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雅和司徒錦(一)
北風還是那麽惹人厭,像刀片一樣吹在人的臉上,生生地割著人的肌膚,冰涼的感覺席卷著她的大腦,司徒錦不自覺地想沒有比這更冷的天氣,還是屋子裏麵比較好,最起碼可以遮風擋雨,怪不得別人都說家是溫暖的港灣。
司徒錦和張雅反複地搓著手,躲著腳。天氣太冷了,可惡的公交車像是杳無音訊,她們在這裏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還是沒有過來一趟,北風吹得她們小臉通紅。司徒錦走到張雅身前,雙手按住她的肩膀,仔細地把她脖子上的紅色圍巾纏繞緊實,努力地做到密不透風,她左右拍了拍,張雅盯著她,嘴裏吐出白色的霧氣。
“這天這麽暗,應該是要下雪了吧。”張雅仰頭看了看天,暗沉沉的,好像就要塌下來一樣,跟她說著這樣的話。
“不知道,應該是呢,據說是有雪的。”司徒錦漫不經心地回答著,這天氣誰說的好,一會兒陽光明媚,一會兒說不定就是狂風暴雨。就跟那某某人的心情一樣。
“你的圍巾呢?”
“嘿嘿,沒戴,在家,老麻煩。”司徒錦嘿嘿地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
張雅生氣地看了她一眼,她伸出雙手,晃動著腦袋,把自己的紅色圍巾繞出一條長線,不由分說綁在司徒錦的脖子上,厚厚的圍巾將兩個人纏在一起,好像紅線一樣,綿軟溫暖地包圍著小武,她感覺心裏暖暖的。
兩個人相互照顧,相依為命,有這樣的朋友真好,她心裏覺得暖暖的,跟費銘發生的不快已經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她哼著小曲,好像什麽都不能阻止她的好心情。
一會兒,張雅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黯淡,看著司徒錦好像有什麽話要說,張了張口,也沒有說出來。司徒錦看見她的舉動,知道她有話要說。就問:“嘛呢?想說什麽就說,別磨磨唧唧的。”
張雅其實想說,差不多了,應該搬離她的家了,她準備在這個月發了工資之後,就搬離她的家。她們雖然關係很好,司徒錦也沒有要她走的意思,但是她還是覺得不合適,畢竟這個家裏不是司徒錦自己,她也覺得那個家跟她有點格格不入。
她不屬於那裏,她應該離開才對的,雖然她們家裏的人都沒有對她的歧視,但是她自己覺得在那裏生活總是矮人一截。她想著用合適的話跟司徒錦說,盡量不傷害到她。
“想想,我們工作要一個月了呢。”
“是呢。”司徒錦並沒有想到她要說什麽。
“這個月大致可以領帶多少工資呢?”
“我們這個月的業績不錯呢,應該也要5000吧,加上其他的福利。”司徒錦自豪地說著,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筆工資。
“嗯,那應該可以買一個IPHONE4S呢。”張雅心裏盤算著,她的心裏也開心,她可以買一個自己夢想中的手機,還可以往家裏寄一些家用。她以後也是有工作,有工資的人呢,她可以不用成為家裏人的累贅。
“嗯嗯,可以,可以,還可以剩下一些呢。”司徒錦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她,一麵踮起腳尖遙望著公交車的影子。車子依舊無影無蹤。她在心裏暗罵著:娘的,改天姐一定買輛車,奇瑞A3,大紅色的。
雖然奇瑞A3的性能並不比奧迪或者大眾,但是關鍵是便宜,目標比較貼近實際,稍微努力,就很容易實現。就像一個蘋果手機,乖乖上班一個月,嘿嘿,到手。而且作為一個代步工具也是可以的,雖然說公交環保,但是那隻是沒錢人的一個借口,而且公交一點譜沒有,看吧,等了這麽久,一輛車沒有。
“我是說。。。。。。”張雅又開始有點吞吞吐吐的樣子,司徒錦徹底地覺得她的不對勁,轉過臉,認真地看著她說道:“說什麽?”
