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魏公公
過了不多久,魏公公被宮女引著走了進來。
這還是慕容青籮第一次見到這個魏公公,這個魏公公看年紀大概有五十多歲,他的樣貌十分的清臒,看上去人也有很瘦弱。他的樣子長的也很普通,並看不出有特別過人之處。
然而就是他能夠得到皇後的欽點,成為這尚宮局中的副尚宮,想必自是有過人之處。
他走到慕容青籮的麵前,先向她行了一禮,連聲說道:“叩見太子妃,太子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魏公公不必多禮,起來吧”,“不知道魏公公今天來找本宮,到底所為何事?”
“是這樣的,”他笑著說道:“咱家今日裏前來求見太子妃,是因為我們尚宮局中最新打造了一支珠釵,最適合皇後娘娘。如今商隱太子很快就會成為皇上,而太子妃也很快就會成為皇後。是以,咱家特意向太子妃獻寶。”
說著他拿了一支珠釵出來。
慕容青籮從來沒有見到過手工如此精致的珠釵,她在明鏡國裏,也是皇室的公主,珍貴的寶物見得多了,然而這珠釵實在是美,通體都是用黃金打造,但是在旁邊卻墜以碧玉作流蘇。
那碧玉微微有些泛白,在陽光之下還會變換顏色。
那珠釵的形狀竟像是一支玉鳳,然而卻又像是上古的神鳥彩鸞。
總之,美得不似人間物品。
沒有想到,這魏公公果然是有些本事的,竟然能夠弄來如此的寶物送給慕容青籮。
慕容青籮心想,也難怪他會來獻寶,果然是因為有寶貝的原因。
可是這些東西對於慕容青籮來說,簡直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慕容青籮平日裏最不喜歡就是這些珠釵飾品,另有胭脂脂粉,她從來都不用,沒有想到魏公公,這個宮女口中的妙人,竟然會做出這麽庸俗而又愚蠢的事情來。
她皺了皺眉頭,對魏公公說道:“且莫說如今這天下未定,到底是誰當皇上還說不得,就算是商隱太子做的皇上,那皇後的位子也未必是我慕容青籮。魏公公,我看你獻寶獻錯了人吧,魏公公難道不知道商隱太子與本宮素來不和嗎?”
魏公公微微一愣,卻仍舊是笑著,他的樣子十分的清瘦,笑起來卻讓人感覺到如沐春風。
“太子和太子妃的關係到底如何,不是我們這些下人們應該打聽的。我們應該做的隻不過是做好自己的本份。總之今日裏這珠釵請青籮公主無論如何也要收下。”
說到這裏,他輕輕的吟起了一首詩,他輕輕的吟道:“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城。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慕容青籮忽然聽到他吟出這首詩來之後,不禁微微一愣。
因為這首詩慕容青籮以前也曾經聽人吟過,那吟詩的人就是慕容夢澤。
慕容夢澤以前經常喜歡在她的麵前吟誦這首詩,並說這首詩就是自己名字的由來。
而今,忽然聽到這公公莫名其妙的吟出了這首詩,自然是讓慕容青籮覺得很奇怪。
慕容青籮微微一愣,魏公公已經把珠釵送到了她的手上。
魏公公望著她,眼神帶著磊落和坦然。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笑容那麽的和煦,讓人如沐春風一般。
慕容青籮竟然最後無奈之下,收下了他的珠釵。
收下珠釵後,慕容青籮的心裏總覺得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非常的奇怪。
魏公公便往後退了幾步,半俯著身子,對她說道:“太子妃,既然已經收下了咱家的珠釵,咱家也就不便再過於打擾了。咱家先行告退。”
說完,他就恭著身子離開了。
等到他離開之後,紅綃走到慕容青籮的麵前,俯下身去,連連看那珠釵。
看了很久,才忍不住讚歎說道:“這珠釵果然是極美的,我平生從來沒有見到過有如此漂亮的珠釵。”
慕容青籮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聲的對她說道:“莫說是你了,我平日裏也從來沒有見到過做工如此精細的珠釵。然而紅綃,你見沒見到那魏公公這個人很奇怪。”
“魏公公很奇怪嗎?我倒不覺得,我覺得他倒不似宮人說的那樣有本事,宮女們明明把他說的好象是一個天上有地下無的人才一樣,可是看到他剛才的樣子,分明就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趁機來拉攏太子妃您嘛!”
慕容青籮聽到紅綃的大論後,她心裏卻始終不這麽想。
她開始也曾經這麽想過,但是當魏公公吟了那首孟浩然的臨洞庭湖贈張丞相之後,她就不這麽想了。
她總覺得這裏麵似乎是別有深意。
可到底是什麽意思,她又想不明白。
紅綃看到她在那裏發呆,便端了一碗參茶到她的麵前,小聲的說道:“太子妃,您沒事吧?自從那魏公公走了之後,您就一直在這裏發呆,好象魂兒都被他勾走了一樣,難道這魏公公當真有如此大的本事,竟然把您的魂魄都給勾走了?”
