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熔劍
來魔界有一段時間，小唯仍沒見到魔尊。這也真奇怪那魔界的人好端端的來抓她做什麽？就是為飲茶下棋嗎？小唯獨自在院子裏看風景喝茶。
“小唯，魔尊大人要召見你。”傾世的臉上浮現了擔憂之色，明明知道這天會來可仍是希望來的不要那麽快。可以看出傾世比小唯還要緊張。
“沒關係的。該來的遲早會來，我去了。”小唯莞爾一笑，這一笑真的很傾城好似在與這個世界告別一般。這幾日雖是外表看得平淡灑脫其實她也很害怕內心很慌張，待處理的囚犯的心情不好受。可是今天說魔尊要見她，她反而放輕鬆心也平靜了。既然會有這樣的一天來到，緊張害怕也得麵對為何不選擇平靜麵對呢？
“我陪你去。”傾世不放心道。
“好吧。”小唯沒有拒絕，她沒有和魔尊接觸過，身體有一個人陪她也是不錯的。
火星殿中，魔尊手中拿著誅神劍。突然劍光驟亮滿室華彩，與此同時小唯和傾世正拜見他。魔尊眼中閃出奇異的光看著手中的劍又看看跪在下麵的小唯，眼光來回在小唯和神劍徘徊，那種感覺就好像發現什麽稀世珍寶一般。
傾世看到魔尊這樣的表情，也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眼中無一物冷靜非常的魔尊，今天這是怎麽了？發現了什麽有興趣的東西能讓他如此失態。
很長一段時間魔尊沒有說話一直保持這樣的動作，二人還是跪在地上沒敢起來。漸漸魔尊有些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然後壓下內心的激動很有權威的說了句，“你們起來吧。”
他二人起身後，魔尊又問：“下麵站的可是狐妖小唯？”
“正是小妖。”小唯一點懼意沒有，而且她對魔尊印象一直都很好，一個心中有愛的人不會壞到哪去。可她的想法還是很幼稚，因為那個魔界至高無上的主人他隻對一個女人好其他的一切他想要他們死就不能讓他們活。接下來發生的事就驗證了她錯誤的想法。
“你知道本座為什麽要抓你來嗎？”
“小唯不知。”
“你是不是能感應我手中劍的力量？”魔尊舉起誅神劍。
“我？我不知道。”
“當我祭出此劍你是不是感覺到有某種力量在召喚你，讓你不受控製想朝這個力量靠近？”
小唯沒有回答，但眼中的濃濃的疑惑已告訴了魔尊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魔尊墨黑如深潭的眼中似有奇異之光在流動，站在一旁的傾世身子猛一顫，心已涼了大半。這種表情隻有魔尊要殺人的時候才會有。
小唯搖搖頭，魔尊臉上居然揚起笑容，這笑容讓人看到全身發暖，如沐浴在春風中一般。就是這樣的笑容更讓傾世心寒不已，知道死神的微笑嗎？笑容背後是嗜血的殘忍。
“那我來告訴你吧，這把劍是盤古上神曾使用過的開天斧的斧柄所煉，這種神兵利器擁有神識它還記得它原來主人所留下的氣息。”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問的好，你小銀狐前世的前世乃是盤古上神臨死前一絲神識所化，你說和你沒有沒關係？”
“什麽？”她雖不知道接下來會對她做什麽但動物的本能告訴她危險就在眼前。
“誅神劍雖是這個世界上頂尖的神兵武器，但它缺少神識，所以神兵的功能還不能發揮到極致。”
“魔尊大人的意思是說我可以與那神兵融合？這就是魔尊抓小唯來的真正目的？”小唯震驚，臉色慘白，她知道等待她的命運是什麽？上天對她何其殘忍。她眼中含淚，可是仍倔強的不肯流出，在敵人麵前求得憐憫隻能貶低自己。
“你很聰明。”
“哈？謝謝魔尊大人的誇獎。”
“來人啊？把小唯押到祭壇去。明日要舉行祭祀你們都準備下。”