“我是說,我這個月發了工資,應該要搬出去住了。你看,我有了工資,可以自己養活自己,想有自己的一個小天地。。。。。。”張雅慌忙地解釋著,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的樣子。
“我們還是先買手機,你再往家裏寄一點錢,估計這個月的工資就沒有了,至於搬家,下個月也是可以的。你看,我們兩個多麽快樂啊,我很喜歡兩個人相依為命的感覺,從小,我的姐姐就不願意跟我一起睡。我是真心歡迎你在我們家長住。”
司徒錦這次聽到這些話,並沒有像上一次這麽激動,而是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完完全全地表達了出來。良好的溝通比一味地衝動得來的結果要好的多,這是社會交給司徒錦的又一個道理,她們的心態也慢慢地發生著變化。
張雅裹緊了衣服,路上依舊狂風肆虐,但她的心裏卻溫暖異常,似乎有一座小爐子,紅彤彤地在她的身體裏燃燒,友情的力量如此溫暖,以至於讓她忘記了肌膚的感覺,忘記了那刺骨的冰冷,轉而以內心的力量抵禦著北風的侵襲。
錢,錢,錢,一切都是因為錢,雖然庸俗,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這個而喪心病狂,再看看周圍的人,有多少人跟她們一樣,在寒冷的冬天,等待著遲遲不來的公交車。張雅思索著,她曾經看過一段文字,是這樣寫著:
有多少人會停下忙碌的腳步,轉身回頭,看一下曾經走過的路,駐足於這個世界的我們,又有多少時間回用心感受著周圍的一切?物欲橫流的時代讓這個原本就喧躁不堪的世界更加臃腫不堪,我們享受著一切,追趕著所謂的時尚與潮流,拚命想要出人頭地,活得瀟灑,活出尊嚴,但是又有多少人是真正活出自己的價值?在這個世界不緊不慢地悠悠自然?
張雅捫心自問,她是不是追求物質的那種人,取舍在欲望的漩渦裏不能自拔。她敢肯定的是,現在的她不是這樣的,雖然缺錢,但是友情,愛情和錢,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楚的。
她花錢一向不是那種“大手大腳”的,也許很多的時候她屬於那種“小手小腳”型的。這點,她自然是不能跟司徒錦他們比的,司徒錦,南征他們家都有自己的企業,而她的家呢,隻是平民百姓一個。
“車來了,車來了。”司徒錦看見公交車來了,興奮地叫嚷著,順手牽起了張雅的手,兩個人做足了充分的準備,準備去擠公交。
當他們擠上了公交,在這個場所瞬間缺氧,張雅今天還戴著一個小眼鏡,眼鏡上也頓時出現了白色的蒸汽,把兩個鏡片塗了一層白,她摘下眼鏡,用圍巾反複地擦著兩個鏡片。她看看公交裏麵的人,個個穿著笨重的大羽絨服,偶爾會有人在這密不透風的人群中穿梭。
她還聽到售票員拿著擴音器不停地說著:“來來來,靠邊站,靠邊站,往裏走,往裏走,前方拐彎,請扶好,坐好啊,誒,刷卡了嗎您?這位乘客,給老人讓個座好嗎?誒,謝謝您。。。。。。”
這也是為了生活吧,穿著公交公司發的厚厚的工作服,笨重地像隻大熊,工作地點是充滿臭氣的公交車,窗子開了一個縫,犀利的北風順著車縫呼呼地吹進來,好讓自己呼吸一點點新鮮空氣。看來每個人都不容易。
她又環視了四周,看見一個穿著校服的同學,校服上還寫著:北京第十七中學。那同學一手扶著扶手,車停一下,她就隨著車子晃一下。另一手拿著PSP,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不亦樂乎的樣子,這種自娛自樂的感覺也挺好,她微微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