慕容青籮聽了後,伸出手來,輕輕拍打了她的手背一下,說道:“好了,不想再跟你說這些話了。你現在還是趕緊去做你的事去吧,不用理我了,讓本宮自個兒在這裏想點事兒。”
“好吧。”紅綃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
隻剩下慕容青籮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那裏,她神思恍惚,想事情想了很久,始終都想不明白,到底這個魏公公為什麽會忽然向她吟那首詩。
本來這也是一首很平常的詩,但是因為有了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城這兩句,顯得特別的不平凡起來。
那魏公公吟這首詩的時候,又莫名其妙,到底他是有什麽想對自己說,又不便開口說,還是根本就沒有什麽想對自己說的,一切都隻是自己的錯覺。
她想了很久,就把那珠釵隨手拿在手裏把玩。
這珠釵乃是用純金打造,按理說乃是非常重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把這看上去非常重的珠釵在手裏把玩一番後,卻發現這珠釵竟然握在手裏麵,讓人的感覺很輕。
難道這雲荒的後宮和明鏡的後宮有不同之處嗎?
在明鏡國的時候,無論是妃嬪們所用的珠釵,還是宮女們所用的珠釵,俱有規定,那就是必須要用純金打造,絕對不可能造成中空或者是別的,絕對不可能讓那珠釵缺斤少兩,某些,打造珠釵者一定會受到嚴重的懲罰。
魏公公是個聰明人,他應該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難道說玄機就在珠釵裏麵?
慕容青籮頓時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她便把這珠釵仔細的端詳一番,便用力一掰,珠釵便頓時變為兩半。
她沒有猜錯,玄機果然就在這珠釵裏麵,這珠釵裏麵竟然塞著一張小紙條。
紙條上麵寫著一句話,那句話便是“輔佐商隱太子即位為帝,夢澤”。
夢澤兩個字的寫法有一些奇怪,而這兩個字卻讓慕容青籮看到第一眼後,不禁愣了一下。
她非常清楚這兩個字的寫法為什麽會這麽奇怪,因為每一次慕容夢澤寫自己的名字,都會寫成這樣。
而今這名字卻是寫的一模一樣,由此可見,這張紙條自然是慕容夢澤傳給自己的了。
慕容夢澤傳給自己,為什麽又會在魏公公的手裏呢?
慕容青籮低下頭去,略一沉思,亦然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她終於明白了,原來是這樣的。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個魏公公一定是慕容夢澤派來這裏臥底的人。
她聽宮女們說這個魏公公已經在這宮裏待了二十多年,說不定他不僅僅是慕容夢澤派來的臥底,慕容天下時期,他就已經被派到這裏來做臥底了。
難怪他會忽然來找自己,又向自己吟了那麽一首詩。
原來他之所以吟這首詩的意思,是想引起慕容青籮的注意,好讓慕容青籮能夠收下他的珠釵。而收下珠釵之後,他認為憑慕容青籮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夠拆解這珠釵之間的秘密,事實上慕容青籮也沒有讓他失望,果然把那張紙條給找了出來。
慕容青籮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那裏,她把那紙條卷在手裏麵,仔細的想,卻始終也想不明白是為什麽。
她一時之間有些迷茫起來,明明慕容夢澤是命令自己來這裏想方設法打聽這雲荒國的國情,為什麽現在忽然又要讓自己輔佐商隱太子登上皇位呢?
若是商隱太子登上了皇位,對他慕容夢澤又有什麽好處?
她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這個時候,紅綃忽然走了進來。
她看到紅綃後,紅綃也正在望著她。
紅綃笑盈盈的對她說道:“您沒事吧,太子妃,我看您的樣子似乎是在想什麽事情想不通一樣。”
“不錯,我的確是有事情想不通。我想問你,如果有一個人忽然讓你做一件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的事情,你說,他到底是希望你做什麽?”
“完全不一樣,我可不明白。”她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您說呢,太子妃?”
“我就是想不明白,所以才問你的。”
“為什麽會這麽奇怪呢,看你的樣子似乎是遇到了很大的難題?”
她不禁笑了起來,望著青籮公主說道:“遇到了什麽天大的事情,您不妨告訴我,或者我可以幫你的忙呢!”
聽到紅綃這麽說後,她還是搖了搖頭。
不錯,她心裏的確是很放心紅綃,認為紅綃是自己的心腹,可是紅綃畢竟是雲荒國的人,牽扯著過國仇家恨這種大事,她認為此時此刻還是不能夠向紅綃說出來,免得把她嚇到,走漏了風聲那樣就不好了。
想到這些後,她便笑盈盈的望了紅綃一眼,說道:“沒事,我隻不過是在思考一些關於商隱太子的事。”
“商隱太子,難道您覺得商隱太子人不錯,還是您以為對商隱太子另外相看了?”紅綃笑嘻嘻的問道。
“對他另眼相看,怎麽可能,我隻不過是有件事想不通而已。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
慕容青籮便望了她一眼,神情開始變得鄭重起來,她問道:“現在外頭的情形怎麽樣了?”
“能怎麽樣啊?”紅綃撇了撇嘴說道:“還不是老樣子,現在外麵仍舊是鬧的沸沸揚揚,他們都恨不得爭個你死我活,也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麽。”
說到這裏,她就皺起了眉頭。