“是。”這時上來一撮魔兵把小唯帶走。
“大人？您真的要把小唯和神劍熔煉嗎？”站在一旁的傾世突然跪倒在地。
“怎麽？”魔尊樣子不容置疑。冷冽的樣子讓人敬而生畏。
“可……可是小唯有可能不是……，這樣做會……會不會太草率了？”
“混賬，你這是在置疑本座的眼力還是智商？”
“傾世不敢。”
“滾出去。”魔尊再無耐心聽他說，他很肯定自己的眼力要養足精神來完成明天的祭祀。
西風刮著落葉飄零在這淒涼的夜裏。落葉的難過，不是為了自己即將逝去的生命，而是第二年，由她孕育出的燦爛的春天，她看不到。這個寂寞的夜晚讓小唯更思念心中的人。怕是明日他們永遠不能再相見。
淚無聲的流淌，可西風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加大了力度肆虐的向她抽來，臉上被飛沙打的有些紅腫她無法用手來遮擋這大風。因為她的手被綁在祭台的鐵鏈上，祭台下有一座大鼎這是他們今天剛剛擺放上去的。這座鼎爐剛好能容小唯一人卷曲在裏麵，她深深地歎口氣，望著那座鼎爐或許明日那個就是用來焚化她的地方吧。
這時突然天空下起了雨來，“這是上天憐憫我小唯而流下的淚嗎？”雨瞬時越下越大，狂風夾雜著碩大的雨滴打在小唯的身上，白衣淋死粘在她的身上，勾勒出雨中美麗的曲線。當她幾欲要昏迷時，突然感覺雨停了，風息了。她抬頭看其實風雨依舊隻是有人運用靈力拉起結界為她擋住風雨。
傾世用衣袖輕柔地為她拂去臉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救我！”小唯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但眼中重又燃起了希望，她不怕死但是她不能接受在臨死時不能與心中摯愛告別。
“對，對不起。”
“你不是來救我的。”瞬間燃起的希望被這無情的雨所澆滅，臉上再次浮現無情無緒。冷冷的說道：“我知道，你我非情非故你不會為了一個陌生人而折毀了自己的前途。”
“不是，不是的。我早不把你當成陌生人，你是我的……朋友。”
“但你寧願看著你的朋友明日烈火焚身而不管不顧？”小唯眼中最後一絲暖意散去，滿是死寂的眼神讓人看了心揪痛不已。
“不，不是。小唯，請你不要這樣說。我做不到背叛他。”傾世痛苦的樣子幾近瘋狂。雙膝跪在地上雙手死勁的捶地，地上被明顯的錘成了兩個坑，手上鮮血直流。仍沒有要停的意思。
小唯別過臉不再看他，她明日就要死了她哪有好心情去安慰別人。一陣發泄過後，他頹廢的坐在地上，眼睛發直喃喃道：
“小唯，你不懂像我們這樣能長時間留在魔尊身邊的人，並不是說我們有多忠心他放心我們。而是他給我們失了蠱毒，讓我們不能做任何違背他的命令的事。如果我們沒有對他效忠蠱毒就會在我們身體中蔓延，會讓我們心理愧疚不堪最終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
小唯原諒我，我不想成為那樣的人。無情無緒，無愛無恨，不懂得思考隻有命令那讓活下來會很痛苦。
不過你說的對如果看到朋友陷入為難之中而不去救那和木偶人又有什麽區別，小唯你別怕我決定了即使救你的犧牲再大，我也要試試。”傾世凝眉緊皺好像掙紮了很久慢慢從糾結痛苦的情緒走出來，臉上浮現經熟思熟慮後堅定的決議，再無動搖。
這樣的情況她又怎麽能自私的讓他去救她呢？“算了一切皆是命，我不想欠你太多，我還不起。”
“你別傻了，你不想死。你不是……不是還想見浮生大人嗎？”當他提到浮生的時候心又是一陣刺痛。
“在你心中我有那麽自私嗎？我不能為了自己犧牲你。這些日子在魔界有你相陪我已滿足。”雖是說謊可這卻是善意的謊言。
