嗬，來來來，讓媽媽看看，這幾天瘦了沒有。”
宣亦輝笑著搖搖頭，老媽太誇張了，這才幾天啊，能看出來瘦沒瘦才怪了。薛慧音捧著寶貝兒子的臉，左瞧右瞧，隻片刻，便是大驚失色，“哎呀，老公、小輝、公公、婆婆、王姨，你們都快來看啊，小言的臉色好差啊！天哪天哪，這是怎麽了？我的小寶貝到底受了什麽苦啊！”
薛慧音的驚呼聲倒是沒讓眾人有多詫異，更沒讓他們感到有多著急。這位啊，整天咋咋呼呼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還跟個小姑娘似的，經常沒個分寸，他們都已經習慣了。她的話啊，最多隻能信一半，另一半呢，倒也不是謊言，但絕對是摻雜了滿滿的水分的，也就是說……被誇大了麽！
“真的嗎？我看看。”宣亦輝不緊不慢地說著，湊過來，左右瞧了瞧。臉色微變，哎，別說，還真是有些不好看，“小言怎麽了？不舒服嗎？”
宣亦輝這麽一開口，宣家眾人就都圍上來了，宣安國立刻吩咐：“管家，去請李醫生過來。”李醫生是他們宣家的家庭醫生，就住在不遠處，來回很方便。
宣老爺子跺跺拐杖，“小王啊，去，多煮些營養的，給小言好好補補。”王婆婆“哎”了一聲，片刻不停地趕去廚房，眼裏滿是心疼，心中更是自責。該不會是那個姓沈的丫頭對不起她們家小少爺了吧？那她第一個不會放過那個小丫頭片子！
楊老太太握著宣言的手，一口一個“乖孫兒”，也是急得直跺腳。宣亦輝滿頭黑線，瞧吧，他就說麽，這幫老老少少的，寵起小言來，完全沒個分寸。小言能在這樣的氛圍下安安穩穩地長大，沒出任何紕漏，隻是寡言了些，簡直是個奇跡啊！
“媽，爸，爺爺，奶奶，我沒事的。管家伯伯，別去麻煩李醫生了，我隻是中午吃多了點，有些消化不良而已，已經吃過藥了，沒事的。況且，我還睡了一下午呢！王婆婆呢，哎，這麽快就走了啊，不用浪費食物了，我真的沒事啊！”宣言一時之間脫不開身，有些著急，趕緊示意一旁閑著的哥哥，別讓王婆婆再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