“你走吧，把這個交給他。”小唯口中所指的他就是浮生。說罷從口中吐出一個金光閃閃的水晶般的圓珠，看裏麵視乎還有氣體再流動，如有生命一般。
“這個是？”傾世接過水晶珠觸手溫熱，陣陣有暖意通過手傳入全身，有說不出的溫暖與舒適，像整個人沁在陽光之中一般。他疑惑的問。
“他為我付出的靈力，在我體內與我的血液混合凝聚了這個靈力珠。小唯沒有什麽留給他的，這一絲絲靈力便代表我對他的情。”傾世緊緊的握住，這是個非常珍貴的東西，不在於它有多大的能量價值隻是這是愛的凝聚，他會比他的生命還要珍惜。
“你放心即使我粉身碎骨，我仍會把這個交給浮生大人的。”
小唯淒美的一笑，她相信他。
不知過了多久風停了，雨息了。天也有下倦的時候，快到黎明了，為了不讓魔尊看到，傾世不得帶著不舍離開。
小唯頹敗的垂下頭，無神的眼睛閉上深深的吸了幾口空氣，雨後的深秋雖涼，但是潔淨了不少。這可能是她最後殘留的呼吸。她深陷在無盡的回憶中，與浮生一幕幕的往事如珠子被線串連一串串湧進腦中。因為她隻能拚命的回憶她無法知道他的未來。以至於她身邊悄無聲息的來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那個癡情的傻子走了？”一個磁性的男聲打斷了小唯的回憶。被打斷的小唯懊惱的抬起頭，她隻剩下這點寶貴時間為什麽這麽多人都來打擾，她隻想和心中的浮生多呆一會也不行嗎？
“魔尊？”當小唯看到來人是魔尊時，眼中忽現出求生的光芒。
魔尊隻是輕輕的搖搖頭，一切的答案都在他的這個動作中，小唯剛剛燃起的光芒黯淡了。
“不過在你臨死前，我想給你講個故事。”他沒經小唯同意就接著說下去。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不記得離現在多少年多少個日夜，久到忘記了時間就好像發生在昨日的事。
那時有一抹神識，他能看能聽，當他有了記憶第一個看到的便是麵前的那個美麗出塵的女子。他不知道那個女子是誰？但他就是感覺這個女子和他最親。
他們朝夕相處，不知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那抹神識開始有了自己的意識學會了很多情感，知道了依戀，知道了不舍，知道了動情。這一動情便惹來太多變故。”他雖很平靜的講述這些，但語氣中有一絲絲悲涼與寂寞。
“他開始急促的修煉，迫切的想要一個軀體，天真的以為能和她一樣，他們便可以永世長廝守。
可他沒想到當他修得人型有個完整的軀體時，她一直胸懷的是天下蒼生而他隻是蒼生一粒而已。她愛的不隻是他。原來一切美麗的向往都是海市辰樓。
他那時還抱著一線希望想挽回他們的感情。結果卻傷的更重，那女子嫁給了她的哥哥，婚禮的那天他大鬧一場，結果被心愛的她聯合她的丈夫囚困在死牢中。”魔尊說到這停下來去看捆綁在木樁上的小唯，眼神恍惚地問道：
“你知道被烈火焚身有多痛嗎？可那沒有我心痛。七天七夜的大火燒盡了一切，可我心中的愛卻燒不盡，燃不毀。”他並不是想要對方回答，這一問一答說出了他心中的苦，心中的痛。說完他就離開了小唯望著他孤寂的背影對他喊道：
“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對一個將要死的人，我可以無顧忌的說出我心底的秘密。”
“原來他是這般寂寞，也需要向人述說。”她突然感覺這個世界她並不是一個不幸的人，至少這個擁有一切卻沒有擁有愛情的男人比她還不幸。
紅塵陌上的盡頭，離別時的淺笑。驀然凋零，溫情的憐惜裏，會留下白蓮的身影久久盛開在記憶的年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